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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林松楠給司機打電話的間隙，夏吟回了趟房間将平板電腦放好，就帶了臺手機。

她上了車礙于司機在前，也沒有問林松楠他們要去哪裏。

直到車子來到一條車水馬龍的路上，司機找了個地方将她們二人放下。

夏吟環顧四周，認出這個地方是S市一個網紅的夜市附近。

夜幕還未落下，各家店的霓虹招牌已經在半空中閃爍，顯得很是耀眼。

許是旅游旺季的餘韻，路上也都是熙熙攘攘的旅客。

作為網紅夜市，高度的商業化帶來的是與其他地方景區雷同的紀念品和食物，一些常見的鐵板鱿魚、冰激淩和奶茶也遍布在這條街上。

林松楠大概認為她也喜歡來這種網紅的地點，或許這個地方也是林松楠從網上查來的。

夏吟偏頭看向身邊的林松楠，他已經脫了西裝外套，将外套挽在手裏，白色襯衫的領口的也松開了最上邊的兩顆扣子，卻還是與這裏的氛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夏吟拿出手機問他：我們吃飯的地方在這附近嗎？

林松楠停了腳步：“到S市要吃海鮮，你舉左手是去吃清蒸海鮮，舉右手是吃燒烤，你選一個。”

夏吟低頭看了下她的左右手，猶豫了下舉起了右手。

她選燒烤。

林松楠腳下一轉，拐向了網紅夜市中邊上的一條岔路，帶着夏吟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家看起來很簡陋的大排檔門口，能聞到濃郁的燒烤香氣，混合着孜然和辣味，還有其他調料的鮮香。

卷簾門的內部則是許多藍色的水缸，裏面各類海鮮都在游曳。

此時，大排檔門口還沒坐幾桌人，其中一桌似乎還是大排檔的工作人員在吃飯。

雖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寥寥無幾的人還是讓夏吟對這個地方是否真的美味産生了疑問。

林松楠走到一張桌邊，拉出一張紅色的塑料凳子讓夏吟坐下，他也坐在了夏吟的身邊。

看起來是老板一樣的人，随手扔了張有些油膩的塑封過的菜單在桌上：“自己選，選好叫一聲。”

夏吟看林松楠将西裝随手放在了另一張塑料凳子上，她又拿出手機：這種地方你沒關系嗎？

夏吟大學時倒是經常和田梨和梁宆跑到附近大學城的美食一條街上吃蒼蠅館子，她覺得林松楠真的能适應這種地方嗎。

“這裏是我經常來，來S市我就會來，”林松楠看了看周圍空蕩的桌椅，“現在還早，到了晚上八點會很熱鬧，到了淩晨更是要排隊。是之前當地一個司機給我推薦的隐藏美食店。”

夏吟看了看這被油浸潤的菜單和菜單塑封外衣翹起的一角，想來這份菜單也是經了許多人的手。

夏吟湊到林松楠身邊，看着他手上的菜單，除了海鮮外，還有些常規的雞中翅、掌中寶這些燒烤材料。

林松楠微微側目看向身邊的人身上傳來陣陣栀子花的淡淡香氣。

夏吟點了點菜單上幾樣她想吃的菜。

林松楠招來了老板，又加上了幾樣菜。

老板看他們只有兩個人，也爽快地說：“我們店都按人頭算的，要吃再加，不要浪費。”

這家店沒提供多貼心的服務，但倒是實在。

收了菜單後，林松楠和夏吟陷入了一陣有些微妙的沉默。

夏吟四處看了看，外賣的摩托車提着幾個塑料袋從他們面前疾馳而過，也有人拿着快要化了在往地上滴的冰激淩吃着。

一副平凡又熱鬧的人間煙火氣。

林松楠突然問夏吟：“你平時出門都不用手語的嗎？”

面對林松楠突如其來的問題，夏吟愣了下，她拿過手機打開了備忘錄：雖然打字慢了些，但還比較方便。而且沒什麽人會注意我的異樣，別人也許會以為我只是喉嚨痛，所以不想說話。

夏吟将手機遞到林松楠的面前，讓她看完打的這行字，又将手機打下了另一行字：

我真的很讨厭別人異樣的眼光，明明大家也沒什麽不同。

大家都是人，別人可以用說出口的語言交流，她也可以用手語交流，也可以用文字交流，但因為使用的媒介不同，她就被歸為異類，至今她都不理解。

這麽想來，當初她選擇自由職業的原因之一，大概率也是為了躲避其他人異樣的目光。

林松楠沒有說話，拆了面前裹着塑料薄膜的餐具，用放在腳邊的開水壺燙過，将餐具放到夏吟面前。

夏吟收回了手機，将剛才那些字句删除，重新打上：

我想聽你在國外的生活。

“沒什麽特別的，”林松楠說，“讀書，偶爾打工，有時候去做義工，也有跟同學去其他城市旅游。”

聽起來很普通的日常，不過夏吟也沒想到林松楠還會去打工。

她問：為什麽要去打工？

林松楠回答：“體驗一下。”

正巧老板端着烤好的食物上了桌，美味的燒烤在前，夏吟才收斂了點好奇心，她從包裏拿出了紙巾，将油膩的簽子的尾端用紙巾包住，遞給了林松楠。

林松楠從柯巧心手裏接過燒烤串時，手指與夏吟的手指輕輕觸碰，明明是夏天，他卻感受到一股類似電流的感覺。

他飛快地接過收回了手，發現夏吟倒是一切如常，正在用紙巾包着第二根簽子。

他其實剛才想問夏吟的并不是夏吟為什麽不用手語，而是這麽多年她還有沒有放棄說話這件事。

但他不能問，也不敢問。

若是他問出口，勢必會将他們拉回那個彼此都不願面對的瞬間。

面前鐵盤徒留下幾根空了的竹簽，夏吟背過身用紙巾捂住嘴悄悄打了個嗝。

林松楠問她：“還有想吃的嗎？”

