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做戲
第9章 做戲
建昭元年的正月一晃眼就過去了,朝堂上正忙着開恩科,要在四月舉行鄉試,九月會試,十月殿試,而在這之前,戶部和禮部還要準備三月的大選——皇後娘娘賢惠,為了充裕後宮、綿延子嗣,已向陛下求了廣選秀女的旨意。
底下各州府如何忙着采選暫且不提,瑤華宮裏姜蕙也終于出了月子,正辦年兒的滿月宴。
陛下前朝事忙,年兒又身體虛弱,滿月并不大辦,只在瑤華宮花廳擺了酒食。
待年兒剃完胎發後,太後和皇帝相繼離開,天氣尚冷,奶娘抱了年兒回暖閣照顧,餘下衆妃都聚在廳裏說話。
海棠面五足紫檀香幾擺在廳堂一側,其上放着香著、香匙和一只小小的綠釉狻猊香爐,香爐裏已點燃了香炭,用雲母、銀葉、砂片隔住火,放入一小截沉水香,袅袅煙氣緩緩自镂空的香爐頂升騰而出,淺淡、沉靜而清甜的香味彌散在空氣中。
嘉妃懷裏抱着二公主,此刻這将近半歲的小嬰孩尚還清醒,嘴裏咿咿呀呀的,清澈的黑瞳滿是好奇,倒映着廳內諸物。可小孩子的情緒變化極快,不知怎的,忽然哭鬧起來。
“怎的哭了?”皇後道,“餓了還是尿褲子了?”
“許是餓了。”嘉妃語氣溫柔,輕拍懷中襁褓,将二公主遞給身後跟着的奶娘,“周媽媽帶妍兒下去喂奶吧。”
皇後比屋裏人經驗都要豐富,笑着道:“小孩子金貴着,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一眨眼就長大了。”
衆人附和着稱是。
嘉妃端起瓷白的青花纏枝蓮葉杯輕抿一口茶,笑道:“姜姐姐這裏的茶也好,香也好,一進來就心曠神怡,我弄不懂這個,這是什麽香?”
姜蕙借着喝茶的姿勢,目光不着痕跡地掃了一圈,然後放下茶盞,淡淡一笑:“許久沒焚香,屋裏的丫頭手都生了,哪裏有你說的這麽好?”
頓了頓,她又道:“今日焚的是沉水香,胡妹妹若是喜歡,待會帶些回去。”
“那妹妹我就卻之不恭了。”嘉妃笑着應了。
許修媛卻道:“這沉水香是南邊進貢的寶貝,陛下特意賜給貴妃姐姐的,嘉妃姐姐你就不要來讨要了。”
一時安靜了一瞬,皇後坐在上首,沒有插話的意思。
嘉妃偏過頭去,笑容不變,語氣卻冷冷的:“修媛妹妹若是喜歡,也請陛下賞賜就是。“
許修媛正要再說什麽,門口傳來女童的笑聲——
“母後!花!”一身火紅的大公主手裏抓着一枝玉蘭,在身後一串宮人“大公主當心”的聲音中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皇後立即露出笑臉,将撞進懷裏的女童摟住,溫柔道:“妧兒在哪裏摘的?”
大公主從皇後懷裏擡起頭,似乎才想起來尚未見禮,忙向屋內衆人行了一禮,才對着姜蕙甜甜笑道:“在貴娘娘的花園子裏,妧兒只摘了一枝,沒有多摘。”
“大公主想要,盡管摘就是了。”姜蕙回以微笑,瑤華宮收拾的精美,除了宮門外鎖月池那邊的桃林,宮內還單獨辟了個花園子,現下春日到了,看着越發賞心悅目。
幾人逗弄了一會兒大公主,玉雪可愛的女童突然想起什麽,對嘉妃道:“今天看了弟弟,嘉娘娘,妹妹怎麽不見了?”
