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姐妹

第27章 姐妹

長春宮是太後還是淑妃時的居所,宮掖司一向打理得格外上心。孫曼雲帶着畫眉一路走來,幾乎是一步一景了。

趙如芸在含章殿前迎她,兩人說笑幾句,攜手進了屋內。

一進屋子,孫曼雲就左右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如芸見狀,将多餘的宮婢打發出去,只留下從家裏帶來的冬青伺候,才道:“曼雲,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

孫曼雲握住趙如芸的手,輕哼一聲:“芸姐姐,你怕是還不知道,宮掖司的人到绛雪軒來了。”

宮掖司職責衆多,但值得孫曼雲特意跑來說的,無非就是有關侍寝的事了。

“來便來了,曼雲同我說作甚?”趙如芸并不在意,挽着孫曼雲的手坐在長榻上,“陛下點寝,豈是你我能置喙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孫曼雲急道,“這可不是你該賢惠的時候,你是太後侄女,陛下親表妹,怎麽能讓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騎到你頭上?”

不等趙如芸答話,她又心直口快地抱怨道:“芸姐姐當初就不該借給她那些釵環首飾,昨日陛下未在姐姐這安歇,今日就算是為了全你的臉面,也該翻姐姐的牌子,誰知道卻被馮氏搶了先!”

“曼雲慎言!”趙如芸輕叱一聲,随後放緩了語氣,“或早或晚,總會輪到的,何必為了這些小事鬧得不快?”

孫曼雲聽了,沉默一會,語氣低落道:“可是,我聽說,若是陛下翻了牌子卻并不寵幸,是要被恥笑的,芸姐姐不出手殺她的威風,我,我只是怕芸姐姐你……”

趙如芸一笑,“曼雲不用擔心,有太後娘娘在呢。”

“可是芸姐姐,我娘當初不也是娘家強勢,可沒了我爹的愛重,還不是被那個賤人害的丢了性命……”孫曼雲說到這裏,一向嬌俏的臉龐都扭曲出恨意來,“芸姐姐,你是我們當中唯一的高位,就算有太後娘娘護着,你也要小心。”

趙如芸握緊孫曼雲的手,半晌才道:“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姨母泉下有知,定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曼雲你這樣在宮裏橫沖直撞是不行的,像是今早在鳳儀宮,若是許修媛再厲害點,你又怎麽脫身?”

“我知道了。”孫曼雲低頭認錯,好一會兒才怏怏道,“芸姐姐不在意那婉才人,那我也不管了,只是姐姐卻不能不在意陛下……”

她停頓了一下,見趙如芸臉色如常,才繼續道:“昨兒到底怎麽回事?若是些許誤會,姐姐和我說清楚,我好歹也是才人位份,被點寝的機會大些,屆時我好同陛下解釋解釋。”

趙如芸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小聲道:“也沒什麽,只是……”

“只是什麽?”孫曼雲急道。

“……只是我小日子突然來了罷了,曼雲也知道,我一向不準的,許是前些日子在儲秀宮受了驚,昨晚上晚膳過後,突然就來了,想必今日宮掖司也不會把我的牌子放上去。”她越說越小聲,越說越臉紅。

孫曼雲嘴巴微張,半晌才勉強恢複平靜,笑道:“我當是什麽事,芸姐姐同陛下沒事,那再好不過了!”

絮語一陣,孫曼雲告辭。

冬青将人送到長春宮門口,回來問自家主子道:“主子,您為何要瞞着孫才人呢?”

“我也不算瞞着,反正過幾日,陛下一樣還會再來的。”趙如芸坐在窗邊,望着庭中的銀杏出神,“曼雲……姨母過世這些年,她變了許多。”

孫曼雲回到綴霞軒的時候,鳳鸾春恩車正停在绛雪軒外面。她倚在窗邊看了一會兒,見馮萍萍打扮得妩媚動人,由司寝嬷嬷扶着上了車,才收回目光,對畫眉道:“畫眉,你帶上銀子,去宮掖司尋全順公公打聽打聽,今日敏婕妤的牌子撤了沒有?”

畫眉應諾,不一會兒悄悄回來,對孫曼雲道:“小主,全順公公說,今日敏婕妤的牌子忘了撤了,明日便要撤去,還說,确實是陛下親自吩咐的,敏婕妤小日子來了不方便。”

“忘了?”孫曼雲眉頭皺起來,須臾又松開,“且看着吧。”

皇帝一連召幸了婉才人四日,流水的賞賜送去了绛雪軒,不知叫多少女人暗地裏撕碎了帕子。

四日過後,四月十五,婉才人随衆人往慈寧宮請安。太後見了她,格外喜愛,說是想要讓婉才人陪着禮佛三日,其餘新人們總算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一時間往兩儀殿送吃食的人又多了起來。

皇帝煩不勝煩,随意撿了個選侍叱責一頓,降位至正八品禦女,阖宮上下才終于消停了。

這一日,姜蕙正在瑤華宮看丫鬟們陪着年兒玩鬧,秋葵突然過來禀告說,長信宮清心閣薛寶林求見。

薛寶林?

姜蕙略一思索,想起來這麽個人物,似乎名叫薛碧靈,其父曾在寧遠侯手底下做事,調回上京後,得了禁軍十二衛中金吾衛校尉的差事,算是皇帝的親信。

“請她到花廳等候。”姜蕙道。

她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裳,來到花廳一看,見薛寶林正默默坐着喝茶,容貌寡淡,一身打扮頗為素淨。

“讓薛寶林久等了。”姜蕙坐到主位,示意秋葵将起身施禮的薛寶林扶起來,“薛寶林前來瑤華宮,所為何事?”

“打擾貴妃娘娘了。”薛寶林先告罪一聲,并未東拉西扯,直接說出了目的。她在來之前,花了些銀子從宮裏老人嘴裏打聽到,貴妃性子冷淡,若是有求于她,最好不要繞彎子。

“太後娘娘與大公主生辰将近,妾與長信宮幾個姐妹不知準備什麽禮物才好,因此鬥膽前來,請貴妃娘娘賜教。”

太後與大公主的生辰是同一日,在四月底,眼看着沒有幾天了,怎麽會現在才來打聽?

姜蕙已知薛寶林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淡淡道:“太後娘娘信佛,大公主年紀尚小,最愛女孩家的東西。”

“謝貴妃娘娘!”薛寶林臉上一喜,“妾在家裏便聽父親說過,寧遠侯骁勇善戰,貴妃娘娘才貌雙全,如今見了,只恨不能日日同娘娘親近。”

姜蕙端起茶盞輕呷一口,半晌才道:“令尊謬贊了。”

薛寶林又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山楂疑惑道:“主子,這薛寶林過來,就是為了問太後娘娘同大公主的生辰?這事随便找些宮中老人打聽就知道了呀。”

“傻丫頭,薛寶林哪裏是來問這個的。”姜蕙微微一笑,“她一進瑤華宮拜見,便被你引到這花廳坐下,見本宮并不拿喬讓她久等,又用太後和大公主的生辰試探,雖說本宮說的都是些稍微打聽便能知道的消息,但對她來說也盡夠了。”

“啊?”山楂有些疑惑。

“對她來說,本宮願意給她幾分顏面,她才好借家世之便,求到瑤華宮庇護。”

“哦,”山楂懂了,“奴婢聽說,這幾日外頭大小主子都忙着吸引陛下注意,原來薛寶林是來尋主子您當靠山的,可是主子您也沒給她準話啊?”

“準不準的,也得看薛寶林值不值得。”姜蕙淡淡,“刀,若是不好用,不如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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