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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清晨姜柚還沒睡醒，幾聲急促的鳥叫吵醒了她，同一個帳篷的周小雨一聽這個信號，本能地想要彈起來，拉扯到了傷口，痛得他倒吸了幾口涼氣。

“怎麽了？”姜柚低聲問道。

“要集合出發了。”周小雨看向姜柚，“這次行動很危險，應該不會讓你去的。”

話音剛落，一個戰士探頭進來，低沉快速地說道：“姜醫生在嗎？唐連命你一同出發。”

姜柚認出這個戰士，他叫宋建，是蘇原底下的兵，“唐連還命我貼身保護你，醫療箱在哪裏，我幫你背上，動作快點，馬上就要出發了！”

姜柚經過了一個月的軍事化訓練，已經具備本能反應，下意識地将背包背在背上，醫療箱提在手裏，鑽出帳篷之前，聽到周小雨在後面對她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出了帳篷，姜柚才發現周圍黑壓壓的，起碼有三四十人，全都荷槍實彈，從這些冰冷的武器上，姜柚感覺到了強烈的山雨欲來的壓力。

唐斌和老闫分別領着一隊朝山林更深處去，姜柚跟着唐斌這一隊，因為唐斌剛來還不太熟悉地勢，所以還有禁毒警察跟着他們，今天的行軍速度比昨天更快，而且穿梭在崇山峻嶺中，姜柚很吃力才能跟上大部隊。

出動這麽多人，姜柚猜測大概是要圍剿了。

大概三個小時後，部隊停了下來，原地休整。姜柚仔細觀察了環境，這裏雖然還是叢林深處，但是明顯有人活動過留下的痕跡，說明也許他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宋健幫她提着醫療箱，姜柚要了過來，要是真的碰到什麽情況，宋健能比她更好地處理，他提着醫療箱肯定會影響到他。

姜柚跟在隊伍的最後，看到最前面多了一個人，他穿着吉利服，若是伏在地上，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人形，還當是一堆枯葉。看來這些應該是探查情況的先行部隊。

很快部隊動了起來，緩慢地朝一處山谷逼近，不知是打草驚蛇還是怎麽，最前面傳來槍聲，唐斌做了個手勢，戰士瞬間分散開來，形成了包圍圈，快速朝山谷逼近。

槍聲越來越密集，穿過叢林時甚至發出回響，讓人有種錯覺，好像槍聲就在耳邊，不由得本能地生出些許恐懼感。

姜柚緊緊地提着醫療箱跟在後面，她是醫生，這個時候最不能退縮，萬一哪個戰士受了傷，她需要第一時間就上去急救。

山谷的形狀慢慢地顯露了出來，從叢林中間能看到竹造房屋的尖頂，有人在用聽不懂的話怒吼，她聽出那是一種方言，和她學的那個截然不同。

再近一些，她幾乎能看到隐在叢林中的槍口，是那些毒販！

姜柚這才發現，這山谷中不是藏着毒販，而是一個小村莊！

而正在跟他們對峙的，是村民打扮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有，姜柚皺緊眉頭，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村民，他們已經成為毒販的附庸和死士，他們悍不畏死，将槍口對準了禁毒警察和邊關戰士。

“姜柚！”前面傳來唐斌的一聲怒喊，姜柚一個激靈，趕忙沖了過去。

一個戰士腿中了一槍，似乎傷到了股動脈，鮮血噴湧而出，他站立不住，仰卧在地上，姜柚趕忙從醫療箱中取出止血繃帶，緊緊地纏繞在他傷口上側，戰士一看血止住了，又想往上沖，被姜柚按住，“你不能亂動了。”

唐斌趴在高處，拿着望遠鏡觀察對面的敵情，“人數比我們想象的更多，蘇原他們應該已經混進去了。”

姜柚聽到蘇原這個名字，擡頭望去，唐斌臉繃得很緊，對面人比他們想象中多太多了，粗略估算應該超過百人，全員皆兵，其中不乏一些稚嫩的面孔。

果然猜對了，蘇原他們也是來參加這個任務的。

敵方裝備也十分精良，好在混進村莊的蘇原等人從後方襲擊，讓他們慌了陣腳，露出空隙，唐斌他們十分敏銳地抓住機會，這才攻了進去。

即使這樣，也有不少戰士受傷，姜柚眼疾手快地将受傷的戰士扶到安全位置，再進行包紮，她也不記得包紮了幾個，有些受傷的戰士根本顧不得傷勢，直面迎上槍林彈雨。

再摸向醫療箱，止血繃帶只剩三個了，其他的藥品也所剩不多，而其他的戰士已經攻進村莊去了，敵人全部都退回了村莊，隐藏在某個角落。

姜柚将背包丢下，背上醫療箱就跟了上去。

一路遇到幾個還沒咽氣的敵方，鮮血流了一地，姜柚摸了摸醫療箱，她曾經起誓不會因任何原因放棄治療傷患，這些是毒販，也是生命....姜柚深吸了一口氣，撇開目光，追上了前面的戰士。

一顆子彈從她肩頭貼着肉皮擦過，呼嘯着帶着死亡的飓風，姜柚心頭一涼，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過去。

姜柚下意識地要反抗，對方低沉而快速地說道：“是我。”

姜柚瞬間辨別出這人是蘇原，她被蘇原拉到了一間竹屋內。蘇原翻身就将門給關上了，來不及跟姜柚說話，警惕地從窗口往外看着，“你就待在這，別出去，現在還不知道哪裏藏了毒販。”

