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傅蕙提前出院的事情很順利,時驚鴻幾乎沒說什麽反對的話,只是時常囑咐着,啰啰嗦嗦的像個黃土埋半截的老媽子,異常嘴碎。
大概,也就只有傅蕙能忍得了他,敷衍了事的應答幾句,垂下眸撇了時婉一眼,無奈地抿抿嘴、搖搖頭。
時婉沒見過他們這樣,還覺得甚是稀奇,笑容也藏不住什麽事兒,當着他們的面就笑出聲了。
蘭懷君叫他們丢在家裏,無所事事,閑着沒事做,跟傭人們要了個草帽,蹲在前院的小花園裏拔起了雜草。
他們回來,舉着傘剛剛進門,就見蘭懷君戴着草帽渾身是泥地站在花朵簇擁的小花園裏,衣衫半濕,剛擡頭抹把臉,就見進門的人。
他只有一個不是認識,所以腼腆就不存在了,沖他們招手大喊道:“時大哥,囡囡,你們回來了!”
傅蕙不認得他是誰,遂側臉低聲詢問時驚鴻,他是誰?
時驚鴻:“我以為,囡囡應該是同你說過了,他就是故人所托的那個孩子。”
“叫懷君的那個孩子?”
“嗯,會彈琵琶。”時驚鴻笑笑,“囡囡和你說過了?”
傅蕙看着雨中那模糊不清的身影,瘦瘦小小怕是淋了雨會生病的樣子,擔心道:“雨下的這麽大,趕緊叫他一塊兒進屋吧。這雨淋多了容易害病,我看他也不像是身子骨特別硬朗的孩子。”
時驚鴻:“嗯,好。”
幾聲高聲招呼将蘭懷君喚了過來,近到跟前,傅蕙看清他模樣,也見他嘴唇凍得有些青紫,立即說:“先回屋換身衣裳。”
蘭懷君不認得她,但見時驚鴻一手執傘,一手扶着她,料想她應該會是這家的女主人,想明白這點,當即動身先他們一步進了屋,匆匆趕去換衣裳。
幾人随後才進屋,剛剛坐下,蘭懷君就已經換好衣衫,出了自己的屋子,快步走近圍坐在大廳的幾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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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蕙見他來,沒急着說話,沖他淺淡一笑,遂自我介紹一番,“你好,我叫傅蕙,是傅茴的姐姐。”
二人共同相識的人,此刻沒機會出現,傅蕙還是用了傅茴的名號同他介紹。
蘭懷君得益于她溫和的态度,心中的膽怯消失不少,“傅蕙姐姐好,我叫蘭懷君,是,是……”
察覺他的緊張,傅蕙溫柔一笑,“嗯,我知道你,囡囡說過,你是個很棒的孩子。”
被她說的一怔,蘭懷君恍惚了。
他居然被誇了!
蘭懷君年紀小,情緒都寫在臉上,傅蕙看他發愣,還覺得甚是可愛,“懷君今年是有十九了嗎?聽他們說你會彈琵琶,學了好多年,是從小就開始學的嗎?”
她專挑蘭懷君感興趣的說,蘭懷君确實也很喜歡琵琶,很寶貝他那把小琵琶。
說到這個點上,蘭懷君就完全不害怕露怯了,人一下就自信起來。當即搬來一張小凳,挨着傅蕙靠坐的沙發坐在一塊兒,侃侃而談的模樣,精氣神都變得不一樣。
“我就學了個皮毛而已,比我厲害的人,肯定還有很多,但還是謝謝傅蕙姐姐。”
傅蕙笑着擺擺手,“客氣了,昨晚休息的還好嗎?你們昨天過來,你時大哥也沒告訴我一聲,不然我肯定去車站接一接你們。”
他忙擺手,“不不不,我們過來還覺得有些打擾,時大哥來接我們,已經覺得很麻煩了。傅蕙姐姐身體好了嗎?囡囡昨晚還說你在醫院,情況不算太好,我……她們說去看看你。”
“她們說了,我才知道你被留在家裏。”傅蕙總是習慣性避開所有令人尴尬的話題,“之江這邊下雨的時候,在屋裏偶爾會覺得悶熱。你剛從申城過來,是不是不太習慣?”
