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橘子的顏色

橘子的顏色

「說什麽永遠白月光？他根本沒那麽好。

有什麽事情，原雪理瞬間明白了。

男生不愛你，想要跟你分手的時候，總是會使用冷暴力。

女生在對逐漸凍結的感情失望的時候，主動選擇放棄。

明明是他抛棄這段感情在先，可是，到最後扛上心理包袱，覺得是自己做錯的，還是女生。

這就是男生的心機吧。

這一次，心裏名為謝歌頌的高塔就這樣盡數崩塌。

他們其實不用走到這一步的，其實可以各自保留一點美好回憶，其實……」

厲栀把自己慣用的三個名字填進《蟬聲揚起》這部話劇裏，電腦一合，準備帶到社團給竹嶼看。

女主角叫原雪理，男主角叫楚司羿，男配角則是謝歌頌。

不知怎的，她寫各種劇時，有各種不同的情形，不同的故事背景，但比起ABC，她更喜歡用這三個名字來做基礎構想，好像他們真的存在于某個平行宇宙，只是因為她的構思而在不同的世界穿梭。

現在是她和竹嶼合寫劇本，對方早就抱怨過好多次，為什麽永遠是「女主角」「男主角」「男二號」這樣的代稱，就不能給人家一個真正的名字嗎？

她不好意思講清楚自己的“怪癖”，只好趁着竹嶼還不曾讀過她曾經的劇本，把名字填到裏面了。

社團活動教室裏，竹嶼在臺上和一個戴着貓耳朵發飾的人說着什麽，然後興高采烈地跑下了臺。

臺下有好幾個學弟學妹手裏都拿着一沓A4紙，不知是竹嶼寫的劇本還是別的什麽東西，都坐在椅子前面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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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厲栀來，竹嶼又是忙不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暗示厲栀過去。

厲栀依言，安靜地抱着電腦坐在他旁邊的位子。

臺上那個戴着貓耳朵，漂亮得活像是貓咪變成人類的，自然是安德裏克。盡管他臉上還有淤青，但依舊無損他的美貌。

厲栀沒想到還能在社團見到對方，她真的以為那天在他宿舍門口就是最後一面。想來有可能是退學手續什麽的沒辦妥，所以他來社團和大家鄭重告別吧。

再看竹嶼，她忽然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

對方這個紅光滿面的樣子，哪裏還有那天醫院削蘋果的那個失魂落魄勁兒了？伊栗娜要走了，所以他悲痛欲絕到回光返照了？

厲栀胡思亂想的時候，竹嶼拍拍她肩膀，提醒她看臺上。

她這才把注意力放到安德身上。

整個教室的燈都滅了，除了舞臺。

在一片迷人的光線裏，安德裏克舉起麥克風，他身後的巨大幕布上也出現了歌詞：「午後貓咪的心事」，一行俄語一行漢字，似乎原本就是俄語歌曲。

“我有一對毛茸茸的耳朵，毛茸茸尾巴，和肚皮。”

安德一開口，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你剛剛摸我耳朵，是因為喜歡我，喜歡橘子的顏色，還是喜歡我毛茸茸的耳朵？”

他的嗓音談不上溫柔，是有點力量的類型，并且還有一些少年感，當然，不是公鴨嗓那類少年感，僅僅是給她一點點可愛的感覺。

“當我吃起耳朵的醋，我想要做一個變成人類的夢……如果我變成一點也不毛茸茸的人類，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初聽時，厲栀還笑了出來，猜測是不是外語讓人聽不懂所帶來的魅力。

聽完一整首，她只覺得震撼。

看見臺上對觀衆鞠躬致謝的安德，她想起上次，安德反串女主角的時候，有什麽共同的東西，砰地一下，在她心裏炸開了。

是什麽呢？厲栀想。

信念感！腦中冒出三個大字。

這麽賣萌的歌曲，不說大部分人，就算是讓她來唱，她也會覺格外不好意思，但安德就是認認真真唱完了。

沒有笑場，非常尊重這首歌曲地唱完了。

好聽到讓人心肝顫動。

“你喜歡嗎？”竹嶼問。

“你是說毛茸茸造型，還是……”厲栀忽然有點不确定。

“當然是歌手，造型我還用問啊，保證俘獲在場所有觀衆的歡心好吧。”竹嶼雙手捧心，大言不慚，“試問一下，在場有幾個人可以拒絕福瑞呢？”

