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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宋輝打破沉默,“小蘇說得對,姜柚同志喝兩杯就很給面子了,我們幾個男人喝,小姜就喝水吧。”

這次是姜柚這輩子第一次喝酒,酒精不上臉,但喝兩杯就有股眩暈感了,她順勢笑道:“也行,一會兒你們要是喝醉了,我上醫院給你們拿解酒藥去。”

齊頌并不介懷,轉而對蘇原敬起酒來,“這位蘇排長年輕有為,着實可敬,這杯酒我敬你。”

蘇原很爽快地舉杯喝了,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雖說大家都喝了酒,但工作在身,都沒喝太多,大概十點左右就結束了飯局。

出門的時候,齊頌對姜柚說道:“姜柚,你住在哪裏,我送你。”

姜柚指了指隔壁,“我就住在這。你呢?”

“部隊給我安排的宿舍在醫院那邊。”

姜柚開玩笑地說道:“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害怕嗎?要不我送你?”

沒想到齊頌應了下來,“行啊,我還真有點害怕。”

姜柚看了齊頌一眼,沒感覺他是開玩笑,“那走吧。”

唐斌和宋輝說完話,抱着睡着的莉莉出來,看到蘇原站在一旁還沒走,随口問道:“怎麽還沒走?”

蘇原仿佛沒聽見,目光朝一個方向看去,唐斌疑惑地順着看過去,闊野白雪中,兩道并行的身影即将融入夜色。

“那不是小姜嗎?他們這是要去哪?”

蘇原這回終于聽見了,“齊頌說害怕,姜醫生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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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斌啞然失笑,“可能是闊別許久,敘敘舊吧。”

蘇原心裏有點酸,但同時他也很清楚姜醫生和自己沒有關系,暗戀也是自己一廂情願,他轉移了話題,“唐連你怎麽樣,要我送你嗎”

唐斌笑道:“不用,幾杯酒而已。”他擡步要走,又回身多說了一句,“你得抓緊啊,小姜是個好同志。”

另一邊,姜柚兩人已經快走到駐地大門了。

“我問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你去哪裏了,還是老徐告訴我的。”

兩人走得很慢,姜柚不解地問,“都快過年了,你怎麽想到要來這裏上班?我記得你是京城人,這隔了十萬八千裏吧。”

當時是為了你——這話沖到齊頌嘴邊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你都有覺悟為邊陲醫療事業放光發熱,我當然也不甘落後啊。”

一陣北風襲來,姜柚收緊了衣領,阻止寒風往裏灌,“徐老師身體好嗎?”

“他呀,還行,挺硬朗的,就是手術太多了,之前還跟我抱怨你不肯留下來幫他。”

大學期間,徐老師對姜柚的幫助很大,做手術的時候都讓她上臺做助手,這樣她不僅有學習的機會,還能掙點補貼。

姜柚心有慚愧,徐老師上了年紀,長時間手術對他消耗太大,姜柚是他的得意弟子,他栽培姜柚,想讓姜柚繼承他的衣缽,她低聲說道:“我讓徐老師失望了。”

淡淡的月光照着姜柚的冰肌玉顏,小巧而高挺的瓊鼻,讓人側目。即使身上穿着的是略顯臃腫的軍大衣,也難掩她的麗色。齊頌無聲一笑,姜柚好像永遠都是這樣的,明明擁有一張美到令人動容的臉,卻好像從來不知道這個事實,上學的時候別的女生愛打扮愛交際談戀愛,這些卻跟姜柚無關,她的衣着永遠樸素,精力幾乎撲在學習上。齊頌記得他們寝室夜談會,偶爾會有人提到姜柚的名字,舍友們驚嘆她的美麗,連連可惜這樣的美人是個木頭書呆子。

每當這個時候,齊頌躺在自己的蚊帳中默默地反駁,她才不是書呆子,她是大一就能被老師點名上手術臺的傳奇人物,她的靈魂深度是這些滿腦子只有女人的庸俗之輩無法理解的。

“沒有的事,我找老徐問你的下落,老徐還在誇你有志向呢。”

聽到徐老師這樣評價,姜柚不由得高興起來,“是嗎?”