夏吟連忙擺手，摸了摸肚子，示意她飽了。

林松楠叫來了老板買單，老板報了個數，他正在手持收銀機輸入賬單數字時，面前出現了兩臺手機，上面均是付款碼。

老板看看兩人，剛才看兩人互相照顧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男女朋友還是兄妹：“你們這究竟誰買單啊？”

夏吟朝老板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自己，林松楠原想将夏吟的手機蓋住，猶豫了下，卻收起了手機。

老板奇怪地看了眼林松楠，掃了夏吟手機上的二維碼，将小票留在了桌上，又看了眼兩人才離開。

夏吟關掉跳出來的支付消息，打開備忘錄：這頓就當我謝謝你的，也算謝謝你之前在酒店裏借我衣服的事情。

“你已經送去幹洗，那件事不用再謝，”林松楠說，“要回去還是附近再走走。”

夏吟覺得一回去十有八九她就會回到被窩裏躺着，剛吃下去的東西就會化作體重，還是出去走走，夏吟用食指和中指做出了行走的姿勢。

林松楠起身拎起椅子上的西裝外套，對夏吟說：“走吧。”

夏吟也背上小包，跟上林松楠的步伐，畢竟她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

林松楠帶着夏吟回到了熱鬧的夜市主路，此時，夜市上已經是摩肩接踵的人流，許是到了晚飯的時間，晚風送來了各式炒菜的香味，周圍的叫賣聲也是不絕于耳。

兩邊擺攤的商販有賣各種手工制品的，也有臨時賣咖啡的，琳琅滿目的物品讓人也是目不暇接。

一位老奶奶提着擺滿單支包裝玫瑰花的籃子來到他們二人面前，佝偻着背說：“小夥子，給女朋友買一支花吧。”

夏吟下意識就擺手否認是林松楠的女朋友。

老奶奶還以為夏吟是不要買花的意思：“打擾了啊。”

夏吟則是拉住了老奶奶，從籃子裏抽出一支玫瑰花，剛想要拿手機，就聽到老奶奶說：“五塊就行啊。”

“滴”的掃碼聲響起，林松楠替夏吟付了玫瑰花的錢。

“謝謝啊，祝你們幸福啊。”

林松楠看向夏吟，指了指手裏的花：“就當是你剛才請我吃飯的回禮。”

他本想之後再找機會還禮的，機會卻來得猝不及防了些。

夏吟舉了舉手裏的花，算作收下。

他們繼續往前走，夏吟卻突然被周圍游戲攤的一只棕色的毛絨柴犬所吸引，那只柴犬的大小大概跟夏吟的肩膀同寬，脖子上還帶着紅色的一小片圍裙，眼睛和眉毛像四個豆子的形狀。鼻子也和嘴巴相連，看起來像是在吐舌頭。

林松楠稍稍往前走了兩步，看到夏吟還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着挂在牆上的那只柴犬，他問夏吟：“想要嗎？”

夏吟點點頭又搖搖頭，拿出手機：我網上買吧，在這裏玩估計也是浪費錢。

林松楠看向這家店的游戲項目，是用飛镖戳破放在後方挂着的氣球。

二十元十次機會。

中八到九發送個鑰匙扣。

十發全中才能将那個柴犬娃娃抱回家。

林松楠拿出手機付了二十元，對夏吟說：“試試吧。”

夏吟從林松楠手裏接過他的外套，只見他将右手襯衫的袖子挽高，露出手臂上精瘦的線條，他拿起飛镖确認了下飛镖的尖頭。

對準了前面的氣球，微微比劃了下。

飛镖脫手，“砰”地一聲，一個藍色的氣球化成了碎片。

夏吟還沒來得及鼓掌，林松楠趁勢拿起第二支、第三支……

一直到第十支飛镖，全都命中。

氣球化作一地的碎片。

夏吟興奮地拍了拍林松楠，伸出雙手先要跟林松楠擊掌，卻又反應過來這樣的舉動未免太幼稚，剛要收回手，林松楠也伸出手與她虛地在空中碰了一下。

林松楠沒有告訴夏吟的是，他在國外的時候，參加過一段時間的飛镖俱樂部，這才有這麽好的成績。

攤位老板不情不願地說着恭喜，将牆上挂着展示的柴犬遞給了夏吟，夏吟捧着超大的柴犬，看了眼柴犬正面，仿佛柴犬正在對她笑。

一個娃娃就能讓她這麽開心，她的心思真的很好懂。

夏吟抱着柴犬回程的路上，引得不少女生頻頻側目。

林松楠提出幫夏吟拿，被夏吟搖頭拒絕。

林松楠問她：“就這麽喜歡。”

夏吟用力地點點頭，這麽可愛，她當然喜歡。

一直到車上，夏吟都抱着那只柴犬愛不釋手，林松楠見狀也不由好笑。

回到酒店，林松楠站在夏吟門前：“明天我就回去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就找前臺，他們都會幫你解決的。”

夏吟比了個“OK”的手勢。

林松楠擡手，摸了摸夏吟手裏的柴犬的頭：“快進去吧，晚安。”

夏吟進了房間，将玫瑰花和柴犬放在了床上，從包裏拿出手機給林松楠發了消息：今天謝謝你，也祝你晚安好夢。

她見林松楠沒有回複，也揉了揉柴犬的頭，給柴犬拍了張照。

配上了“喜歡”上的文案，發了個微博。

隔壁林松楠的手機上立刻彈了條推送，您的特別關注@淺語發送了一條微博。

他用最近剛注冊的賬號給夏吟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