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修)

第23章 (修)

叢向庭半夜才回到家,甩掉陳奕西花費了他一些時間。

進門時阮餘已經睡着了,叢向庭本來都走進房間了,低頭聞了聞身上的煙酒味,又轉身去洗了澡,換了衣服才回來。

他坐在床邊,沉默看着阮餘睡着的模樣。

阮餘的長相和性格一樣乖,沒有任何攻擊性,尤其睡着的時候,像個軟面團子一樣,似乎怎麽揉捏都不會生氣。

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在已經認定的事上,阮餘總是出乎意料的執着,甚至到了偏執的程度,一點軟都不肯服。

打小叢向庭沒因為這個被他氣個半死,而始作俑者阮餘每次都一臉無辜地站在旁邊,等叢向庭發完脾氣,再冷不丁蹦出一句更氣人的話。

所謂的好脾氣都是假象,叢向庭的陰晴不定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被他氣出來的。

叢向庭的視線落在床尾阮餘露在被子外的小腿上,伸手碰了碰黑色皮環,想再一次确認它是柔軟無害的,卻發現皮環邊緣下方的皮膚有些泛紅。

他從身上找出鑰匙,把鎖扣解開扔到一旁,把腳腕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确實上下兩圈都被磨紅了。

沒有其他動作,叢向庭把阮餘的腳放回原位,走出去到陽臺撥通了跨洋電話。

“喂,”對方的背景音很嘈雜熱鬧,需要大聲說話才能被手機聽筒傳輸過來聲音,“什麽事?”

“你不是說那個東西不會磨傷皮膚嗎?”叢向庭上來語氣就很沖。

電話那頭被質問的人是李欽,此時身處太平洋另一側,正值一天當中陽光最灼熱的時刻。

他緩沖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叢向庭在說什麽:“是啊,皮革做的,比起那種鐵的好多了,我用過才推薦給你的。”

十月份的深夜已經有了秋天的感覺,叢向庭站在陽臺卻絲毫感受不到涼意,強調說:“腳腕已經被磨紅了。”

“怎麽可能,破皮了嗎?”李欽問。

叢向庭皺着眉,剛剛房間沒開燈,只能看到皮環邊緣磨出的兩圈紅印,看不清具體有沒有破皮。

“應該沒有。”

“那種皮環很軟的,一般來說不可能磨傷,除非皮膚比嬰兒還嫩。”李欽似乎找了個安靜的地方, 周圍的噪音減弱很多,“你是不是戴上之後太用力扯了?按理說扯也沒事啊,你戴了多久?”

“一周。”

“大哥,那玩意就是個玩具,助興用的!又不是真讓你去囚禁人,別說皮環了,光是戴個緊一點的皮筋一周下來也會留印子啊。”

叢向庭頓了一下,語氣中的火藥味淡了很多:“那現在怎麽辦?”

“能怎麽辦,別戴了呀。如果沒有破皮問題應該不大,買點蘆荟膠抹抹就行。”

叢向庭挂斷電話,在陽臺吹了會兒冷風,轉身出了門。

因為喝了酒,他沒開車,把車停在KTV門口打車回來的。此時已經深夜三點,小區門口的藥店沒有營業,他在手機上搜了下,找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藥店,大約1公裏的距離。

深夜不好打車,叢向庭索性花了十幾分鐘走過去,到了後卻被告知這家店不賣蘆荟膠。

他只好又重新找了一家,報複性消費地買了店裏所有牌子的蘆荟膠,結賬時看到櫃臺旁邊的架子上擺的東西,順手也一起買了。

回去時阮餘還在睡着,半張臉埋進枕頭裏,頭發顯得有點淩亂,可能跟洗完澡沒吹幹就直接睡覺有關。

叢向庭坐在床尾,挑了一管最貴的蘆荟膠,擠出來抹在泛紅的皮膚上,可能有些涼,手中的腳腕輕輕抖動了下。

他擡起眼,看到阮餘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睜眼看着他。

把明顯擠得過多的蘆荟膠全都抹上後,叢向庭拿起一旁的皮環,想要扣在另一只腳上,這時阮餘往回縮了縮腿,很小聲地說:“能不戴這個嗎?”