“老徐還說哪天他退休了,就來看你呢。”齊頌凝視着姜柚的笑顏,沒有她下落的這半年積攢的思念找到了噴洩口,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到了駐地門口,齊頌讓姜柚留步,“送到這裏就可以了,這路程太短了,都沒說上幾句話。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姜柚笑了笑,她也知道齊頌是為了跟她敘舊才故意說害怕,讓她送送的。學醫的人,連屍體都解剖過,怎麽可能會害怕走夜路。

齊頌站在門口,目送姜柚回去。淡淡的月光中,他眼睛看着姜柚的眼神熠熠生輝。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姜柚的情景,人群中,她背着一只很大的編織袋改裝成的背包,身上穿着很樸素的衣裳,從她的穿着能一眼看出她來自農村,可她身上的氣質卻落落大方,沒有多數農村學生第一次進入大城市的拘束,她淡然的氣質,比她姣好的容貌在人群中更紮眼。

齊頌當時并不知道這個女孩跟他一個專業,只是覺得對方很特別,他多看了幾眼,記住了她。第二次見面,就是在班級見面會上了,姜柚上臺做了一個很簡單的自我介紹,她淡然的氣質,出塵的容貌一時之間吸引了很多人,包括齊頌。

不過姜柚實在是過于清冷了,她對男生的殷勤總是視而不見,慢慢的,那些曾經對她有過好感的男生們都撤退了。只有齊頌找到了和她的相處之道,姜柚只對學習感興趣,那麽齊頌就找機會和她一起學習,五年光陰如梭,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

可能是隐忍久了,直到分別那天,齊頌也沒能勇敢表白心意。

姜柚留給他的通訊地址很粗略,只寫了縣城名字,村莊這些信息都沒有,找她像石沉大海,她平素在學校也沒有什麽交好的朋友,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齊頌本來進入了市醫,随着時間推移,對她的思念愈濃,當從導師那裏得知了姜柚的下落,沒有片刻猶豫,齊頌選擇了來這所駐地醫院。他沒有姜柚這種奉獻精神,他會來這裏,完全是因為她。

在齊頌念頭轉動時,姜柚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建築物後。他舉頭望向天空中那輪皎白的月亮,揚起唇角,明月共此時,他這次不會再怯弱了。

次日,齊頌正式上班,因為醫院只有兩間診室,楊勝占了一間,齊頌就和姜柚共用一間診室。

“你大概知道了,除了我,還有一位姓楊的醫生,我不太喜歡他,但是我覺得還是幫你介紹一下好,以後畢竟要一起共事。”

姜柚說得這樣直白,讓齊頌一愣,回過神來後不由得有些高興,姜柚這樣情緒內斂的人,會主動跟他說自己的喜好,說明她已經将自己當成了自己人。

“見見吧。”

姜柚先帶着齊頌認識了醫院的兩個護士,張小花和宋琪。

張小花還好,她心思單純,只是為醫院新來了醫生感到高興。

而看着齊頌,宋琪的眼睛幾乎冒出粉紅泡,“姜醫生,齊醫生是你的同學嗎?昨天來的嗎?住在哪裏呀?”

“就住在醫院宿舍,你們還沒有見過吧。”

昨天白天蘇原就帶着人來收拾出來了一間宿舍,說是新來的醫生馬上就要到了,當時宋琪還沒怎麽上心,誰知道這個新來的醫生這樣年輕,這樣帥氣。

“就先不跟你們說了,我帶他去認識認識楊醫生。”

“我帶他去吧,姜醫生。”宋琪很突兀地請求道。

姜柚看了宋琪一眼,同樣作為女人,宋琪是什麽心思,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她還不知道齊頌的個人情況,貿然讓宋琪帶他過去也不合适,于是就回絕了,“你忙你的吧,我帶他過去就行。”

宋琪有些失望,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太急躁了些,于是沒有再說什麽。

齊頌很禮貌地和兩人點了點頭,跟着姜柚出去了。

張蘭也在楊勝的辦公室,看到姜柚進來,眉頭倏地就擰起來了,緊接着齊頌走了進來,芝蘭玉樹一般,讓診室倏地明亮起來,張蘭臉上不自覺地擠出了笑容,看齊頌穿着白大褂,心知他肯定是新來的醫生了,齊頌的臉讓她忘記了之前的介意,連連笑着招呼道:“這是新來的醫生吧,長得可真俊,吃過早飯了沒有?我早上煮的早餐還沒有吃完,我給你端點過來?”