“妹妹餓了,在吃奶呢。”嘉妃笑着答道。
時候确也不早,又說了幾句,幾人相繼告辭離開,反而是皇後被大公主拉着又去暖閣看弟弟,多待了一會兒才坐上鳳辇回鳳儀宮。
姜蕙坐在窗邊沉思。
幕後主使應是對她有一些了解,知道她愛香,可沒料到她孕中不再焚香的事情,因此才用了香爐這法子,等到她成功誕下孩兒,那人理當知道那些丹砂并未起作用。
假若她是這幕後之人,應當早就在懷疑事情是否敗露了,今日來見了這只香爐,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姜蕙尚未發現這裏面的手腳,出了月子就照常焚香,但以香爐裏丹砂的劑量,短時間內不會有事,所以不必避之不及;
二是姜蕙早就發現了,這次明目張膽用這香爐,不過是要試探衆人罷了。
因此,不管是哪種結果,這人定會表現得不動聲色。
姜蕙回想一番,今日只有許修媛表情微有異樣,可以姜蕙這些年對她的了解,她不像是因為知道香爐有問題,更像是因心中憤懑對福陽宮嘉妃有些微詞,口不擇言罷了。
石美人還是木頭樣子,一直低着頭默默喝茶,最後跟着許修媛一起告辭回廣陽宮。
倒是皇後,表現如常,甚至大公主進來待了好一段時間也不見她着急,反而像确實什麽都不知道的那個。
如果不是瑤華宮這邊消息走漏,讓人知道是她請母親找匠人另外趕制的外表一模一樣的香爐,那麽最有可能的是……
姜蕙眸中一凝,低聲呢喃道:“嘉妃,胡氏。”
胡氏是與她一同被先皇賜給蕭晟的,只是一為側妃,一為承徽。
姜蕙的身後站着宗室和寧遠侯等勳戚,胡氏則是翰林清流之女,她的父親官位不顯,卻有個尊師重道的好名聲。
二人一同進了東宮,面對早就經營穩固的太子妃王氏和良娣許氏,自然而然地走得近了一些。 兩人關系雖算不上如何親密,但暫時攜手的默契卻是有的。
不過現在看來,在她們二人前後腳懷孕之時,這種默契,就已經消失了。
她默默坐了半晌,喚來秋葵悄聲吩咐幾句,後者神情凝重,重重點頭,福身過後立即往建章宮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她同晚菘道:“去請劉太醫來,就說本宮身子不大舒服。”
*
劉太醫一進花廳,便注意到倚坐在軟榻上姿容娴雅的貴妃,随即又見到廳堂一側香幾上擺放的那只頗為眼熟的綠釉狻猊香爐,不過這只是完好無損的。
他眼皮跳了跳,上前請安問診。
仍然是老一套說辭,不外乎元氣虧空要徐徐調養,姜蕙安靜聽他說完,眼睛望着那只香爐,才道:“劉太醫,本宮若是無意間吸入了不該吸的東西,該是什麽症狀?”
劉太醫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頓了一頓,低頭伏身道:
“依這香爐的劑量,若是時日較短,一般并無症狀;若是時日較長,則有頭痛乏力、惡心腹痛、嗜睡發熱之狀;若是再嚴重些,則會昏厥失神,患上癔症,甚至危及性命。”
“本宮今日正好頭痛乏力,惡心欲吐,劉太醫開方子吧。”
劉太醫頭伏得更低,應了聲是。
待太醫走後,晚菘才小心翼翼道:“主子,這香可要滅了?”
“不,燃着吧,之後幾日,日日用這香爐熏香。”
晚菘明白姜蕙的用意,卻還是好奇道:“主子為何不直接告訴陛下,讓陛下出手懲治那人?”
“陛下?”姜蕙拿起香箸,往香爐裏添了小塊沉水香,漫不經心道,“除了我們手頭這只香爐,其餘證據已失,若是直截了當禀告陛下,恐怕倒黴的就是宮掖司小林子和石美人了。”
瑤華宮告病,廣陽宮華珍殿裏,許修媛撫掌而笑,她相貌是這宮中僅次于姜蕙的,此時一笑,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更顯出幾分風情。
大宮女海棠便道:“如今宮中主子就這麽幾位,本以為貴妃出了月子,要分潤泰半,可沒想到——”
“——沒想到她如此不争氣。”許修媛坐到鏡匣前,凝視着銅鏡中自己嬌豔的容貌,喃喃道,“她在月中也得陛下時時探望又如何,還不是沒法真正伺候。”
這話說的露骨,海棠低下頭去。
“……只是可惜,本宮自乾寧二十七年入珹王府,至今已有四五年,竟然沒有一絲喜訊傳出。”許修媛輕拂小腹,語氣低落。
“娘娘,太醫都看過的,您身子好着呢,只是機緣未到罷了。”海棠安慰道。
“機緣機緣……”許修媛煩躁道,“怎麽皇後、姜氏甚至胡氏都有,只本宮沒有?”
她自負容貌,姜蕙暫且不論,一向看不起相貌只是清秀的嘉妃。
更何況曾經東宮裏低她一頭的胡氏,這會兒卻位列從二品妃位,她自己都僅僅是正三品修媛,連九嫔之首的昭儀都不是。
海棠還未回話,許修媛卻收拾好了心情,換了語氣道:“去喚芍藥過來給本宮梳妝,太液池晚景怡人,我們過去看看。”
海棠知曉這是要去偶遇陛下了,連忙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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