他的聲音沒有剛睡醒的暗啞,在空蕩的房間裏發出輕微回音。

“不行。”叢向庭說。

說完他擡頭看過去,不過阮餘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甚至沒有再往回縮腿,只是在昏暗的房間裏靜靜看着他。

叢向庭扣上鎖,剛站起身就被拽住手腕,阮餘坐在床上說:“手機可以還給我嗎?”

“不可以。”

阮餘早知道手機要不回來,并沒有因此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提出了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那可以幫我喂一下龜龜嗎?”

叢向庭回房間找出手機,按了按沒有反應,好幾天前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他充了會兒電,開機後接連收到好幾條微信,除了宿舍群以外,全是陳奕西那個煩人精發來的。

叢向庭把陳奕西的微信拉黑,之後才點開喂龜龜的軟件,在眼花缭亂的頁面裏找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喂。

他起身去了次卧,把手機扔到阮餘身上,不耐煩地說:“你自己喂。”

阮餘沒介意叢向庭的惡劣态度,坐起來捧着手機,看到奄奄一息的龜龜,十分心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為了救差點被餓死的龜龜,他不得不又充值了六塊錢,全用來買了藥。

可能是夜晚的氛圍過于柔和,又或者酒精在作用,讓叢向庭心中一直不斷鬧騰的煩躁終于安靜下來。

他看着阮餘認真地在屏幕上點來點去,不自覺地說:“你喜歡烏龜?”

“嗯。”阮餘把藥加進龜料中,直接喂龜龜不吃。

他們像往常一樣對話,仿佛這裏不是A市的房子,阮餘的腳上也沒有鎖鏈,叢向庭更沒有把他關起來。

“喜歡的話就買一個真的回來養,不比電子的有意思?”叢向庭說。

“不用,”阮餘看着漸漸恢複元氣的龜龜,頭都不擡地說,“我諵砜不會在這裏長待,到時候帶不走。”

叢向庭的臉色瞬間沉下來,從阮餘手中抽回手機,冷聲說:“那電子的也別養了,等着它餓死吧。”

阮餘擡起一張無害的臉,沒有要回手機,反正該喂的都已經喂完了。

叢向庭瞪了他一會兒,忽然發現自己生不起氣來。

他應該憤怒阮餘的欺瞞,怨恨他的背叛,可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心平氣和地待在一起了,以至于他竟然不忍心打破此時的融洽。

窗外的月光灑進屋內,叢向庭忽然伸手撥了下阮餘額前有些淩亂的黑發,做了個令阮餘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俯身親了上去,沒有夾雜其他多餘的情感,只是溫熱的嘴唇貼在一起,像在試探什麽一樣。

阮餘微微瞪大眼睛,放在腿上的雙手往上擡了下,但并沒有推開叢向庭。

只過去幾秒,叢向庭就拉開和阮餘的距離,用很低的聲音問他:“為什麽不推開我?”

阮餘看着近在咫尺完美到幾乎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不知道是不是沒反應過來,嘴中只發出一個單調的音節:“嗯?”

叢向庭站直身體,黑色眼眸深不見底:“你現在不應該恨我嗎?”

沒等到回答,他又說:“這次也是可憐我嗎?”

因為可憐,所以不拒絕他每一次的親吻和擁抱,甚至可以和他做愛。

又或者不單單因為可憐,也為了能在叢家過得容易一點,付出這些沒什麽關系。

所以才會在離開的時候連一丁點猶豫都沒有。

阮餘似乎感到疑惑:“可憐什麽?”

可憐他竟然以為他們是同心合意。

“你究竟有沒有一點——”高傲的自尊致使叢向庭問不出接下來的話,阮餘怎麽可能不喜歡他?