“歌曲的話，我喜歡得不得了。”厲栀偷偷換了詞彙。

“那就成了！”竹嶼得到厲栀的認可，滔滔不絕起來：“我期望還能有點歌劇的形式，就找了首歌試試……學姐，你猜怎麽着？我就随口一問，就發現咱們演員同學還真有唱歌的本事，我就給撺掇來了。”

“可是我想說，你知道你的演員同學……”要離開了嗎？

“他下來了，你自己和他說吧。”竹嶼已經唯恐被當燈泡地溜走了。

“嗨。”安德說。

“你是來社團告別的吧。”厲栀不等對方解釋，主動腦補，“還有，耳朵很漂亮，很适合你，你像只橘貓哈哈哈！”

安德看她笑得開心，一些話自己脫口而出：“你要摸摸嗎？”

“可以嗎？”厲栀難以置信地捂住嘴。

安德直接低下頭，湊到她面前。

厲栀揉了揉他腦袋上柔軟的耳朵，驚嘆真的好軟！

似乎感到了閃光飄過，厲栀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甚至背到身後，像個老幹部，“我剛剛想起來，我還欠你好多人情。以後……可能都還不了了。”

“是嗎？”安德笑得特別璀璨，“那就，欠着吧。”

厲栀想起以前上心理學選修課程的時候，那個老師教過一個特別損的點子。

老師說，如果想要別人記得你的話，就借別人一筆錢，然後，不要還。

當然，也可以借一份人情、承諾。總之，就是要欠着別人的。

老師當時還笑着補充說這個方法很缺德，不要輕易嘗試。

現在想起來，到底說的是虧欠心理還是補償心理，她通通不記得了。

只記得老師說：欠別人的可以讓別人記得。

可是他，讓她欠他的。

真不會做生意。

他就不怕她随随便便就把他這些人情通通抛諸腦後嗎？

“你特地去學過唱歌嗎？”厲栀轉移話題。

“沒有。”安德眨巴眼睛，“為什麽這麽問？”

厲栀抿抿唇，“你唱得很好，所以，我覺得很厲害。”

“厲害，真的嗎？”

“不止如此，我覺得你很有成為一名藝術表演家的天賦。”

面對厲栀的誇獎，安德遲遲沒有反應。

她心想，這麽微不足道的一句評價，如果是文學之，早就說：“謝謝啦！我知道我是天才，不用特別提醒。”

如果是瓦夏，怕是也會說：“既然我這麽厲害，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想到瓦夏，厲栀感覺一陣惡寒。

“只在音樂課上唱過，而且我不懂創作，沒有什麽特別的天賦。”安德回答淡淡的，全然不像他這樣程度的帥哥會有的反應。

厲栀敏銳地察覺到一絲自卑的情緒，也看到安德耳朵紅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但是她決定有什麽說什麽。

“其實我有一個歪理，”厲栀沖他笑笑，“我覺得天賦不一定是天生可以做好一件事情。你這樣的也是天賦。”

“怎麽說呢，成功要靠堅持對不對？可堅持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有的人因為一開始就能做得好而輕輕松松地堅持了下去。有的人一開始做得并不好，但是因為自己喜歡啊，興趣之類的原因而不知不覺就做了下去。”

她怕自己說這麽多安德聽不懂，幹脆掏出手機，一邊說一邊語音識別發到他手機上：「多少人在苦惱怎麽開始怎麽堅持呢。你這麽容易就做到了開始，不是挺有天賦的嘛？」

「你有唱歌的興趣。這很重要。你要珍惜。」

安德掏出手機，把她發過去那段話，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厲栀懷疑是不是識別出的英文太多錯誤，安德還沒有看懂，他就一直看着，直到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了，才掏出手機寫了兩個字。

是漢字的「謝謝」，他已經學過了。

厲栀打開對話框，看到屏幕上的兩個字，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她知道安德有多鄭重。

兩人分明面對面，但卻端着手機，給彼此發信息。

「你以前發現自己……有興趣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去學唱歌呢」

「謝爾夫不想，他讨厭我花時間在感性的事情」

謝爾夫……厲栀第一次知道這麽個人。是他爸爸嗎？

「你該說服他」

安德看見信息，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