張蘭的熱情讓齊頌有些不适應,他笑着婉拒,“謝謝,我已經吃過了。”

姜柚不理會張蘭,跟楊勝介紹了齊頌,“楊醫生,這是新來的內科醫生齊頌。”同樣,她也給齊頌介紹了一下楊勝。

楊勝年紀說大也不算很大,還不到四十歲,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頭頂禿了一塊,看起來就比真實年齡老很多。

看到這樣年輕又英俊的齊頌,尤其是看到自己老婆對人家垂涎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怎麽一個兩個的想不通,這醫院有什麽好的,吸引一個又一個的。不過還是很歡迎你的,年輕人。”

姜柚不想跟他多說,“行,介紹完了,我就先回去忙了。”

齊頌也跟在姜柚身後說道:“不打擾你了,楊醫生。以後請多多指教。”

“指教,指教,當然了。”楊勝還沒來得及說話,張蘭将話給搶了過去,滿臉堆笑,留齊頌多坐一會兒,“多坐一會兒,你診室确定了沒有,你楊哥這裏還有空位。”

齊頌笑道:“謝謝,不過我的辦公桌已經搬到姜柚的診室了,沒關系,那邊很寬敞的。”

兩人回到診室,診室其實并不大,兩張桌子只能并着放,兩人分別坐在相對的方向,這樣一來,兩人只要擡頭就能看到對方。

“你家就在附近嗎?你當時留給我的通訊地址沒有寫詳細,我沒辦法寫信給你。”

姜柚終于感覺齊頌對她好像過于親厚了,她簡答地說道:“我們這邊太偏僻了,就算是有信,一兩個月有可能都送不到,當時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裏工作,所以就沒有寫詳細。”

齊頌點了點頭,非常善解人意地說道:“沒有關系的。”

姜柚将之前她整理的一些病歷本拿給齊頌,“你看一下,這是我這幾個月碰到的病例,倒沒什麽疑難雜症,都是一些比較普通的病例。”

齊頌道了謝,拿在手上仔細地看。姜柚的字非常有特點,不同意一般女生娟秀的字跡,她的字是非常端正的楷書,行筆非常流暢,但又不像別的醫生寫的字那樣鬼畫符,一眼就能看懂。

兩人各做各的事,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兩個小時後,齊頌翻看到了子宮脫垂的病例,因為沒有複查的記錄,他問姜柚,“這個子宮脫垂的病人沒有來複查嗎?”

姜柚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将女人的情況說了一遍,“不知道這個病人怎麽樣了,她在醫院沒有住幾天院,還沒有恢複就要求出院出去了,藥也沒買。”

齊頌點了點頭,病人自行要求出院,後面的事醫生就無法管了,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她那個丈夫沒有來找你麻煩吧?”

姜柚搖了搖頭,“不知道,也許是進了一趟派出所,終于老實了吧。”

齊頌看着清瘦的姜柚,說道:“怎麽感覺你比上學的時候更瘦了?”幸好這裏是駐地部隊,若是別的普通醫院,有患者家屬這樣鬧,醫生的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

姜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是嗎?我感覺差不多啊,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天天吃的都是饅頭鹹菜,來這裏上班,部隊的夥食還是不錯的,每頓還能吃到肉。”

齊頌哦了一聲,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我還帶了肉幹來,一會兒我拿給你。”

姜柚連忙婉拒,“你帶了這麽遠過來,自己留着吃吧,我吃了也沒什麽用,吃肉也不長肉。”

齊頌笑道:“特意給你帶的,你可不能不要。”

最後姜柚到底還是沒能拒絕,到了下班時間,齊頌提前回了一趟宿舍,提了一包東西過來,放在姜柚的桌子上,“這些都是給你帶的。”

姜柚看着那包東西,愣了愣才說道:“這麽多?都是些什麽啊?”

