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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午飯,學生們都是回家吃一頓,然後等着休息到點了,再過來。
今兒的蘭懷君格外沒個好臉色,等着衛書秋說了那句下課,聲還沒落地。他就蹙着眉将書本都拾進進的布包裏邊,然後混跡在一塊離開的學生們裏邊,就那樣走了。
衛書秋愣是一句話都沒和他搭上,看他臉色不對,還以為他還在為昨晚的話生氣。本來要出聲喊他的,結果也只能是歇了心思,悻悻地閉了嘴,就站那看着蘭懷君和學生們一塊兒走了。
等着學生們都走的差不多了,陳松石才和時婉聞聲過來。只是往教室裏瞅了一眼,就見衛書秋一人站在講臺上,面朝着門口,一臉望眼欲穿的模樣。見到了他兩人,又立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态,将那副模樣立即收斂了起來。
“咦?”陳松石不見蘭懷君的人影,還好奇道,“懷君呢?人走了?”
衛書秋點頭。
時婉笑容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看的他摸不着頭腦,正欲開口詢問,時婉卻開口了。
“你不是要去送別朋友嗎?今天午飯,你就和朋友一塊吃吧,全當是許久不見,敘敘舊。懷君恐怕是先回去了,我們午飯簡單吃些就行,不用太擔心他,他年紀小,聽你說的那些,難免心裏不會多想,你得讓他緩一緩。”
時婉說的在情在理,衛書秋覺得她說的沒錯,就點頭應和了一聲。
卻不想,二人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陳松石就在旁聽着,但笑不語。
好一通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愣是讓衛書秋給硬生生的圓回去了。他還想着等晚上,再和蘭懷君說叨說叨,免得那小孩死心眼的認了個死理。
三言兩語的同二人說了幾句之後,就拿着書本匆匆離去了。
來時急匆匆的只拿一本書,走時也是急匆匆的還拿着那書。
二人就等着他離開了,才将教室的門虛掩了一下之後,才慢悠悠的往回家的方向走。
今日走的還是大道,只是沒了昨日那些打量的目光,多的只是好奇,還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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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婉只是聽了一兩嘴,心中卻沒了昨日的滿不在乎。只是今日是要心态平和一些,瞥見投來的目光,她也不躲避,只是客氣一笑,平添幾分平易近人的好感。
這一笑,倒是笑少了許多竊竊私語的聲音,看見她的,倒是有些大膽的直接詢問陳松石。
“欸,陳先生,下課了呀?”
陳松石颔首笑道:“嗯,下課了,回家吃飯去。”
“欸,陳先生,這位是您夫人嗎?長得可真标致啊!”
這話一出,可是讓時婉始料未及,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尴尬一笑,然後別過臉,想着離陳松石遠一些。
陳松石卻不在乎,時刻用餘光注意着她,見她有這樣的小動作,立即含笑高聲道:“大姐,您這話可是說笑了,她是學堂新來的教書先生。昨兒剛剛來的,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就和我們住一塊兒。學堂裏有個女老師,說不定也能做的周到些,哪像我和書秋一樣,那個大糙漢子只懂得教書,其他的也辦得不怎麽周到。”
“哎喲,原來是學堂裏的女老師啊!”那大姐也是不好意思,連連道歉,“姑娘,對不住,對不住啊!瞧我這老花眼的,眼神不好使,冒犯了,對不住啊!”
時婉搖搖頭,只是坦然一笑,“大姐,沒事兒,我初來乍到的,什麽也不懂。您這樣以為也是在所難免,不礙事,不礙事。”
大姐憨厚一笑,扯着大嗓門說:“哎呀,姑娘說話的聲音也好聽,大老遠的來我們這兒小縣城裏邊,肯定是不大适應。大家都是鄰裏鄉親的,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在這條街上喊一聲,雖說我們不識字,但是能幫得上的忙,我們一定盡力幫啊!別客氣啊!”
她說着,旁邊湊在一塊兒的幾個唠閑話的大姐也是紛紛附和着說話。這自來熟的模樣,卻是讓時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在時婉為難的時候,陳松石笑着替她說話,“多謝各位大姐的好意了,等日後有要幫忙的,一定說一聲,到時候就麻煩諸位了!”
大姐們說着不麻煩,笑着目送二人離開。
卻也閑不住又是一頓竊竊私語,時婉卻将這些私語的話,聽去了一半。
說什麽“城裏人模樣生的好看”“瞧着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站在那兒和陳先生好相配……”什麽什麽的。
後面還有再多,她也斂去了心神,不再豎耳朵去聽了。
只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全當她們說着好玩兒罷了。她雖說是不大在意,但說不定陳松石聽見了會有些耿耿于懷什麽的,想着還是不提醒他了。
二人就這樣沉默的走了一小段路。
“不必将她們說的放在心上,”陳松石與她并肩而行,和氣道,“往日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她們便只能碎嘴一些,拿這些事情尋些樂子,本意不壞,只是說多了也不大中聽,叫人心裏起了疙瘩。”
時婉:“嗯。”
“以後若是不喜歡的話,我們就繞小道。”陳松石想着,給她一些建議,“或是,你讓懷君下課之後等你一塊回去,錯開些時間,久而久之,她們就沒了話頭。”
時婉沉默了一瞬,在陳松石看向她時,她立馬擠出一個微笑,然後點點頭。
“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有些不解罷了。”
陳松石:“不解什麽?”