他們朝夕相處十年,做了所有情侶愛人之間能做的事,到現在阮餘說不喜歡他,那他算什麽?

**

叢向庭離開了房間,阮餘聽到主卧大力關門的聲音,聽起來再來幾次就離散架不遠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腕上未幹的蘆荟膠,又看了眼另一只腳上的黑色皮環,沒什麽想法地向後倒在柔軟的床墊上。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叢向庭已經走了,餐桌上留着溫熱的早飯。

阮餘拖着腳腕上的鐵鏈走向廚房。

這套房子很新,之前應該沒住過人,再加上叢向庭并沒有做飯的打算,所以廚房裏什麽鍋具都沒有,更別提菜刀之類的。

臺面上除了微波爐和烤箱,就只擺了一個燒水壺,以及旁邊的三個杯子——之前是四個,被叢向庭砸壞了一個。

阮餘走過去,指尖落在玻璃杯上,拿起來舉到空中很專注地看。窗戶外的陽光正好照進來,投射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身上,光彩奪目絢麗。

不知想到什麽,他突然松開手,水杯因重力作用向下墜落,伴随着清脆的響聲變得四分五裂,不規則的碎片散落一地。

阮餘從中撿起一片看起來最鋒利的,對準腳上的皮環割下去,不過效果并不明顯,皮革的材質很韌,沒那麽輕易就被割斷。

一早上阮餘都在做這件事,到中午叢向庭帶飯回來的時候,皮革最上面已經被磨出一個小口。

廚房地面上的碎片被清理幹淨,叢向庭沒發覺少了一個杯子,更不可能有心思去看廚房裏的垃圾桶有沒有多東西。

他們之間沒有對話交流,仿佛昨晚短暫出現過的平和只是幻想,吃完飯叢向庭就又離開了。

等到晚上他回來的時候,阮餘腳腕上的皮環已經搖搖欲墜,只差臨門一腳。

聽到門外叢向庭進來的響動,阮餘把玻璃片藏在枕頭下,躺在床上裝睡。

這時次卧的門被推開,叢向庭摸黑走了進來。

房間裏太安靜了,阮餘閉着眼,甚至懷疑叢向庭能聽到他胸膛裏心髒砰砰直跳的聲音,好在叢向庭沒打算叫醒他,只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就準備出去。

阮餘已經蹦到嗓子眼的心髒還沒來得及放回去,叢向庭就停住腳步,似乎想到什麽,又返回來,動作很輕地掀開被子的一角。

實在沒辦法裝下去了,阮餘只好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叢向庭顯然被他吓了一跳,視線看過來,頓了一秒才說:“我吵醒你了?”

阮餘還處在緊張的狀态,抿着嘴搖了搖頭。

叢向庭看他不說話,彎下腰要去看他的腳腕。阮餘急中生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沒怎麽用力就把叢向庭拽到床上。

“你幹什麽?”叢向庭的聲音不大,沒有不高興,只是疑惑地看向他。

“我.....”阮餘說不出什麽理由,悄悄縮了縮腿,把腳腕重新藏回被子裏,然後仰頭親上了叢向庭有些涼的嘴唇。

比起昨晚叢向庭只是嘴唇貼在一起的親吻,阮餘顯然并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從來就不擅長這個。

以往每一次接吻都是叢向庭主動,阮餘沒有抗拒過,也不讨厭,甚至會覺得軟軟的熱熱的很舒服。

“阮餘,你只會這一招嗎?”