蘭懷君知道傅蕙在說他大下雨天的,在小花園裏拔草弄得自己一身泥,也不笑話他,只是細細詢問是不是過得不大習慣所致。
他心窩子暖暖的,在州縣的時候,只除了陳松石,衛書秋都不見得會這樣心細詢問他瑣事。
他本以為陳松石走了之後,沒機會會聽見這樣的話,卻沒想到除卻陳松石後,第二次是從一個剛剛見面的人口中聽見。
她是傅茴的姐姐。
沒由來的眼眶一熱,蘭懷君垂着眼,說:“沒有,我就是覺得在屋裏顯着沒事情可做,有些不大自在,正巧前院那一片花園裏全是雜草叢生模樣,就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傅蕙點點頭,擡手本想揉揉他的頭,但想了想,手還是沒擡那麽高,只落在他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予以安慰。
“雨天無事可做,在家中閑着也難受。不過,下次記得跟傭人們借把傘,草帽太小,淋濕了衣衫容易生病。”
她并不覺得他多此一舉,笑道:“小城這邊有個常駐的戲團,改日天氣放晴,我邀你一起去看戲。近些日子雨天在家沒事幹,我可能也要出門走走,囡囡和你時大哥都有事要忙,你和翠翠要不就跟着我一塊吧。
正好,也能讓他們放心我出門在外有人看着。”
她這話意有所指,就是說給在場的時家兄妹聽的。
時驚鴻:“你身體尚未完全康複,擔心在所難免,不算是不放心你一人出門在外,意有所指點我一下,這能算是嫌棄嗎?”
時婉附和,“蕙蕙姐,你身體不算太好,一人出門在外确實也叫人不放心,這不算關心則亂。”
傅蕙被兩兄妹的話堵住了嘴,沒話說他倆,轉頭又和蘭懷君、翠翠聊一塊去了。
回來的晚,等到時驚宣進家門,菜才正好上桌齊全了,他回來就是洗洗手的事情,上桌吃飯。
飯桌上那麽些人,卻沒人說話。
等到飯後,傅蕙只拉着翠翠說了兩句體己話,借口自己身體還在恢複容易犯困,任由着時驚鴻一路扶回了屋。
時驚宣看她離去的腳步有些重,遂偏頭問身旁的時婉,“蕙蕙姐是不是很難過啊?剛剛還一直拉着翠翠說話,是不是太想傅茴了?”
時婉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想起什麽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小沓信紙遞給他。
時驚宣疑惑:“這是什麽?你從申城過來,還給我帶了土特産?”
“這是傅茴給你的,蕙蕙姐說讓我給你。”
時驚宣繼續疑惑,“傅茴給我的?我倆也不熟啊,她送遺書居然還送到了我手上?囡囡你是不是搞錯了,這應該不是給我的吧?”
他不記得自己見過傅茴,所以對時婉遞來的東西也不打算伸手接,還一個勁兒地推辭,想要讓她再仔細看看。
時婉看他穿得正式,但腦子和他模樣怎麽就不匹配呢?
看起來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腦子就是不明白呢?
“這不是遺書,是傅茴要我給你寄回的信件。因為事情發生的突然,是翠翠交給我的,昨晚沒拿出來給你,是還想同蕙蕙姐說一聲,要不要将這個給你?”時婉将信塞進他手裏,“蕙蕙姐看過之後,就說讓你看看,畢竟是傅茴給你的,我們都沒道理扣下。而且你們幼時見過的,可能是你年紀小不記事,忘記了。”
“我和傅茴見過?”時驚宣自認記憶還算不錯,不可能不記得一個應該熟悉的人,“不可能,我們要是見過,我一定記得她!”
他說的篤定,時婉随即為他揭秘,“那你還記得那件被大哥經常拿出來嘲笑的事情嗎?”
時驚宣:“被個小蘿蔔頭咬一口,糊了滿臉口水的事情嗎?”
“嗯,那就是傅茴。”
“什麽?!”時驚宣失聲驚叫,“原來她就是那個害我被反複嘲笑了這麽多年的罪魁禍首!讓我寫了八百篇小文章抨擊大哥的幕後真兇!怎麽會是她啊?!”
時婉不想聽他大吐苦水,将信件塞進他手裏,推搡着他趕緊走。
這下就剩三人,翠翠先一步開口,說自己累了,先去休息,就離開了。
二人看她離去,蘭懷君輕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囡囡,我們是不是不該來啊?”
“怎麽了?”
他說:“我們一來,就帶來了這麽大一個壞消息。雖然傅蕙姐看着一點都不難過,但我覺得她只是在我們面前強顏歡笑而已。親人離世,人怎麽可能一點也不難過,還笑得那麽開心呢?要是我們不來,她就不會知道這個壞消息,就不會傷心了。”
“可是,如果她不知道的話,那她就一輩子都不知道了。”時婉溫言開解他,沉吟片刻後,又繼續道:“懷君,如果你不知道松石離世的消息,你在百年之後,會如何?”