“打開看看。”

姜柚猶豫片刻,還是将拉鏈給拉開了,裏面有餅幹,罐頭,還有牛肉幹,豬肉脯,還有一包糖果,甚至還有一疊布,一包針線,一只鋼筆,還有兩本醫學書。

姜柚的目光在書的封皮上多停留了會,是兩本很着名的外國解剖醫學書籍,藏不住喜歡,姜柚将書掏了出來,翻來覆去地看了會,才擡頭問齊頌,“你從哪弄來的這書,在國內都找不到吧。”

齊頌笑道:“是啊,我托我堂姐從國外帶回來的,我記得你之前提過你一直在尋找這兩本書,國內圖書館幾乎都沒有。”

“太感謝你了,我要怎麽謝你才好呢。”

齊頌笑道:“以後多多指教就好了。”

姜柚迫不及待地想翻開書看看,“怎麽談得上指教呢,我主攻外科,你是內科,在內科你比我在行,要不然我教你做手術報答吧。”說完兩人都笑了。

齊頌将那些吃食一起推過去,“這些也是給你的,你可別拒絕,不然我就不高興了,這麽遠給你帶過來。”

無功不受祿,姜柚是真的不想收下,不過人家這麽遠帶過來,自己要是不收就太不識好歹,也太辜負人家一片心意了。

姜柚木讷的心在這一瞬間終于有些懷疑了,為什麽齊頌不惜路遙給她帶這些東西過來?

齊頌适時解釋道:“這些可都是老徐交代我給你帶過來的,你要是不收,等我回去的時候,老徐第一個就要收拾我。”

這話讓姜柚的疑惑消散不少,“徐老師太照顧我了,實在是受之有愧。”

“等我們休假的時候,一起回去看老徐。”

“可以啊。”話這樣說,但姜柚知道,作為幾乎無休的醫生,想休假去首都幾乎不可能了。

當天下午,醫院來了一個腹痛的患者。患者是個年輕小夥,昨天半夜的時候突然腹痛,一直痛到今天,已經痛得幾乎滿地打滾,他家人看情況不對,冒着風雪将人送來了醫院。

“送來的還算及時,再晚一些就很有可能會得壞疽性穿孔闌尾炎了。姜柚,你跟我一起手術。”

張小花和宋琪迅速布置好了手術室,小夥子被推入手術室,等着齊頌做手術。

齊頌剛從市醫來,對醫院的簡陋還十分不習慣,特別是連專業的麻醉師都沒有,主刀醫生還要自己給病人打麻藥的時候,臉上的從容破開了一絲裂縫。

好在姜柚已經習慣了,有姜柚幫忙,手術順利結束。

病人被推回病房休息,平時喜歡躲懶的宋琪這回變得異常勤快,她主動提出要護理這個闌尾炎病人。張小花也沒有跟她争,只是奇怪宋琪怎麽突然變得勤快起來了。

齊頌開了一些消炎藥,讓宋琪去藥房拿。

宋琪順口問了一句,“病人預交了多少費用?”

齊頌這才想起來,病人還沒有繳費呢,當時情況太過緊急,他和姜柚都想着趕緊給病人做手術,根本沒有想過費用的事。

宋琪又指出齊頌開的一種藥藥房裏沒有。

齊頌只好拿着單子找姜柚,他畢竟對這邊藥房還不太熟悉,姜柚重新開了一款藥房裏有的消炎藥,她安慰齊頌,“沒事,你才剛來,對藥房不熟悉,過段時間熟悉了就好了。”

齊頌有些哭笑不得,他倒也沒覺得這有什麽尴尬的,畢竟他對自己的醫術還是有信心的,雖然在手術上沒有姜柚那樣的天賦,但在市醫的這半年,他也讓醫院打破規則,提前将自己聘用成住院醫師了。

宋琪拿着單子去找病人家屬,讓他們繳費。

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手術費是要正常算上的,這次手術加上費用,一共是十六塊多。

病人是被幾個後生擡來的,他做手術要住院幾天,只有病人母親留下來照顧他,剩下的人就先回去了。

抗生素用上了,病人又年輕,後續治療沒有什麽意外,加上這病人齊頌接手了,姜柚也就沒再管。

就這樣過了兩天。

這天姜柚偶然碰到患者母親在藥房門口打轉,随口問了一句,“阿姨,你在這做什麽?”

那阿姨是少數民族的,說話口音很重,連姜柚都有些聽不懂,她只聽懂了幾個詞,拿藥,沒錢。這兩個詞可以概括她說的一長串的話。

姜柚看了看她身上那件破舊的棉衣,她記得最開始的費用應該是十多塊,這麽幾天過去,有可能花了二十多塊了,沒有醫保的年代,普通百姓看病難,看病貴,生一次病,有可能就要掏空家底。

姜柚回了診室,問齊頌,“病人到現在花了多少錢了?”

