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飯局

飯局

“你真的想好了麽？”紀承禹嚴肅的問他，“承安，你知道的，如果你碰了這些事，就很難再放手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一直……這樣。”平平安安的，過着正常人的生活，母親，也是希望你這樣才給你取這樣的名字吧。

紀承安沒做聲，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木椅的扶手，整個人浸在黑暗中神色不明，半響，清冷的男聲在暗夜中響起：“我不想和母親一樣。”

紀承禹聞言一震，神色有些痛苦。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紀承安提到母親，他以為，他會忘記的。

“我知道了。”紀承禹說：“但你要做好準備，那個世界，很殘酷。”

“沒關系，”他淡淡道，“有大哥陪我，不是麽。”

紀承禹心頭微震，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暗罵自己一聲，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哭什麽，但，終于，他的弟弟，承認他了。

他這麽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是，”紀承禹堅定的說，“有大哥呢。”

喬汐回家租了個房子，呆了幾天，才用新買的電話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電話是喬父接的，聲音一如記憶中的冷漠：“誰？”

躊躇了一下，喬汐才說：“是我，我看到喬望的郵件了，爺爺的事怎麽樣了？”

喬父一愣，聲音變得暴躁：“怎麽才打電話回來，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家再說。”

“我已經回來了。”

“那你還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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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喬汐的遲疑，喬父說：“你爺爺的事不能再拖了，趕緊回來，不然你真讓你爺爺屍骨不安麽！”

像是她真的很重要似的，要是真的在乎爺爺，何必拖這麽久。雖然抱怨，但喬汐也拎得明輕重，沒好氣地說：“知道了，我一會就到了。”

“嗯，正好能趕上你媽做飯，快點吧。”

啪一下，把電話撂了。

喬汐走近幾年未回的家門，精神還是有些恍惚，像是回到高中一直忍耐的日子，心情滿是壓抑。

但，又想起第一次回來時，爺爺笑着對自己說：小希，歡迎回來啊。

忍住眼角的熱意，喬汐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喬望，回到家之後的她沒有上一次見面的憔悴，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光鮮靓麗了，她看到她不耐的皺皺眉，一言不發，直到喬父問是誰，她才懶懶地說：“喬汐回來了啦。”然後轉過身看也沒看她一眼走開了。

喬汐沒在意，自己推開門進來了。

一擡頭，就看到了喬父。

果然和記憶中的樣子有些變化，看起來老了許多，甚至鬓角都有了好多白發，深深地皺紋刻在黑瘦的臉上，不複從前的英俊。

同樣震驚的，也是喬父。

面前的女兒和他所認識的完全不一樣了。

細白的臉，高高豎起的黑色長發，穿着白襯衫和牛仔褲，素白的面容不施脂粉，但青春逼人。

很漂亮，完全不是記憶力那個黑瘦的丫頭。

他的大女兒，長大了。

莫明的，他的心底産生一種榮耀感，伸手去迎她：“來來，快進來，你媽做好飯了。”

喬汐避過他的手，徑直走進屋去，她是離開很久了，但不代表她不記得這裏了。

她一邊走一邊看着家裏的布局，突然發現，家裏空了許多，不過也是一晃神，就進了房間。

喬母正從廚房出來端湯，嘴裏喊着：“小望，快搭把手，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眼看她手裏的湯就要摔到地上，喬汐走過去接過，迅速放到餐桌上。

喬母搓了搓熱燙的手，一擡頭，看到她也一愣，嘴角動了動沒說話，轉過身回了廚房繼續端菜。

等飯菜都好了，喬望才慢慢從房間裏走出來，看也沒看喬汐，自己先坐下了。

喬父看了眼喬汐，沖喬望說：“去，給你姐拿個凳子。”

“她不會自己拿啊。”喬望才懶得管她。

“你去不去？”喬父的聲音沉了沉。

喬望眼睛一溜，“好吧，我去啦。”然後起身，回來給喬汐拿了個木質的矮小椅子，這個椅子是以前喬汐自己在廚房吃飯時用的，又老又舊，一坐下還有吱吱呀呀的聲音。

喬望把椅子往喬汐面前一放，甜甜的說：“姐，看我好吧，你以前的椅子我都沒扔，一直放我房間裏擱漫畫呢，來，做吧。”

這椅子這麽破，恐怕她一坐上去就會壞了，喬汐怎麽會坐？

她笑着說：“既然不方便，那我改天再來好了。”說完就拿起包要走。

想起喬汐上次都把話說絕了，這次肯回來全是因為老爺子，喬父忙攔她，“說什麽話呢，怎麽會不方便呢，小望，把你凳子給你姐，你自己坐那個！”

“爸！”爸爸怎麽可以這麽對自己！喬望不忿！

“喬望！”喬父也喊。

最後喬望還是妥協了，把椅子給了喬汐，自己坐那個吱吱呀呀喊的椅子。

喬望委屈的坐下，嘴巴噘的老高。

喬汐坐下後，喬父溫和地問：“小汐工作怎麽樣啊？”

“還好。”

“我上次聽小望說不大順利啊。”

“還行吧。”