“如果我有後人,我會讓我的後人找到他的消息;如果沒有後人,就拜托我熟識的人幫我找一找。許會帶着遺憾離世吧。”
蘭懷君沒将兩件事串在一起想,反而還不解道:“不過,這和說不說傅茴的事情有什麽關系?”
時婉:“她們是親人啊,懷君。你對松石尚且如此,蕙蕙姐只會更甚。親人音訊全無,她又怎麽可能不擔心呢?現在這對她來說,即便是最壞的消息,起碼她心中有數。遺憾常有,但執着已經沒了,她所牽挂的就少了一個,顧慮也少了。”
“原來是這樣嗎?”蘭懷君讷讷低語,有些悵然若失,“是我思想狹隘了。”
時婉:“蕙蕙姐剛剛讓廚房煮了些姜湯,你睡之前去喝一點。我就先……”
“囡囡!”
她還沒說完,時驚宣的聲音突然又在樓梯口處響起,聲音只稍稍克制了一些,但也足夠有心的人聽見。
“驚宣,怎麽了?”
時驚宣快步走來,像是剛剛想起重要的事情要說給她聽,走得有些氣喘,眼尾有些微紅,近到跟前遞給她一張小字條。
時婉疑惑伸手接過,“這是什麽?”
“今天回來的時候,我碰見衛先生了,他讓我将這個轉交給你。”他頓了頓吸吸鼻子,稍微帶上了一些鼻音,“可能是有些事要和你仔細說,他來去的很是匆忙,我有所顧忌沒有多問。”
時婉将字條攥在掌心,這才看清他此刻隐忍克制模樣,眉眼一軟,關切問道:“怎麽了?”
“傅茴,要……要給我的那封信件,你們,都看完了嗎?”
她搖搖頭,“我只看了第一張,蕙蕙姐就看了幾行,還沒有看全。那信上寫的怎麽了?”
“姐……”時驚宣眼眶有些濕潤,看她的那雙眼裏滿是難過惋惜,“傅茴,她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人才沒的?”
他很少會這樣,時婉了解他,稱呼一時都變了,可見他心中難過有多濃重,更何況此刻就要潸然淚下。
蘭懷君其實也沒聽太全,時婉只聽翠翠颠三倒四說了一遍,聯想陳松石出事的畫面,也能料想到傅蕙死的時候,那場面模樣使人不忍看。
“茴茴,她具體是怎麽出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件事是翠翠告訴我的,她說的話斷斷續續,但也是将整個事情告訴我了。”
她看着那雙淚濕的眼眸,心中不忍,微微泛着疼,“傅茴是在松石被槍殺後一月出事的,那日夜裏,她和翠翠帶着我交給你的信件,往我住的地方趕。
剛出學校就被人盯上,他們帶着槍追逐二人。茴茴怕二人一起跑都會出事,就讓翠翠和她分開了。翠翠被人追入偏僻地,只靠着身形嬌小躲在水溝裏沒被發現,茴茴被槍殺。她當時不知道茴茴是死是活,就偷偷跟着他們返回,見到他們一路拖着茴茴的屍體,将屍體丢入了申江。
那信件是出校前,茴茴就讓翠翠帶着保管的,所以才能被完好的送到你手上。我,知道的只有這麽多,翠翠只是唯一一個見到她最後一面的人,她知道的應該也就這麽多了。”
“為什麽啊?”
他不甘,也不明白為什麽傅茴的結局是這樣?!
那個從信件的字裏行間就透露着活潑開朗,自信樂觀,積極勇敢的姑娘,結局居然是這樣的荒唐且草率。
到最後留給他們的,只有她手寫的信件,還是送給了一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除此之外,她什麽都沒留下。
她就像是失足誤入人間的勇敢者,悄悄地來了之後,又腳步輕輕地離開了。
“為什麽啊?!”時驚宣眸中的淚水奪眶而出,滿面憤恨不平,淚順着臉頰滑落滴下,聲音卻還是克制的很好,憤怒又不甘心道:“這個破世道為什麽會這樣啊?!憑什麽亂殺人啊?!我們……我們就差一點了……”
此刻,時婉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他哭得太凄慘破碎。
若是讓他看開,未免有些太心冷;要是讓他發洩,也不見得是多好的辦法。
時婉正是為難之跡,時驚宣稀碎的哭聲從齒縫中洩出,聲音漸漸變大,哽咽的感染力很大。
時婉和蘭懷君都有觸動,時婉鼻頭發酸,眼眶有些溫熱,眼底蓄着一層薄薄的淚。蘭懷君下意識地側臉,似乎是并不想将自己的醜态在二人面前展示出來。
時驚宣泣不成聲,萬分難過道:“姐……我們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能成為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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