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鐵板豆腐

鐵板豆腐

“……開什麽玩笑。”厲栀不甘示弱地瞪着他，“我們現在好像不是應該說這些話的身份和立場吧，安德裏克先生。”

“我喜歡你。”

“……什麽？”

安德看着她，猝不及防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沒有絲毫賭氣，也沒有一點摻假，是在心裏演練了近千日，終于有機會面對面說出的真實話語。

太沖動了，沒有給自己留絲毫的餘地。

即使被抛棄的人是他，被拒絕的人是他，如今主動伸出手的，還是他。

話出口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感情裏更愛的一個人總是要輸的，在她這裏，他活該沒有贏過。

所以，他自暴自棄地補充：

“我喜歡你，即使你是全世界最壞的女朋友，我依然喜歡你。”

“不對……”厲栀感覺自己的神智快崩潰了，她捂住嘴，“這是什麽情況，《盜夢空間》？難道我今天其實并沒有清醒，現在還在夢裏？”

安德不給她彷徨的機會，捉住她的手，直接用嘴堵住了她剩下的話語。

這個魂牽夢萦的吻，是她無數個日日夜夜不敢觸及的回憶。

淚水頃刻間滑落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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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回來是為了拉我一起堕落嗎？”厲栀哭着啃咬他一口。明明有未婚妻，還要和她攪和在一起，是要一起堕落嗎。

安德被問住的瞬間，她用了點力，把他推倒在草地上。

她占了上風，喘氣的間隙裏，已經撐起了手臂，居高臨下地重複自己的問題：“是嗎？”

“那你願意嗎？”安德從善如流地躺着，一副任她處置的姿态，眼裏甚至還有笑意。

他居然厚臉皮地承認了？厲栀猝然失語。

如果他們發展出不正當的關系，那毀掉的可不止是她，現在的他會失去更多。

他真的想好了嗎？還是為了年少那段耿耿于懷的破碎初戀所執行的報複而已？

她松開手，讓自己滾落在旁邊，對着滿是星星的夜空喘粗氣。

“只是想要懲罰我的話，我可以配合你用別的方式。”

“什麽方式？”他側頭看她。

“我也不知道。但起碼不是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說來他可能不信，她真的擔心他，不希望他因為她而受到影響。

“以前你說過，你還欠我人情。如果我想讓你還給我，你會答應嗎？”

“還。為什麽不還？”厲栀苦笑，“只要我還得了。畢竟我欠你的多了。”

“嗯。”安德不假思索：“做回我的女朋友。”

“……你未婚妻知道你想找前女友複合的事情嗎？”厲栀感情複雜。

可是安德又說：“沒有未婚妻。”

“你說什麽？”

“也沒有婚約。”

“……”厲栀傻愣愣地爬起來，坐在草地上，“我有點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認定了這麽多年的結論，居然不存在了的事實。

“嗯。”安德也坐起來，只不過他的動作不像她這般的狼狽。

他耐心地望着她，一直等着，等到她問：“就這麽簡單嗎？”

“嗯。”安德長手一伸，把厲栀抱進懷裏。原本兩個人又跑又鬧都一身臭汗，如今在草地上打滾，身上亂七八糟的氣味已經難以形容了。

厲栀卻一反常态地把臉埋在對方的胸前，帶着滿心的不可思議深呼吸了一口，直到受不了了才說：“你好臭。”

“你也是。”安德也不客氣地說：“女朋友。”

厲栀眼淚又要落下來了，“這麽臭，應該不是做夢。”

“自信點去掉應該。”他學她當年打趣的口氣。

“你沒有騙我，對嗎？”

“嗯。”

“嗯也太敷衍了。”厲栀擡起頭來，“人都在面前你還敷衍我……唔。”