聽到叢向庭有些冷淡的聲音,阮餘回過神,一顆心心霎時揪緊。

可往後退了退,視線裏的叢向庭并沒有預料中的滿腔怒火,反而很平靜。

“是想讨好我嗎?”叢向庭甚至沒有在諷刺,只是真心發問。

阮餘被這樣的視線盯着,莫名說不出來一句話來。但等不到他說什麽,叢向庭就忽然重新親上來。

這個吻是強硬的,甚至于有些咄咄逼人,帶着不容拒絕的氣勢,比起阮餘只會用舌尖舔幾下像玩鬧一樣,更算一個真正的吻。

阮餘驚着了,往後躲了一下,卻被叢向庭得寸進尺地推倒在床上,從上方壓着吸吮他的舌頭。

唇齒交融的時候是說不出話的,阮餘雙手抵在叢向庭胸前,掌心隔着純棉布料貼緊滾燙的肌膚,使不出一點力,又或者已經使出足夠力氣,卻被叢向庭輕易攥住手腕拿開按在床墊上。

不容一絲緩和的吻掠奪走周圍所有的氧氣,阮餘只能任由橫沖直撞的舌頭闖進來,喉嚨深處發出被侵略的嗚咽聲。

等兩人都親得氣喘籲籲,嘴都麻了,叢向庭才擡起頭,用幽不見底的視線深深看着阮餘,沒多久不解恨似的,又低下頭狠狠咬了口。

“啊。”阮餘短促地叫了聲,睫毛因嘴唇上的疼痛而輕輕顫抖,但他沒有生氣,十分順從地仰起頭。

過去叢向庭最喜歡阮餘看向他時的眼神,黑色瞳仁透着平靜和專注,以及阮餘緊張時不自覺咬牙的模樣,被親狠了時眼角泛起的紅,抱着他往他懷裏鑽的黏人勁......

可這些他喜歡的,通通都是假的。

這幾天叢向庭只要閉上眼腦中就會不自覺想起阮餘醉酒後說的話。

如果是可憐,是被迫,那麽阮餘親他的時候在想什麽,抱他的時候又在想什麽,和他上床的時候會惡心得想吐嗎?

只要這麽想,叢向庭的心髒就像被挖空了一樣,空蕩蕩的,有陰風呼嘯着灌進來。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

把人留在身邊的方法并不只有愛。

沒有愛也可以,只要老實待在這裏,在他掌控的範圍內,能看到,能碰到,能真真實實地存在。

叢向庭可以接受阮餘的讨好,甚至去當一個蒙眼的瞎子。

似乎是為了補償剛剛咬疼了他,叢向庭低下頭用嘴唇碰了碰阮餘的額頭,又親他的眉毛、眼皮和鼻頭。

他的動作很輕柔,輕柔到阮餘有些慌亂,是種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又隐隐明白什麽的慌亂。

叢向庭褪下阮餘身上的衣服,在脫褲子時,阮餘終于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勾住叢向庭的脖子主動親上去。

顯然叢向庭非常受用阮餘的主動,像只被馴服了的大型貓咪,渾身上下的毛都是順的,捧着阮餘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阮餘一邊承受着他,一邊分心把睡褲從腳腕上踹掉,防止等下叢向庭再想起。

不知從哪個節點開始,叢向庭身上的衣服也脫去了,房間裏的溫度不斷升高,除了輕微的喘息聲以外沒有其他聲音,床上的人無需言語就默契地交纏在一起。

昨晚叢向庭多買的東西派上了用場,在親到阮餘耳朵時,他似是無奈,又像是無奈地喃喃了一聲:“小餘。”

鋒利的玻璃碎片就藏在枕頭下面,阮餘現在完全可以拿起來紮進叢向庭的脖側,又或者只是抵上去威脅他,男人在這種時候是最脆弱的,幾乎一擊即碎。

可這些念頭只在阮餘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并沒有付諸行動,因為太傻了。

最後他只伸出胳膊摟住了叢向庭,将臉貼在他被汗浸濕的脖側,閉眼感受高于常人的溫度,也感受到皮膚下動脈血管有力跳動的起伏。

【作者有話說】

這幾章修改了一下,删了很多情節,改了一些細節。

大家諵砜可以先清除一下緩存,再點開就是修改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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