齊頌看了看病歷單,“大概花了二十左右了吧。患者恢複不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姜柚皺了皺眉,卻也無可奈何。她上次掏空積蓄幫了娟子,這回已經力不從心了,百姓看病貴是民生問題,幾乎要千禧年後才能陸續解決,起碼還要三十年。

正在這時,宋琪走了進來,遞了一張單子給齊頌,“病人說沒錢了,這些藥沒有錢買了。”

齊頌看了看,這是他剛才開的,讓病人帶回家吃的藥,一共兩塊多錢。

“病人就算回家也得繼續吃消炎藥啊,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齊頌皺眉說道。

宋琪搖搖頭,“可病人說沒有錢了啊,怎麽辦?”

齊頌拿着單子去病房,姜柚想着他聽不懂方言,就跟着一起去了。

齊頌将繼續吃藥的重要性講給病人聽,他說的是普通話,病人聽懂了。病人母親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很無奈地從荷包裏摸出幾張紙幣,面額最大的不超過兩毛。

她叽叽咕咕地說了一通,姜柚他們都聽不懂,但即使聽不懂,從她的動作也知道她想表達的是什麽。

她兒子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你們一會兒讓我們買這個藥,一會兒又讓我們買那個藥,做個手術花了四十多塊了,我們家能借的親戚都借了個遍,現在你們又讓我們買這買那的,你們自己看,我媽那裏就剩幾毛錢了!我要出院!再住下去,血都要被你們吸幹了!”

他說的就是本地方言,并不是民族語言,除了齊頌沒怎麽聽懂,剩下的人都聽懂了。姜柚奇怪地看向齊頌,剛才她就問過齊頌病人花了多少,齊頌明明說只花了二十左右,怎麽到病人口中就花了四十多呢。

病人得的是普通的闌尾炎,加上手術費用,治療費不會超過二十五塊。姜柚将齊頌拉出病房,問道:“患者到底花了多少錢了,他剛才說一共花了四十多塊了。”而且看病人那個激動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在撒謊。

齊頌有些摸不着頭腦,“我大概算了一下,就是二十塊左右啊,怎麽可能有四十多塊,住院地的第一天交了十六塊多,後來我開的藥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五塊。”

齊頌不可能會說謊,姜柚再次進了病房,詢問患者,“你剛才說你們住院花了四十多塊,但是我們算了一下,加上你住院的費用,一共二十塊左右。這些消炎藥是讓你出院後帶回家吃的,你雖然年輕,但是畢竟做了手術,要是不吃藥,很有可能會造成感染,到時候就會很麻煩。這些藥也不算貴,一共兩塊多錢的藥。我建議你還是買點回去吃。”

小夥子鬧着要出院,聽到這話更加激動,“你們這到底是什麽醫院?三番五次地要我們交錢,才住了幾天院,催了好幾次,我媽都回家兩趟,親戚朋友都借了個遍,什麽才二十塊,我媽從家裏一共拿來四十五塊,現在只剩下幾毛錢了!你們還想賴賬?”

姜柚注視他片刻,心裏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內情了。

“你說三番五次地催你繳費?是誰催的?”姜柚扭頭問宋琪,“宋琪,你有催他們繳費嗎?”

宋琪連連搖頭,“沒有啊。”

“不是她!”小夥子似乎不願意看到長相甜美的宋琪被為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姐,隔天就來催,我們一共交給她二十多塊!”

這回除了齊頌,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了。

宋琪見怪不怪,只是在想楊勝這兩口子胃口也太大了,不會是看着要過年了,好弄點回家過大年吧,不然也不能逮着這患者要了這麽多錢去。可能是欺負齊頌是新來的,還不知道醫院的彎彎道道,要是主治醫生是姜柚,他們也絕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

姜柚安撫住小夥子,“你先不要急着出院,你們花了四十多塊費用,有二十多塊是沒有依據的,我一定會幫你們拿回來,在這之前,你不要出院,也不要再繳任何費用。”