被控訴人用物理方式打斷她的話頭。

回到宿舍，厲栀關上門，心髒還在玩蹦極，心跳劇烈而熾熱。

不可思議。他真的回來了，他也還喜歡她。

夢境與現實走向相交點，理應歡天喜地，純粹地感到幸福，心髒卻惶恐得可以。她久久不敢相信。

對于操場放鴿子的事情，文學之認錯态度空前的好。

先是說項目太忙，找的人太多，所以才會弧了親親閨蜜。

不過，為了負荊請罪，趁着導演他們自己開會，她要陪厲栀逛街，好好玩上一天。

道理厲栀都懂。

不過她都要看呆了，不遠處在小吃攤上直接用牙簽戳起人家正在賣的鐵板豆腐就往嘴裏送的尤娜，一點也看不出千金小姐的影子。

一時間，眼前似乎飄過一串彈幕：「無情鐵嘴」。

一塊塊豆腐以等比例被切得方方正正，撒上了蔥花和辣椒面，在鐵板熱油的炸制下滋滋作響，離了10米遠都可以聞辛辣焦香的油炸香味。

厲栀聞着肚子也餓，可尤娜伸手就去紮人家豆腐的做法讓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睜眼的方式不對。

她揉了揉眼睛，尤娜果然不在鐵板豆腐前面了。

再定睛一看，那頭标志性的綠色頭發已經轉移到另一個小攤上去了。

文學之追在尤娜的屁股後面掃碼付款，沒有任何不耐煩，還招手指揮她跟上。

厲栀走到文學之身邊，問：“為什麽？”

為什麽和她出去玩還要叫上尤娜……她并不讨厭尤娜，只是看到尤娜難免有些尴尬。

文學之理所當然地說：“還不是為了你嘛。你都說了，尤娜是人安德的未婚妻。”

她一面說，還舉起手來作發誓狀：“厲栀栀，我這回真的反思了。我承認，你在Serendipity喝酒的事是我告訴安德裏克的，我那時候真覺得你和安德是不是能和好，現在的我已經接受現實了。人家有未婚妻，咱就該守好禮儀，有界限，不能做越界的事情。所以我今天把尤娜請過來，希望你們也能成為好朋友，這樣你的負罪感也能減輕一些。”

文學之說話時候的神情特別真摯，雙眼亮晶晶的，看得厲栀一點也不好意思開口說，她其實和安德裏克和好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出來，卻還是開不了口。

文學之親親熱熱地挽起她的胳膊，“而且我發現尤娜真的挺可愛的，人也特別好，怪不得安德和她訂婚，還要讓她當特助，天天都能看見呢。”

厲栀：“……”

那邊，尤娜似乎又發現了什麽寶藏一樣，彎腰拿着什麽東西，回頭沖着她們招手。

厲栀一眼就看到尤娜醒目的綠頭發。對方似乎是低頭在一個首飾攤上挑選手鏈。

走過去就聽到攤主在大忽悠，說這個招財，那個又招桃花，一個小小的水晶手鏈就要賣五百。

尤娜摸出手機正要掃碼，文學之攔住她，對店主說：“您淨擱這宰老外呢，這一串珠子跟塑料一樣的，和我說這是水晶，還要五百？兩百五吧！”

攤主差點和她吵起來，“你說誰二百五？”

文學之樂了：“我說這手鏈，您自己非要對號入座。”

“我這是開過光的珠子，招桃花特別厲害！”

“桃花？”“老外”尤娜有了興趣，雙眼亮晶晶的。

文學之耐心對她解釋：“就是讓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

但她開心的樣子屬實不利于講價：“我要買這個！”

文學之厚着臉皮說：“本來不值的，我朋友實在喜歡。五百兩串，一口價。”

店主好說歹說同意了。

厲栀站在一邊，忍不住心想文學之怎麽還想着開光占蔔這種東西。沒想到她一晃神的功夫，文學之就回頭把那串多買的水晶套在了她的手上。

厲栀呆呆看着自己手上多出來的桃花粉色珠串：“……啊？”

文學之不吝一笑，“我自己是不可能了，但我永遠希望厲栀栀，你可以得到幸福。”

厲栀愣了一會，感動摟住文學之的脖子，“謝謝你，之之。”

“現在知道我好了吧。”文學之拍拍她的背，牽着她往尤娜的方向小跑。

風聲在耳邊呼嘯，陽光空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