15 臨元鎮【六】

臨元鎮【六】

視線所及，只瞥見主母明黃色繡花鳥裙擺，她抱着個穿粉戴箍的女孩，小丫頭好奇盯着她們。

下人一個接一個，擡頭要主母端詳。

臨到李妙言，她擡頭。

主母二十多歲的光景，荷花香爐擺桌上，白霧缭繞，熏她面龐更美。

“娘親，這姐姐最漂亮。”

小姑娘抱住女人脖子。

女人不鹹不淡點頭，招李妙言過來。

李妙言微頓，沒想到這小姑娘會和主母這樣親熱。

來之前，她具體了解過。

林府的原配夫人姓名不詳，只知道還生了個女兒，這位新上任的夫人名字叫姜餘兒，尚無所出，沒想不僅将府內打理的好，連原配的孩子都和她很親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才是親母女。

“是漂亮，真漂亮。”她一笑，更添美麗，可李妙言看着她，莫名回想那夜被月謠季化完妝的自己。

精致有餘，靈魂卻被一張美麗面皮封鎖在下，現出種即将幹枯的豔麗。

李妙言站牆根等。

小蠶上前，小姑娘好奇打量。

“娘親，我覺得這個姐姐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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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蠶：……

“阿玉既說她不漂亮，那便——”

“咳！咳咳！”李妙言給小蠶使眼色。

——你不入選，我弄死你！

小蠶：……

“主母大人，”

小蠶夾着嗓子，面龐緊繃，“我雖不漂亮，但我也有個人的特色，我相貌若一只小地鼠，在家鄉時便被誇十分可愛，”

小蠶上前，“主母大人，您細細看看我，定能看出我的可愛之處。”

姜餘兒：……

姜餘兒沒說話，抱着孩子讓小蠶擡頭。

她明顯身體不好，皮膚是久不見光的蒼白，眉眼搭着疲累溫和，不像市井謠言傳的那麽厲害，她點頭，

“阿玉，這姐姐确實生的像只小地鼠，可愛的緊，也留下來吧。”

阿玉雖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麽，小蠶是最後一個，跟李妙言出去。

他們出來，主角一隊正好進去。

“這主母快要死了。”

小蠶道。

李妙言吓一跳，轉頭四望，生怕被聽見，“啊？”

“我鼻子很靈的，尤其是死人的味道，我聞的最清楚了，可惜那麽漂亮溫柔，方才竟讓我想起月舒皇後，當年，我第一次見到月舒皇後的時候，”小蠶明顯出神，

“下人也說我不好看，要把我攆出去，我說我是我們一族最好看的一只地鼠，把月舒皇後逗得直笑，當時，我卻滿腦子都在想，那麽漂亮，那麽溫柔的人，卻快要死了。”

李妙言怔然聽他講。

月舒皇後。

月謠季，是極為遙遠的冬周佛國皇子，李妙言并不熟悉。

只聽聞，那地常年覆雪，荒白一片。

光是聽小蠶講，都能想象到，那是位多麽美麗溫柔的金枝玉葉。

“月舒皇後，是怎麽死的？”

今日有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小蠶轉頭看她，第一次，李妙言看到小蠶認真模樣。

“月舒皇後的死因，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你若聽了，便答應我，往後不許欺騙三殿下感情，若你聽完，往後還存心使壞，我決不輕饒你！”

“我、我從未想過欺騙他，只是他偶爾讓我感覺奇怪，好似對我有意，但是，又對男女情愛極為抵觸。”

“那是自然，”小蠶定定看她，忽然咬牙切齒道，“因為月舒皇後，是被其親夫虐待而死的。”

李妙言一路怔然，想問，卻沒問出口。

怎麽會這樣。

她想問，月舒皇後為何沒求救。

她想問，月舒皇後一直忍耐。

可她經歷過，所以她一言不發。

小蠶被叫停，住到些微破舊的廂房，李妙言自己一個繼續往前走。

“行李給我吧。”

有人影上前，李妙言垂頭，直接将行李遞過去，繼續行屍走肉往前。

“這讓我以後還怎麽罵他？怎麽罵的出口？”

李妙言嘟囔。

“為什麽罵不出口？”

“就是——啊！”李妙言吓一跳，猛地轉過頭，便見少年一張笑面。

“師姐在想什麽事？想的如此入迷。”他身上衣服，發飾，一切都回複往常，跟在她身後朝她笑，額上菩提子微蕩。

“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怕被人看到？”

李妙言忙要推他去隐蔽地方。

“我身上紫衣可施加功法，”月謠季琉璃瞳彎彎，“我已施加障眼法，師姐不必慌張。”

他彎腰看她，“師姐，方才是在念我嗎？我好高興啊。”

“怪忽然的，”李妙言往前走，“你吓我一跳。”

“不忽然啊，”他朝李妙言笑，“師姐今日，和裴梢雪說了兩句話，和李驚月，說了四句話，加起來，一共六句話，師姐究竟為何，要與他們說那麽多話啊？”

李妙言一愣。

聽他輕笑。

“我騙師姐的，師姐，我和你是朋友對吧？”

她擡頭，看他琉璃目，像工匠雕刻出的寶石。

李妙言點頭。

“你信任我嗎？你信我一定不會害你嗎？”

“我，”李妙言有些不舒服，“我是信任你的。”

他忽然抱住她。

李妙言吓了一跳，被他緊緊抱在懷裏，檀香味鋪天蓋地，讓她幾乎喘不上氣。

“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師姐誰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我一個，這世間爛透了，沒關系，師姐只需要一直信任我就好，我不會讓師姐失望的，因為，我會保護你的。”

李妙言腿都有些發軟。

“我好難受……”她抓他後背衣料，被他猛地放開。

“對不起，對不起！”他攬她雙肩，慌亂看她，“師姐你沒事吧？”

“沒事，”李妙言抵開他的手，往臺階方向去，林府對待美貌下人極為優待，專設置一間小院，“我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師姐今日想要吃什麽？”他聲音跟在後面，“師姐不舒服，想要吃什麽？”

“你給我買？”

“我給師姐做，”他笑，跟着她，“師姐想吃什麽？”

李妙言總覺得不對，又沒察覺，“想吃……清炒蝦仁。”

“好，我會給師姐做的，師姐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