姜柚将齊頌和宋琪都拉出病房,她先交代宋琪,“這件事,一定要先保密,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宋琪當然知道是誰做的,但她不覺得姜柚能奈何那兩口子,只不過這病人是齊頌負責的,現在出了問題,病人要找的第一個人就是齊頌,她可不願意讓齊頌背這個黑鍋。

“行。”她痛快地應下來,含情脈脈地看向齊頌,這個男人的名字都是她的名字倒過來,這難道不是天定的緣分嗎

眼見齊頌還有些蒙圈,宋琪将他拉過去,很小聲地楊勝兩口子幹的事說了。

“齊醫生,你剛來還不熟悉,這事讓姜醫生處理吧,她跟部隊上的領導要熟一些。”

齊頌卻沒有如她所願作壁上觀,反而他對張蘭他們這樣詐騙老百姓血汗錢的行為非常不齒,同時他也不可能讓姜柚單獨去應付這種無恥之徒,他堅持陪着姜柚去了部隊。

等兩人趕到部隊,唐斌在開會,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唐斌。

姜柚已經平複了心情,她陳述了整個事件,只說了這一次,沒有提之前,因為她沒有證據。

唐斌聽完,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他叫了一個戰士去請來了宋輝,宋輝很快就趕了過來,得知張蘭夫婦竟然這樣詐騙病人的血汗錢,也氣紅了臉。

“之前就聽說這楊勝高價賣藥,我還當傳言是假的,沒想到這兩口子竟然這樣貪心不足,明目張膽地欺詐老百姓的血汗錢!這一次,一定要給老百姓讨個公道!小郭!小郭!去找蘇原過來!”其實都知道,只是想着只要醫院需要楊勝,只要他不過分,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後面的事情就不用姜柚參與了,宋輝帶着蘇原還有幾個戰士直接将醫院包圍住,不給兩口子逃跑的機會,随即将楊勝和張蘭帶到患者病床前,讓患者方面指認到底是誰讓他繳費,再讓張蘭當場給出繳費理由。

張蘭當然給不出來。楊勝也白了臉,這事情他渾然不知情,完全是張蘭自主行為。

原來和姜柚他們猜的一樣,張蘭想着要過年了,得撈一筆好回家過年,偏偏這些天下雪,沒什麽病人,就算有,也只是頭疼腦熱,開點藥,根本就賺不了幾個錢。

而這個闌尾炎病人,恰好給了張蘭一個很好的機會。負責他的醫生是新來的齊頌,齊頌還不清楚醫院的流程,這就給了張蘭可趁之機。她原本是想騙一次就夠了,沒想到這母子二人太過憨厚,她說什麽就信什麽,擔心兒子的老母親甚至連夜趕回家去湊錢。

張蘭見錢來得這樣輕松,即使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危險,還是魔怔了一般三番五次找母子二人以各種理由要錢,終于東窗事發,鐵證擺在面前,兩人幾乎無力辯解。

楊勝看了一眼妻子,他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婆娘實在是太蠢了,竟然在一個病人身上騙這麽多錢。事已至此,他只能将自己先摘出來,“我不知道這件事,這事全是張蘭做的,她是被豬油蒙了心,才做了這樣的錯事。我這就讓她回家去,再也不讓她過來了。”

然而這樣的辯解已經顯得太無力蒼白,對于有前科的人,誰也不會輕易相信了,再說,楊勝本來就不無辜,賣高價藥同樣是喪了良心,已經不配行醫救人了。

宋輝不想跟他多啰嗦,他指導員的功力讓他在這個時候很輕易地安撫住了患者,并且對他們承諾不僅會追回他們被騙的錢,部隊上還會将他們花出去的治療費用一并補貼。

姜柚安靜地站在角落裏,想看宋輝到底要怎麽處理楊勝二人,若是部隊上繼續縱容,姜柚在心裏盤算要投訴到上級部門去,總之不能讓楊勝兩口子再這樣坑害老百姓。

出乎她意料,這次部隊态度非常堅決。

她站在門口處,率先注意到蘇原從宿舍方向趕了過來,嚴肅的臉在看到她的瞬間柔和些許,但顧不上和她說話,蘇原越過門口的姜柚,将手中的布包遞給了宋輝。

“指導員,這是在楊勝他們宿舍裏搜出來的賬本和現金,我粗略地數了數,大概有五百多塊。還有這個賬本,我看了一下,上面大概記錄了楊勝他們通過不法渠道,在醫院騙到的錢。”

