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紅豆湯

紅豆湯

第二天上午沒課，厲栀一覺就睡到了大中午。

其實她老早就醒了，就是一直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不願意起來。

昨晚給瓦夏發的短信讓他退社，都是她的心聲不錯，但都是在賭氣前提下的想法。

都是自私的，只顧自己宣洩情緒的。

但凡冷靜一點就得承認，他給社團帶來了不少正面的變化，以他的外形，反串好了，到時候的演出說不定會大受歡迎。

而且，退一萬步講，人家就是可以和不是女朋友的人當床伴，順便對其他女生示好。這是文化差異吧，人家也是你情我願的，跟她其實沒有什麽關系。在他們的國家，未必就是“渣男”的表現。

可能、也許、大概，是她批評得太草率了一點。

這會兒，厲栀有點不太願意面對現實。自小，她就不是能夠很好地面對沖突的個性，總是希望愛與和平，連罵人都不怎麽會。

丢人的是，連厲藿她都不怎麽打得過。童年時期，小男孩長得不如姐姐高，但已經學會了掐人和吐口水，她實在是沒辦法對人做出如此不文明的行為！

至于罵人，厲藿也是撿她的口癖學，可是她最嚴重的也不過是罵一句：“你走開！”

實在是毫無殺傷力可言。

能讓她說出“惡心”兩個字的瓦夏，堪稱導師。

這會兒是睡得頭都暈了，已經是不得不清醒的時候了。

厲栀不情願地睜開眼睛，一抄起手機，就有很多消息彈出來。

這簡直就是災難片、恐怖片！她不敢看，把臉埋進被子裏，手腳都緊張得發麻，好久之後才重新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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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開來看，從下往上看：「還是朋友，對嗎？」

是安德問她，她和瓦夏是不是依然是朋友？

有一種名為不妙的預感在靠近她，厲栀又屏住了呼吸往上看：「選吧……」

選？讓她選什麽？

最上面一條：「瓦夏後悔了，他寫信的時候并沒有經過大腦。」

能夠看出來是安德用翻譯軟件發出來的。

安德說瓦夏後悔了？

因為什麽而後悔呢？厲栀承認她有一刻是慶幸的，但是理智很快告訴她別高興太早。

她看短信是從下往上看，那意味着最後一條，問她還是不是朋友的，才是“最新狀态”。此外，瓦夏可能也說了很殘忍的話。

厲栀用被子蒙住臉，只露出來一雙眼睛，她終于點開了微信：

「親愛的栀栀兔小姐，首先我得要告訴你，我來這是學習的，而不是來參加課外活動的。我非常感謝你當初願意邀請我成為社團成員，但是以後請不要再把我當成你們社團的成員了，我們也不再是朋友了。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瓦夏。」

他倒是沒有發火，也沒有對自己的私生活問題做什麽解釋，直接退社删好友。怪幹脆的。

這下好像沒法和之之交代了。

厲栀有點胸悶，應該是被子太重了吧。

她再次躲進被子裏，整個人縮成一團，呼吸出來的熱氣環繞着她，除此之外是她自己用的沐浴露的香氣。

“你中午做噩夢了嗎？” 床下傳來夏鵑的聲音，夏鵑還拍了拍她的床沿。

“沒有啊。”厲栀把手搭上自己心髒，“為什麽這麽問？”

“喘氣喘得跟牛一樣。要是熱的話，就別蓋被子了。”

陳招娣和文學之都還沒回來，宿舍裏只有她們倆。

厲栀沒有出被子，可以聽見自己在被子裏的呼吸，一顫一顫。

“鵑兒……我剛剛失去了一個朋友。”

被子外，夏鵑沉默了半分鐘，說：“那她肯定做了什麽壞事，連你這麽包容的人都忍不了了。”

厲栀說：“謝謝你安慰我。”

“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什麽事情。不過，你要是不舍得她，可以主動去溝通一下，有什麽問題說開就好了。”

主動說開？不要。

厲栀一個人坐在不是飯點的食堂，來來回回點開朋友圈、對話框又關閉。

有個學妹說：「哭瞎了，早知道小烏龜會死我才不要養烏龜！」

那條朋友圈下面不少共友的留言。

陌小路 : 「小烏龜走好！」

22盧浩然 :「烏龜都能養死，告訴我怎麽做到的？」

HU6908 :「我的兩只烏龜已經長了好大了，兩年多了」

陳灏。 : 「你扼殺了它的1000年壽命」

宇子。 :「[偷笑]」

悅寶貝。: 「在你手上現在才死夠幸運啦！」

這短暫地分走了她一些注意力。小烏龜是學妹開學時候買的，學妹說自己打死不想談戀愛，性格又長情，所以想要長壽命的寵物。

厲栀好奇過學妹為什麽要拒絕戀愛，當時娃娃臉的學妹表情變得異常傷感老成。

學妹說，自己現在非常自由、從容，喜歡看的小說這輩子都看不完，喜歡吃的東西自己就可以去吃，逛街也不需要有人幫忙拎包。可要是喜歡上誰，快樂就會建立在對方身上，因為對某個人動心而快樂的話，就會一直活在等待裏。

等他的消息，等他的約會，等他的牽手……一切的一切。情緒不受控制，自己一個人能獲得的快樂也會消失。

厲栀打開對話框，給學妹發了抱抱的表情以示安慰。

學妹哭訴小烏龜在臺風還沒來的時候就走了。她找到它的時候，它四腳朝天躺在陽臺上。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爬過去的。

在洋洋灑灑哭訴了一大段之後，學妹一改過去的口徑，叮囑說：「早知道小烏龜都會死，我就去談戀愛了，談崩了大不了換一個[流淚]學姐你一定要談戀愛，千萬不要養小烏龜！」

厲栀在心裏回複了一排省略號。

“阿姨，我去買點喝的。”也許是天氣還熱，所以對自己一貫喜歡的沒有食欲吧。厲栀跟窗口裏正在熬湯的阿姨囑咐了一聲，抓起單肩包就走出食堂。

超市旁邊是藥店，在那門口擺着一臺電子秤。

厲栀往左右都看了眼，沒看到其他人路過，才小心地踩上去。

體重秤顯示數字：「46kg」。

沒記錯的話，開學前在家稱了49來着，這段時間的食欲不振好像過了頭。

随便拿了瓶橙汁，厲栀回到自己飯桌前，看着桌上憑空多出來的一個小碗發愣。

“這是紅豆湯，給你嘗嘗鮮。”阿姨說着，從窗口旁邊的小門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摘下自己粉紅色的圍裙。

“謝謝阿姨！”厲栀這才放心地坐下來。買飲料的時候特地和阿姨說，也是想讓阿姨幫忙看着自己的飯。

這會兒，阿姨已經來到她斜對面的座位坐下，手裏捏着圍裙。

厲栀試探着喝了一口紅豆湯，口感沙沙的，甜甜的。

阿姨打量着她吃飯的狀态，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頗為擔憂地勸慰道：“你看你，最近瘦了這麽多。就是失戀，也要好好吃飯！”

厲栀正喝湯，愣是一口嗆在嗓子裏，咳嗽起來。

這麽一咳，眼角也滾出了一顆淚水。

阿姨拍着她的背，心疼地說：“你這麽好的孩子，不怕沒人愛。”

厲栀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