不在意喬汐的寡言少語，喬父耐心地一句一句和她說話，喬汐有些奇怪，喬父今晚和她說的話恐怕比前幾年加起來的都多。

卻意外地，從進門到現在，喬母竟然一句話沒說。

喬汐這邊還疑惑着，喬望那邊砰的一聲摔了一下飯碗，眼睛紅紅的看着喬父。

喬望好生委屈，自從她回家之後，爸媽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一點也不像以前那樣問問她冷熱，喜歡什麽，好給她買。

她以前還覺得爸媽煩，但現在特別希望爸媽問問她，關心一下她。

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她被表哥拒絕了，還被人欺負進了警|察局，回來的時候做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身無分文，他們卻一點都不理解她。

爸爸、爸爸竟然剛才還吼她！還是為了喬汐！

她氣的捧着飯碗不吃飯，就等着爸媽來問一句，結果呢，媽媽一眼不看她，爸爸卻只顧着和喬汐說話！

喬父看喬望打斷他的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溫馨氣氛都被打破，心生怒意，不悅的訓她：“你幹嘛？！”

喬望看喬父語氣不耐煩，更委屈了，大叫道：“你幹嘛只和她說話！”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回來到現在有沒有好聲跟你姐說一句話，現在還搗蛋！”

喬望氣的臉鼓鼓的，“我不吃了！”

喬父揚手打發她：“不吃就走，去去。”

看到喬父這個态度，喬望更氣的不行了，渾身扭動的大叫一聲：“爸——”，剛叫出聲，終于那個破舊的椅子因為“年事已高”，粉身碎骨了。

于是只聽啪的一聲，喬望身子一斜，雙手向上伸，呯的一聲整個人趴地上了，滾得一聲全是土，喬望的嘴貼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喬母連忙蹲下|身扶她，“你這孩子，咋不小心點呢。”

喬望擡頭用餘光看了看喬汐，發現對方鳥都沒鳥自己一下，心裏又是放心又是窘迫，嘤咛一聲，跑回房間了。

喬父招呼喬母，“你去看看她，我陪着小汐，沒事。”

喬母點頭答應去了。

桌上只剩下喬汐和喬父兩人，喬父先是嘆口氣，然後笑呵呵地說：“你看小望，還和小時候一樣，小孩兒性子。”

雖然喬父對喬望言語嚴厲，但其中話語還是對其寵溺至極，這話明顯是想讓喬汐順着他，然後破了當下的尴尬，真不愧是生意老手啊。

所以喬汐擡起頭，看着喬父淡淡說：“20多歲的小孩兒？呵呵。”

喬父臉上的肌肉一抽，不自然地笑了笑，趴了口飯才說：“小汐啊，這次讓你回來主要還是為了你爺爺的事。”

喬汐聞言擡頭看他。

喬父躲過她的視線，輕咳了一下：“其實吧，要不是我公司出了點事根本不用叫你來，你說哪有讓孩子出錢的，但是沒辦法啊，”嘆一口氣再說：“現在搬你爺爺的墳有點晚了，好地方都讓人挑走了，只能找人幫忙弄一個。”

喬汐聞言蹙眉：“我可不認識什麽這方面的人。”

“不是，”喬父連忙說：“人我已經托人找好了，明天請他吃頓飯好好說說應該可以，但是得一家三口一起去，這樣才有誠意，但你看小望她……”

原來是找自己當替補，恐怕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喬家只有一個女兒吧，所以讓她去代喬望參加個飯局也沒什麽，更何況是為了爺爺的事。

喬汐點點頭，“好。”

喬父一聽見她答應笑了一下，但是那個笑，太燦爛，讓喬汐有些奇怪。

“明天中午，你穿好點，我到時候給你發地址，對了，你有錢沒，爸給你錢你買套好看的，別穿成這樣。”

喬汐避開他拿錢的手，冷淡道：“不用了，我自己有。”

“這樣啊。”

“那我先走了。”

“好，好，我送送你。”

“不用了，謝謝。”

第二天喬汐買了件裙子，又去美容院化了淡妝，才按照喬父發給她的短信地址坐了車。

走進餐廳的拐角處，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這不好吧，讓喬汐……”這是喬母的聲音。

“你怎麽關鍵時刻拎不清呢，這人我都請來了！你不答應，那錢咋辦？”暴躁的聲音是喬父的。

“怎麽說，這、這也……”喬母的聲音很猶豫。

喬父勸她，“我們這是為了小汐好呀，沒壞處啊，況且這麽多年也不見得你喜歡她，幹嘛現在這麽維護啊。”

“再不喜歡，也是我身上掉的肉，不養在身邊沒感覺，但現在我一看那張和我相像的臉，我這心就難受。”

“哎呀，你這女人，真是……”話說到一半，看到站在樓梯口的喬汐，喬父臉一怔，握了握喬母的手，走前幾步招呼她，“小汐來了呀，快快，客人都等着呢。”

雖然心下猶疑，但喬汐還是随着喬父進了房間。

而喬母，只是垂着頭一言不發。

喬父一進屋就用一種過于誇張的語氣笑着說：“哎呦，您久等了，你看我家閨女讓我嬌養慣了，收拾的慢，一會我自罰三杯請罪可好？”

“嗯。”裏面傳來漫不經心的男聲。

我想象中喬望摔倒時的表情是這樣的：

（不黑演員，這個表情做的多好是不，充分表達了內心的驚訝與恐懼！）

然後抱頭滾走，這次大家的評論是不是打我……

我只能承諾紀大人出來的時候會讓你們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