姜柚這才看清蘇原穿着一件吉利服，和之前看到的那間枯草吉利服一樣，身上還沾染着血跡。他的氣質和一月前截然不同。以前的蘇原是陽光外洩，此時的蘇原好像一把磨厲的鐵劍，眼神帶着鋒利的啞光，不知道是不是才經歷了戰争的洗禮，他眼裏有嗜人的紅色。

蘇原打開門朝外面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兒，回過頭深深地看了姜柚一眼，眼神滿是憂色，“保護好自己。”

那些震耳欲聾的槍擊聲，慘叫聲，在這一刻仿佛靜了音，姜柚眼裏只餘他擔憂的臉，心髒猛地縮緊，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他。

蘇原腳步頓停，他回頭往向姜柚，四目相對那瞬，似乎無形之間一絲電花從兩人的心髒伸出，接連在一起，攪成死結，難以分離。

蘇原轉身上前捧住姜柚的臉，飛快地在她唇上印落一吻，“保護好自己。”

他轉身大步跑開，姜柚扶着竹門，看到他舉槍朝一棟房子射去，将一個想暗中襲擊的匪徒一槍爆頭。

姜柚沒有留在房子裏，她背着背包四處查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己方隊員。

負責保護她的宋健已經跟丢了，姜柚看到小郭，他雙腿都中了槍，倒在一處竹屋門口，姜柚連忙将他拖了進去。

看到她，小郭慘白的臉色恢複了些血色，“姜醫生...”

姜柚熟練地替他止血，看着他稚嫩的臉，安慰道：“沒有關系，死不了的。”

小郭指了指一個方向，“唐連他們往那邊去了，有戰士發現那邊有被關起來的被拐人員。”

話音剛落，姜柚聽到幾聲槍響，她還沒反應過來，小郭辨認出了方位，失聲道：“那是唐連他們去的地方，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姜柚連忙趕過去。

隔着老遠，姜柚就看到有兩個人舉着槍，警惕地看着周圍，準備要逃跑。她看清那個女人的臉後，瞳孔一縮，竟然是消失一月有餘的姜安！而地上橫豎躺了三個人，都是他們的戰士，姜柚一眼其中一個是唐連。他掙紮着動了幾下，那男人舉槍要打，情急之下，姜柚大喊道：“住手！來人啊！來人啊！”

她喊出的同時，馬上趴在了地上，那男人下意識地朝她這邊開了幾槍，沒打中人。這一個插曲，讓他沒有心思再對地上幾個失去行動力的補槍，拉着姜安就跑了。

姜柚連忙跑過去，一一查看他們的傷勢，很可惜，一位戰士已經沒了氣息，而唐連腹部中了一槍，另一個戰士腿中了兩槍，姜柚連忙取出止血繃帶，想替他們止血她翻了翻，發現只有一根繃帶了。

唐斌收拾的地方在腹部，而另外一個戰士雖然是腿中槍，可傷到了股動脈，鮮血噴湧而出，和她處理的第一個戰士一樣，若是不止血，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唐斌一看她猶豫的模樣，就明白應該是止血繃帶不夠用了，他指了指那個戰士，“給小張用。”

姜柚沒有遲疑，立馬給戰士用上了。原因很簡單，唐斌傷到了腹部，裏面的內髒有可能受損了，止血繃帶對他的用處不大。但是對于唐斌來說，他并不知道這繃帶對他有沒有用，但他還是毫不遲疑地選擇給戰士用。

姜柚按了按唐斌的腹部，發現有明顯的積液，也就是說，也許唐斌的脾這些重要的器官受了損，正在內出血，這種情況放在平時是需要立刻做手術的，即使是在戰場上，姜柚也毫不猶豫地決定為他做手術。

唐斌握住她的手，他能感覺自己的精力在飛速消散，“那個女人，好像是你妹妹。”

姜柚點了點頭，“是，是姜安。”

唐斌喘了口氣，“小心，她救了那個混在人群中的毒販，也是她先開的槍。”

姜柚目光驟然一沉，“別說話了，我馬上給你做手術。”

她從醫療箱翻出麻醉劑，想給唐斌注射。

蘇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看到唐斌腹部中彈臉色頓時一沉，“姜柚，唐連怎麽樣了？”

“準備給他做手術，內髒應該受傷了。”姜柚一邊說，一邊取下麻醉劑的針頭套，一針紮向唐斌的傷口附近。

而他的傷口已經開始往外迸出血來，很快就染紅了他的衣裳。

“姜柚，能開始做了嗎？”

姜柚在心裏默數着時間，眼看唐斌的腹部越來越腫，即使麻醉還沒有效果，也要先開腹止血才行了。她咬了咬牙，摸出手術刀，撿了一根木頭塞進唐斌的嘴裏，切開了傷口，鮮血仿佛找到了噴瀉口，灑了姜柚一手。

打開腹腔後，鮮血太多，姜柚看了一會兒才發現他的脾已經完全破裂，腎的損傷程度也很嚴重。姜柚的臉色陡然沉下來，這種程度的手術，就算有幾個助手也不見得能很快完成，她迅速穿好線，縫合止血。

蘇原站在一旁警惕，他不時注意手術情況，鮮血已經将姜柚的手染紅，唐斌的腹腔都是血，慢慢地，地上的血已經淌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