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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帝纣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愛妲己，妲己之言是從。於是使師涓作新淫聲，北裏之舞，靡靡之樂……”【注1】

帝纣？妲己？

一種不好的預感緩緩浮上鄧可可的心頭。

她說不清這種預感的來源，但是直覺告訴她，她一定要弄明白這段歷史寫的到底是寫什麽東西。

哪怕有了一定的古文基礎，想要無障礙閱讀明白這篇史記也絕非易事。

鄧可可一邊查閱解析，一邊艱難地閱讀。

越看她越覺得纣王不是個東西。

同時在心裏暗罵系統。

之前竟然還想讓自己把妲己交到這樣的人的手上？她才不會！

然而資料越查她越覺得不對勁起來，剛剛腦子裏飄過的可怕預感再次浮現上來。

這種預感越來越擴大，直到看見對方的名字為“帝辛”之後，擴大到最強。

帝辛，商纣王，商辛？

商辛難道和這本史料裏寫的是一個人？

她不敢再想，馬不停蹄地回到家，急匆匆地鑽進了全息艙裏。

然而她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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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進入副本，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喜慶的大紅色。

本就美麗動人的蘇妲己此時更如嬌豔欲滴的新蕾，讓人怦然心動。

鄧可可眼睜睜地看着二人成了典禮結了婚，卻始終無法前進一步。

只能在原地扼腕。

剛結了婚的蘇妲己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股開心的味道。

帝辛也不像個帝王，倒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平民，每天忙完了朝政就在妲己跟前轉悠。

兩個人天天膩歪在一起，看得鄧可可牙酸。

但是同時她也産生了疑惑。

面前的這個看起來溫柔儒雅顧家的皇帝，真的會是自己在史書上看到的那個昏君嗎？

一時之間她有些躊躇，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又過了好幾天，她終于能【顯形】了。

但是現在她卻不像之前那麽躊躇滿志，整個人有些怏怏的。

妲己是第一個發現鄧可可的。

不，與其說是發現，倒不如說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鄧可可。

“呀！您又出現啦！”

妲己笑眯眯的，整個人和之前那個被族群被判的小狐貍判若兩人，一看就是被帝辛嬌養着的。

“唔，妲己，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鄧可可思來想去，還是張口了。

她不能直說，但是換一種方式講述出來還是可以的。

“如果你喜歡的人是個注定會遺臭萬年的殘暴昏君，那你還會嫁嗎？”

“哎？怎麽問這種問題，好奇怪。”

妲己俏麗的小臉擠成一張包子。

“咳，那就別管了，你會怎麽選擇呢？”

“這怎麽說啊，人類的歷史跟我沒有關系啊。”妲己的眼神帶着一種不谙世事的清澈，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頭一涼，“所以我怎麽知道做什麽會遺臭萬年，做什麽又會被流芳百世呢？只要他做的事情沒有危害到大部分人就可以了吧？”

鄧可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可是，如果沒有危害到大部分人，就不會遺臭萬年啊。”

“啊？可是大部分人類連讀寫都做不到，他們又怎麽能去幹預所謂的‘歷史’呢？神選者你今天的問題好奇怪。”

鄧可可俨然，她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而且與其擔憂所謂的後世名聲，擔心他會成為所謂的昏君，我還不如在他做錯事的時候揍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妲己歪着腦袋說。

鄧可可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從全息艙裏出來的了，只感覺腦子亂糟糟的。

她第一次收到這種思維的沖擊，腦子有些暈乎乎的。為此她還特意去老師那兒學習了幾天。

等再次進入全息艙已經是三天後了。

【本次副本将在三小時之後完結！】

【本次副本将在三小時之後完結！】

【本次副本将在三小時之後完結！】

系統消息一連刷了三遍，鄧可可見此慌慌忙忙地鑽了進去。

此時的景象和她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不同。

妲己一個人站在城樓中，望着遠處的天空，地上劃着各式各樣的線，擺放着龜殼銅錢等鄧可可看不懂的東西。

妲己眉頭緊皺，嘴裏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突然，一口鮮血從妲己口中噴出，鄧可可想要去接，卻又只是徒勞。

她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像是被吸幹命數精氣的玫瑰，重重跌落，鮮血濺到地面上，宛若片片殘瓣。

妲己笑着，虛晃出手指了指天上的星辰。

“上次神選者說的昏君，只怕就是帝辛了。”

“原來命數早就定了。”

妲己笑得虛弱，眼角眉梢都帶着濃濃的疲倦。

“可他并不是，是我害了他！我說為什麽族老到現在都沒有追過來，原來她想把我送給的人就是帝辛。”