看到那個布包出現的瞬間,楊勝雙眼翻白,幾乎要暈過去,而張蘭看到自己的積蓄被人翻了出來,下意識地想撲過來搶奪,被眼疾手快的戰士一把鉗制住。

姜柚沒想到蘇原他們這次竟然這樣雷厲風行,直接不聲不響地搜了楊勝他們的宿舍,更沒有想到這兩口子膽子竟然這樣大,不僅将贓款藏在宿舍裏,還做了賬本記錄,這下就算他們編造理由想解釋這巨款的來由都沒有辦法了。

楊勝兩口子被趕了出去,張蘭本想以死相逼拿回那些錢,沒想到宋輝手段更狠,直接對張蘭說,如果再敢鬧,就直接将他們扭送到派出所,他們貪污錢款,證據确鑿,判個十年都是輕的。這話将張蘭吓住了,灰溜溜地卷鋪蓋走人了。

事情順利得讓姜柚都有些驚訝,畢竟之前部隊對他們是很縱容的。宋輝給的解釋很簡單又無奈,“醫院沒有醫生啊,要是連楊勝都走了,別說普通老百姓了,就是部隊的戰士有個什麽情況都沒有醫生看病。”

“好在現在有你和齊醫生了,我們已經将楊勝趕走了,你們可別走了,到時候我就扣壓你們的檔案,讓你們走不了。”宋輝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道。

姜柚倒沒想過要走,不過齊頌是京城人,他實在沒有理由留在這裏。

宋輝這話玩笑居多,別人真的要走,他也沒有辦法,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用人情将人留住。

宋輝實現了對闌尾炎患者的承諾,将他花費的四十五塊如數退還,小夥子高高興興地帶着老娘回家過年去了。

而在楊勝他們宿舍搜出來的錢,宋輝和唐斌商量之後,決定将錢留在醫院,設立一個類似救助基金的東西,以後如果有貧困病人,實在無錢治療的時候,就可以動用這筆錢,出于對姜柚和齊頌的信任,宋輝将錢款直接留在了醫院。

過了臘月二十,年味就更濃了。

部隊唯一一臺吉普車每天都在駐地和鎮上來回跑,采購過年用的東西,部隊貼新對聯的那天,蘇原帶着人過來将醫院也貼上了對聯。

姜柚将手揣在兜裏曬太陽,看着蘇原貼對聯,對聯是現寫的,字跡遒勁,雖然比不上書法大家,卻也別有特色。

“這對聯誰寫的?”

“指導員。”蘇原回過頭看她一眼,笑道:“看不出來吧,老宋還是個文化人。”

姜柚笑了笑,她也會書法,但比不上宋輝這字。前世她媽媽望女成鳳,什麽都想讓她學,最後什麽都沒學好,都是個半吊子。

左右無事,姜柚來了興致,“他在哪裏寫呢,我也去瞧瞧。”

蘇原順口接道:“怎麽,你也會寫嗎?”

“會一點。”

蘇原領着他去宋輝寫對聯的地方。房子裏燒着炭火,很暖和,宋輝就站在一張桌子面前,地上都鋪滿了寫好的紅對聯,等墨跡稍幹,就可以拿去貼了。

“指導員,姜柚同志也會書法呢。”

宋輝剛好寫得手腕發酸,聞言停了下來,“是嗎?快來試試,這要寫的對聯太多了,我那事還一大堆呢。”

姜柚好久沒拿過毛筆了,突然看到也有些心癢,她提起筆,先是在廢紙上找了找感覺,随即寫下一句‘國泰民安’,擡頭對宋輝笑道:“我寫得不好,指導員可別笑話我。”

宋輝剛開始不以為意,湊過去看了一眼,眼裏閃過驚豔,這是很正宗的顏體,從字跡看就能看出是用過功的,他毫不吝啬地誇獎道:“姜醫生,你又讓人刮目相看了。”

蘇原站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幾個字,心情難以名狀,只覺得起伏不定,姜柚身上的驚喜太多了。

姜柚想将剛寫下字的廢紙扔了,被蘇原攔下,他拿起那張紅紙,珍重得仿佛捧起了什麽寶貝,對姜柚請求道:“姜醫生,這墨寶可以送我嗎?”

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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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