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把傘

蛇妖禍亂,男色奪鈴(1)

阿茕走得慢,洛傾帶着他找到應知清的時候,這個人正站在村口……測風水?

應知清是武神殿的頭頭,神官氣息比洛傾自然是更霸道,再加上他的仙骨,氣息就更難隐去了。索性他便也不藏着掖着,反正也沒什麽妖怪有那個膽子來犯。

眼神飄向洛傾身後的阿茕,只單是眯了眼,就把他吓得直往洛傾身後縮,小手拽着她的衣服瑟瑟發抖。

洛傾回身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輕聲道:“那是我師父,是好人,不用怕。”

聞言,阿茕從她背後探出腦袋,打量了一眼應知清,又一下縮了回去。

老神仙見狀,風水也不測了,雙手環抱于胸前,好整以暇看着自己那個光明正大帶了個小男人回來的小徒弟,臉色非常難看。

洛傾把阿茕從背後拽出來,解釋道:“他叫阿茕,是剛剛從那一群小妖手底下救下來的,差點被打死。阿傾學藝不精,還勞煩請師父出手,幫一幫他?”

呵,帶了個男人回來就算了,還要求我救他?

憑什麽!

應知清的臉色從非常難看,變成了相當難看,盯着洛傾也不說話。

“師父?”雖然不知道他生氣的原因,洛傾還是決定撒個嬌,因為一般情況都是管用的。她松開了阿茕,讓他在原地等着。

洛傾走上前,拽着應知清的袖子,左右晃着,“阿茕一只妖,身上又沒有妖力。打架肯定是打不過人家的,整日裏被人欺負多可憐啊。”

老神仙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依舊,不為所動。

洛傾繼續晃,委屈巴巴道:“當年我還是鬼的時候,也是這般,年紀小又鬥不過人家,成日裏就……”

“別晃了!”應知清最聽不得就是她說千年前她當鬼時的事,相當難看的臉色變成了異常難看。突然覺得有氣沒處撒,很是郁悶,“你是不是但凡這路上遇到的孤苦無依的,不論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要救上一救?”

雖然聽着語氣不善,但洛傾知道,他已經不生氣了,只是下不去面子,便嬉笑道:“阿茕又沒有妖力,救他一下也不礙事。我師父這麽厲害,什麽妖魔鬼怪都不在話下,還怕他作妖不成?”

“你呀,少拍馬屁,平常怎麽不見你這般誇我。”應知清深深地嘆氣,果然,他還是拿這個徒弟沒辦法。

洛傾一笑,誠實道:“因為平常無事求你啊。”

應知清:“……”

不救了不救了,本神仙生氣了!

我不要面子的嗎!

一行人在這村子裏找到了唯一的一家客棧,應知清百般不情萬般不願地給阿茕治了傷。

阿茕雖為妖,禮貌卻是很好,慌忙站起身給應知清行禮,“謝神君救命之恩。”

應知清不輕不重哼了一聲,阿茕有些局促,怕他因為自己是妖而不喜歡他,慌亂的眼神看向洛傾。

洛傾站在老神仙身後,手指在他背上戳了兩下以示警告,老神仙轉頭瞪她,被洛傾笑眯眯地給他把頭轉了過去。

老神仙:“……”徒弟要造反了!

雖心中不悅,可也沒再冷嘲熱諷了,反倒是問他,“你可是常年在這山上?”

阿茕還是有些怕他的,怯生生地點頭,“神君,可是,要問什麽?”

應知清笑了,“你怎知我要問你事情?”

少年挺直了腰板,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瘦小,但效果甚微,“這地方沒有土地,沒有武神,連神官都沒有一個……神君又問阿茕是否常年在這山上,阿茕便猜,神君是想問些什麽。”

聞言,二人皆是一驚,應知清突然對面前這個小妖怪來了興趣,“那你,說來聽聽,都是為何?”

阿茕坐正了身子,恭敬地回答:“西方地處偏遠,大片的地方都是沙漠,荒無人煙。凡人都沒有幾個,因此,也無人供奉神明。神官被分到這的,如同流放,也都基本不管事。地仙們因為無人供奉,便也都搬了家。所以,偌大一個西方,空曠之地是沒有神明的。”

“那這些神仙,都去了哪,你可知道?”

“人口聚集之地,人煙衆多之處。”

應知清不禁嗤了一聲,臉色霎時難看起來。阿茕以為是在說他,可憐巴巴咬着唇看向洛傾。

洛傾也很無奈,她這個師父常年沒有什麽責任感。大概是最近受到的打擊太多,責任感這種在他身上稀缺的東西油然而生。洛傾換了一個話題問他,“阿茕可知,這地方有一條蛇妖?”

阿茕點頭,“知道的。方才那些打我的妖怪,就是那蛇妖洞裏的。他們打我……是因為我逃跑,不是偷東西……”

“你為何要逃跑?”

“那蛇妖吸食人陽氣修煉,小妖們就負責到處去給她抓男人回洞裏。”阿茕低着頭,沒再敢看應知清,“她也不弄死人,剩半條命了再給人放回去。那些男人起初都是害怕的,但是後來發現妖怪同他們只是尋歡作樂,過了一段時間便會放他們回去,又想着那蛇妖的美色,不少人便大了膽子。可不知……”

“不知這尋歡作樂的過程中,已被人要了半條性命。”應知清臉色沉重,很難想象,若真如阿茕所說,這世間的人,都是什麽心思。“你可知他身上,有什麽寶貝?”