“朝歌如今也要隕落了。”

說着妲己強撐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鄧可可想要扶她，卻被她拒絕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身後緩緩響起，待到看清來人，她才明白剛剛妲己為什麽要強撐着站起來。

這就是愛情嗎？她有些不明白。

“大王。”

“美人。”

妲己說着，撲到了來人的懷裏，火紅的狐貍尾巴卻沒有一絲力氣，只有尾巴尖還能勉強活動一下。

鄧可可見到她露出來的狐貍尾巴，大叫不好，正準備呼叫系統解決這次烏龍，卻不想帝辛直接解開外袍，披在了妲己肩頭。

“夜深露重，美人莫要貪戀月色，病了寡人會心疼的。”

妲己看着來人，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但是細看卻能看出眼底潛藏的痛苦與疲倦。

“大王——呀！”妲己剛要開口，就被帝辛一把抱住了。

“夜深了！美人随寡人回去吧！哈哈哈！”

說着，帝辛借着自己的外氅擦了擦妲己不小心低落下來的血液。

兩人明明是調笑暧昧的場景，鄧可可竟然硬生生地看出來了幾分視死如歸與絕望來。

她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但是又害怕出現什麽香豔的場景，硬生生地間隔了幾步。

如今周武王兵臨城下。大部分的宮人都已經悄悄的走了，帝辛也懶得去管，他縱橫沙場這麽多年，他知道自己明日多半是個死。

既然馬上都是要死的人了，那他又何必讓這些無辜的人賠上性命？

很快，二人來到了寝宮。

他小心翼翼地将妲己放到了床上。

是他無用。

若他早發現姬發的狼子野心，也不至于讓妲己跟着自己陪葬。

這樣想着，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偶然獲得的一顆保命神藥，就是不知道這藥對狐貍精來說有沒有用。

他這樣想着，轉身打算去取藥，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抱住。

“大王，您再陪陪妾身好不好！”

妲己咬着下唇，眉目含淚。

她是真的感覺自己對不起身旁這個男人。

經過這麽久的相處，她自然明白身旁這個帝王當得有多麽稱職，卻因為被自己吸了氣運，即将送命。

帝辛有什麽不同意的？

他摸着妲己的頭發，眉目中帶着沁人心脾的溫柔。

“美人可是舍不得寡人？”

他調笑道，一低頭，卻見身旁美人一連凝重之色。

“美人怎麽了？”

“大王……若是我說……我是個……”

“狐貍精嗎？”

帝辛說着，從外氅裏緩緩摸出來了一根尾巴拿在手裏。

妲己第一次被人這麽細致地揉捏尾巴，一時之間眼眶都紅了。

也不顧得那麽多，匆匆忙忙地搶過去。

“大王你……”

“寡人早就知道了。”帝辛說着，揉了揉妲己的頭，“愛妃無需多言，我所求一切竭盡力，問心無愧，足矣。”

妲己看着他，淚水在眼眶打着轉。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她想起了族老曾經告誡過的。

“有的人這一生偏偏就差那麽一點命數，運氣再好一點便能榮登大典，此生無憂，運氣差一點輕則機關算盡挫骨揚灰，重則灰飛魄散……”

這次何嘗又不是呢？

如果周武王的軍隊再早來一點，或者再晚來一點，所有事情都不會這麽被動。

大王剛剛平定了外夷，肅清了朝歌內部所謂的世族公卿，周武王便兵臨城下了。

想到這，妲己內心一片冰涼。

太陽漸漸升起來了，外面也漸漸吵嚷起來，大抵都是一些叫嚣着讓帝辛出去迎戰的家夥。

妲己握緊帝辛的手，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帝辛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美人別怕，寡人會回來見你的！”

緊接着，帝辛便傳喚親信，讓他們帶着妲己走。

自己一個人披着戰甲出去了。

妲己自然是不同意，她竭盡全力掙脫開束縛，奔着帝辛遠去的方向跑去。

大帝辛看着她奔來的身影無奈苦笑，張開雙臂，等待着那人撲進自己的懷裏。

然而，還不等妲己奔過去，一個熟悉的人影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妲己，你的任務完成的不錯，帝辛身上的氣運吸收的差不多了，跟着族老回去吧！”

那人突兀地出現在宮殿之內，手裏拿着一個明明滅滅的光球。

相貌清麗，眼角眉梢一舉一動都帶着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意。

那人赫然是族老。

一聽見這話，妲己迅速回頭看過去，試圖對帝辛說自己是清白的。

“大王……我……”