時婉:“不明白她們為什麽喜歡碎嘴這些?”
陳松石也是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是一知半解,也許為了尋個樂子,又或許是想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吧,別介意。”
“嗯。”時婉點頭應和他,“只是一次聽到,難免有些手足無措罷了,沒有往心裏去。而且,也是沒聊想到,她們會誤會我是……”
“這倒也不稀奇,這兒的人姻親訂婚的早,向來都是娃娃親,定了親的兩人不避嫌,還得時常待在一塊兒的。”陳松石笑道:“我也是頭回知道有這個習俗,所以她們看着我和你走在一處,就這樣以為了。”
時婉點點頭,笑答:“原來是這樣的。”
“她們說這叫童養媳。女方年紀長一些,小小年紀的,就要照顧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等到男方到了年紀就結親,就準備準備傳宗接代的事情。我覺得這不大好。”陳松石說的很認真。
時婉:“倒也是,姑娘家過得太辛苦了,這算是陋習。”
陳松石點點頭,“若是要說上一句的話,這也算是現世中活命的一種方法。畢竟苦是苦得很,但好歹能有口吃的,有個地方容身……”
後面他還說了些什麽,時婉沒有聽清楚,但是她卻不得不認同陳松石說的,他說的也對。
總歸還是這個世道不對,但是想要活命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想着獨善其身去了,未來如何?會變成什麽樣子?誰也說不準?
現在的世道還是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松石。”
時婉的聲音很輕,打斷了陳松石一個人的竊竊私語和思索。
陳松石:“我在。”
時婉側臉去看他,還是将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看着這樣的人間慘狀,你內心觸動很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做些什麽嗎?”
陳松石看她認真的模樣,張張嘴還是沒勇氣開口,磨磨蹭蹭的走出去了一小段路,才答話,“……我,我也不知道……囡囡,你問的這句話,可能有些不合時宜……不過,我覺得我應該認真的回答你,我……在曾經,可能是有那麽一瞬間,是想過要做些什麽的……”
時婉愣怔地看着他。
“對不起。”陳松石略帶歉意的回應她,眉眼都軟和了一些,“現在這話對我來說,有些過于沉重了,我不敢想。”
“……”時婉突然有點心疼他,聲音依舊很輕,“你沒必要對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以及任何人。”
陳松石微微颔首,而後沉默了。
“你……先前說讓我哪天要走了,帶上懷君一起走,是為什麽?你呢?你不和我們一塊兒走了嗎?”時婉決心想将心中的疑問挨個想想,然後都一并問個幹幹淨淨。
所以這會兒岔開前一個話題,無縫銜接到了這個話題。
陳松石腳步微頓,時婉跟着他的動作停了下來,還是側臉看着他,模樣冷靜又認真,像是在溫柔的拷問些什麽?
二人就這樣,你不說,我不說的站着那街頭,沉默着。
半晌之後,陳松石才有了動作,他只是微微側着臉,與時婉四目相對的看着,然後才嘴唇翕動着胡口亂謅。
“也許是怕水土不服,也許是有些思鄉情緒。我想我是不願意出去的,也不想離開這處安寧寂靜的地方。在這樣的世道之下,我只想守着這一片淨土茍活着,也許這就是答案吧。”
時婉不想相信,但是陳松石說的沒錯,她又不得不相信,甚至覺得他說的不是真心話,不死心的又多問了一句。
“要是,萬一哪一天這片淨土沒了,你又該去哪裏呢?”
陳松石嘆息,“且看着眼前吧,再往前看一些,我什麽都看不到。”
“那為什麽還想着送走懷君呢?”時婉繼續問。
“也許是看他可憐吧。”陳松石別過臉,又重新邁開腿,往家的方向行進着,聽着像是無心說出的一句話。
時婉卻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我想知道為什麽?你寧願可憐他,也不願意可憐可憐自己。”
“我是在可憐他嗎?”陳松石語氣裏的不确定,突然就讓時婉看到了些希望。
她擲地有聲道:“是的!”
陳松石思忖着,像是想起了什麽,笑了笑,“也許是真的覺得他可憐吧。他性子倔,也不大願意和我待一塊兒,我有時候也無暇顧及他,所以能跟你走最好。走出去,出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去見識更厲害的東西,認識更厲害的名師,也算不虛一行了。”
時婉:“……你就不想去看看嗎?”