“寶貝?”阿茕搖頭,“我在洞裏的時間不長,不曾見過。”

洛傾問:“一個鈴铛,見過嗎?銀色的,應該是她随身戴在身上的,你再好好想想。”

“鈴铛?”阿茕撓着頭想了很久,“見過一次,是有一個鈴铛,挂在她脖子裏,随身的。”

“見她用過嗎?知不知道那是什麽?”

阿茕還是搖頭。

“行了,你先歇着吧。”應知清望了眼窗外的天,正當晌午,“若是餓了自己去問店家要些吃的,挂在賬上就行。切記,不要亂跑,絕不可跑出這家店。”

阿茕迷迷糊糊,雖不知為什麽,但還是點頭答應。

應知清帶着洛傾出了門,阿茕顯然除了跟別的小妖去抓人外就沒出過洞,問些細的,怕是問不出什麽,還是得去問這村子裏的人。

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洛傾讨好似的蹭過去,“師父,你真生氣了?”

“你覺得呢?”他不答,只是反問她。

洛傾知道,她這個師父,大概就是心裏變扭,應該不會是真的生氣。她伸手,拽着他的袖子來回晃,“剛出門你不是還給客棧設了結界,他若是聽話不出客棧,定是安全的。”

“那是因為留着他或許還有用。別晃了,這衣服該給你晃悠壞了。”應知清滿是無奈地抓了她的手,握在手裏,避免她再繼續晃他那可憐的袖子,“我沒有生氣。”

“那就是吃醋?”

“沒有!”

偏偏這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洛傾低着頭偷笑,“好嘛,沒有就沒有呗!”

應知清:“……”

徒弟大了,不聽話了,敢調侃師父了。

是時候該教育教育了。

想着,路過一條巷子,老神仙一把将長大了的不聽話的敢調侃師父的該教育的小徒弟拽了進去。

然後?

然後等應知清再出來的時候,滿面春光,喜笑顏開,喜上眉梢,心情愉悅……

至于洛傾,那就是面色紅潤,愁容滿面,愁眉苦臉,眼角含淚,心情低落……

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

兩個人在村子裏四處晃悠着,尋着路邊菜田裏正忙碌的老漢,應知清随口問道:“老伯,你們這怎麽都是些年紀大的,沒有年輕人嗎?”

老漢直起身子,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望向他們,“你們是外鄉人?怎麽跑這來了?”

“我們是路過的,在這鎮上的客棧借住幾日。”應知清揚聲回答。

那老漢放下手裏的鋤頭走過來,“你們還是快些走吧,過兩日就是滿月了,滿月之前,趕緊離開這。”

“滿月?是因為後山的蛇妖嗎?”應知清佯裝害怕的樣子,“聽說那蛇妖專挑年輕人擄去,難不成你們這村子裏的年輕人,都是被她擄了去的?”

“你還知道這蛇妖?”老漢打量着他們,男的長得俊美,斯斯文文頗有些書生氣,“你這樣的,是那蛇妖的最愛。滿月的時候陰氣重,這蛇妖不知練了什麽法術,滿月便要發作一次,需要吸食男人的精氣才能緩解。”

說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我這種上了年紀的,她還看不上,嘴挑的很,不是年輕的還不要。也不知是有什麽迷魂術,擄去又放回來的,沒一個不瘋癫的。”

應知清總覺得這人說這話頗有幾分遺憾的味道。

“瘋癫?”這個倒是沒聽說,被擄走的反過來貪圖這蛇妖美色他倒是知道。

洛傾在一旁,聽見老漢說應知清這樣的那蛇妖最喜歡時,沒忍住笑了出來,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只好乖乖閉嘴,心裏暗戳戳地偷笑。

“那可不!一個個都跟瘋了似的,拽都拽不住,還都要跑回去,求着那蛇妖吸他們陽氣。”老漢說着不停咂舌,“這人啊雖然瘋個幾日便能好,但是過不了多久就開始變得病恹恹的。死不了,但也跟死了差不了多少。聽我一句勸,早些離開。”

“好,謝過老伯。”應知清拱手行了個禮,便拉着洛傾走了。

滿月,洛傾不知道那蛇妖會怎麽樣,可她知道應知清的仙骨——突然就有些擔憂,“師父,你的仙骨,成仙之後,滿月還會顯象嗎?”

想起當初初次仙骨顯象時的場景,洛傾就不免一陣頭皮發麻。

“當初,我是凡人。現在,我是神仙。”應知清看着她,笑意溫和,如沐春風,“阿傾,給你個機會保護師父,可好?”

聞言,洛傾神情微怔,“我願意……可又怕保護不好你。”

她說,怕保護不好他?

傻徒弟就是傻徒弟,幾句話也不細想想。

就算仙骨顯象,就算萬千妖魔再臨,那又如何?

如今的他,又有何懼?

應知清這心裏像打翻了蜜罐子一般甜得發膩,面上還要強裝鎮定,“既然這蛇妖滿月會發作,剛巧我的仙骨滿月也會顯象,倒是個引她自己出來的好法子。”

本就沒有刻意隐藏氣息,他倒是忘了過幾日便是滿月,這兩日怕是氣息會愈加濃烈。

別的小妖怪或許嗅不到這尚且微弱的仙骨之氣,那蛇妖應該可以。

平常不藏着是因為他懶,若是他真想掩蓋,這氣息也是能遮掉的。

想着,他突然笑了出來,低頭笑意盈盈地問洛傾,“方才那老伯說,我這樣的那蛇妖最是喜歡。阿傾覺得,若是這兩日我去那洞裏探探虛實,可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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