“妲己，你走吧。”

說着，帝辛轉過頭，不再看她。

“大王……”

妲己整個人像是渾身失去了力量一般，癱軟在地上。

族老見此默默冷笑，随後又裝作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将她扶起來。

“走吧，跟族老回家。”

“我不……”

妲己還沒說完，就被族老一個手刀打暈了。

帝辛不舍地看着地上的妲己，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不相信妲己會害他，但是她離開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想起那個被稱為族老的女人。

她既然能突然來到這裏，只怕有着什麽秘寶，若是能保護妲己一世無憂，他死了也安心了。

城外的大軍足足有十萬之數。

但是帝辛手裏的軍隊不超過一萬，其中還有不少人兩股戰戰，随時準備跑路。

帝辛知道自己今天難逃一死，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把時間拖的久一點。

時間越久，妲己就越安全。

他不能讓她和自己一起死在這朝歌城下。

滾滾黃沙飛過，周圍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帝辛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了，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若不是僅存的意志堅持，只怕他早就死了。

姬發皺着眉頭，給了雷震子一個眼神，雷震子領會，一箭順着破碎的铠甲，刺穿了帝辛的胸膛。

帝辛終于倒地，朝歌城也終于被“解放”了。

等到妲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再次回到了自己那個熟悉的“家”。

族老拿着手帕，耐心地擦拭着她臉上的汗珠，柔聲蜜語地哼着歌，哄着妲己，像是哄着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孩。

“妲己，你終于醒了。”

族老淡笑着，仿佛之前派狐貍追殺，恨不得弄死妲己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要做什麽？”

妲己看清楚來人，瑟縮地躲在一邊，緊接着，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跪伏着向前，牢牢地握住族老的衣袖。

“大王呢？大王一定還好好的對不對？族老？大王在那兒啊！”

“唉，可憐的孩子。”

族老說着，摸了摸妲己柔順的長發，“帝辛已經死了，族老現在也知道錯了，你就在族內安心養老吧，妲己。”

“族老……”

妲己眼睛裏帶着深深的悲。遏制不住的痛哭起來，族老帶着和善的笑，緩緩将她湧入懷中。

“孩子，別哭了，族老在這呢，族老陪着你。”

說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鑽進妲己的鼻翼，她感覺自己的情緒突然變得輕松了，原本對族老還存在的幾分敵意與幾分疑慮都煙消雲散了。

“族老，我不能就這麽看着他死……族老你放我出去吧，我想要給大王報仇！”

“害，傻孩子。”

她摸了摸妲己的頭，一臉的慈祥。

“你既然這麽說了，族老不能不替你想辦法，九尾紅狐的心髒能讓人起死回生，至于怎麽做，全看你了……”

說着，族老将一把匕首遞了過去。随後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又慌慌忙忙地想要把匕首收回去。

“不行，算了，妲己，你能做的已經做完了，剩下的日子咱們自己過好才行。”

妲己緊咬着下唇，族老手中的匕首怎麽也收不回去。

緊接着，妲己緩緩将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族老，請您一定要……交給帝辛……”

“乖孩子，閉上眼睛吧。”

族老說着，用手緩緩和上了妲己的眼睛，就這對方的手緩緩将心髒刨開。

與此同時，外面突然走進來了一個人。

“你至于這麽費力嗎？直接殺了不就行了？”

“武王武王，怎麽以武為名腦子也漸漸沒了？”

族老擡起手，頭也不擡地将心髒朝着武王的方向扔去。

武王伸手接過，同時遞過去了一個不算大的小瓶子。

“銀貨兩訖了，你看看氣運的數量夠不夠，夠了我可就走了。”

“差不多了。”

族老搖了搖瓶子，緩緩地說。

“你還真麻煩，有你的族人偷氣運還不夠，還得要我幫忙 不過也幸好有這東西，沒有它我只怕不會贏得這麽快。”

“光是妲己在，那只能取氣運而不能拿氣運，以你為媒介，氣運會慢慢地到我手裏。年輕人，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族老心情似乎很不錯，甚至還有心思給對方講解。

随後，二人一同消失在了這個房間，只剩下靈魂慢慢凝聚起來的妲己。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心髒被扔給了殺夫仇人，又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殺夫仇人和自己臨死前最信任的人做交易。

一雙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一旁傻站着的鄧可可見到這個場景只能幹着急，随後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了起來。

緊接着，她向妲己靈魂的位置走去，伸出手，緩緩在對方頭上敲了敲。

“別擔心，會有人替你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