他搖了搖頭,平淡的回答,“不了吧,我就不跟着去添亂了。除了教書我什麽都不會,說話文绉绉的,若是個急性子,怕是要跟我鬧起來。”
“陳松石……我……”
“不說這些喪氣話,”陳松石不願意聽見時婉勸說他的更多的話了,直接出聲打斷這個話題,又恢複到了那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側臉來笑看時婉,“萬事都是未知數,我要是現在答應了你,到時候變了卦,不是更傷人心嗎?索性就先保留意見,不說了。”
“嗯。”時婉躊躇着還想說些什麽,也随着陳松石給出了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而沒了下文。只是應了一聲,沒再繼續說了。
陳松石知道她不甘心,便只能再附上一句話,“有些話,現在說來還是太早了。沒有定數的事情,我也不太敢保證。要是哪天你想起來問我了,我正好也想清楚了,到時候我再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複吧。”
他這話說的很認真,眼眸裏還閃着些模糊的光,時婉只看着分辨不出,這眸光是真是假?
但是,陳松石謹慎,不願意空口保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是再追問下去,就是真的不禮貌了。
“好。”
時婉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他說的話,畢竟她也不喜歡逼迫陳松石選擇,循序漸進些,也許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好一些。
走着走着,二人已經臨近家門口了。院裏有人在忙活着,只是站在門口,都能聞見些飯菜的香味。
陳松石擡手搭上院門,側臉去看身邊的時婉,笑道:“今兒個,我們回來的晚了些,懷君一個人憋着氣,把飯菜都做好了,我們撿着現成的吃上了。”
見他情緒平複的快,時婉也不多想了,聞言失笑,“他指不定在心裏要念叨書秋上千萬遍吶!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可千萬別提這些事情。”
“我哪會這樣。”陳松石矢口否認,“就指望着他待會兒嘴下留德,別一個勁兒的說話戳我心窩子,我就謝天謝地。”
時婉不由得失笑,伸手替他推開了虛掩的門。
這兒動靜不大,卻叫院裏的人猛地擡頭,目光也随即往這兒飄來,似乎是沒看到念想的人,又極快的掩飾掉眼中的失落,繼續低頭擺弄着手裏的活計。
陳松石回頭看了時婉一眼,眼裏含笑,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時婉淺笑颔首,聲音清淺,“進去吧,等晚些他們自己聊開就好了。”
“嗯。”
只是默契的一句話,陳松石就不擔心了。本來還準備了滿肚子安慰的話,也在時婉這一句話之下,逐漸的消弭了。
也不知道是時婉給了他什麽異樣的感覺,讓他瞬間就放下了懸着的心,繼而邁步進門。
“今兒個午飯吃些什麽啊?”
時婉随後進門,那話卻搶在陳松石前頭,笑問這麽一句。
蘭懷君倒也沒因為衛書秋沒回來,壞了自己的好心情,擡頭看向二人,笑呵呵道:“今兒個有肉,我回來的路上,碰上包子鋪的李叔。他送了我幾個大白饅頭和幾排骨頭肉,正好咱們今天就吃炒排骨。”
陳松石絲毫不客氣,快步走到飯桌邊瞅了一眼,卻是如蘭懷君所說一樣,桌上有兩碟骨頭肉,聞起來還挺香的。
“真香!”
“香吧!”蘭懷君可神氣了,頭仰的高高的,一副驕傲自滿的樣子,讓人看了,只覺得是小孩心性,可愛得很。
時婉稍後一些陳松石走過來,也是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菜色賣相極佳,看上去像是刻意擺弄過的,不像是随手一放。
“費心了。”時婉笑的溫柔,轉頭去看他,“怎麽手還這麽巧啊?不止是會彈琵琶,還會做這些好吃的。”
時婉的誇贊很奏效,蘭懷君笑的有些害羞,只能是無措的笑着撓撓頭,不以為意道:“倒也不是手巧,就是自小就是這樣過來的,習慣了。也沒人誇我做的好吃,所以,做的東西能吃個飽就行。”
時婉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蘭懷君笑的羞澀,不知道該說些啥了。
陳松石不出聲,已經是坐下拿着筷子準備着動手吃飯了。但是擡頭見二人還在寒暄,低頭看着那還冒着熱氣的骨頭肉,正是胃口大開的時候,忍不住出聲說話,“要不我們先吃,吃完慢慢說,我好餓啊。”
他倒是一點也不含糊了,可是逗笑了還站着的二人。
時婉邊笑邊說:“好,先吃飯,吃完了再說。”
蘭懷君點點頭,二人不過是剛坐下,陳松石就已經動筷子夾了一塊骨頭肉,只咬了一口,就贊不絕口了。
蘭懷君見怪不怪,時婉卻被他的反應勾起了好奇心,只嘗了一口,确實有被驚豔到。或許也不是因為飯菜有多好吃,只是在這樣的境地之下,能有一頓熱乎的,身邊還是親朋好友滿座,心境自然不同,進嘴的飯菜也變得異常可口美味了。
好在陳松石和時婉都在,你一言我一語的逗得蘭懷君開心,将衛書秋的事情抛到了九霄雲外,壓根就不想去想人擱哪處待着去了。
這事兒,只等着飯後,他才可能驟驚發覺少了個人,衛書秋去哪兒了?怎麽遲遲不回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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