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抽煙
抽煙
寂白回到家裏,明顯感覺今晚的氣氛有些奇怪。
阿姨把飯菜都端上了桌,可是父母和寂緋緋卻還坐在沙發上,像是故意等着寂白似的。
以前他們吃飯從來不會等寂白,只要寂緋緋放學回家,家裏就可以開飯了。
按照母親陶嘉芝的說法,緋緋身體不好,準時吃飯是應該的,寂白也要多理解,多擔待。
今天晚上,全家人坐在沙發上等着寂白,顯然,也不是為了等她吃晚飯。
寂白猜測,多半還是因為高考加分的事情。
教務主任說得很明白了,加分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寂緋緋和父母肯定早就知情了。
寂白看這一家人嚴陣以待的架勢,多半是以為她會率先發作,回家大吵大鬧,因此才早有防備地等着她。
寂白并不想吵鬧,因為父母素來偏心寂緋緋,吵鬧和眼淚沒有任何意義。
她沒有在客廳流連,進屋之後徑直去了飯廳,坐下來準備吃飯。
客廳裏的一家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寂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寂緋緋沉不住氣,走到餐桌前,對寂白說:“我知道你心裏不爽,有什麽不滿意的,你直說吧。”
寂白看都沒看她,說道:“我有點餓了,爸爸媽媽,你們不過來吃飯嗎?”
寂明志和陶嘉芝推推搡搡地來了飯廳,坐了下來,忐忑地看着寂白:“白白,想必高考加分的事情,老師已經跟你說了。”
“說了。”寂白漫不經心道:“姐姐是病人,我應該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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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父母是準備了一整套的說辭,打算如果寂白激烈反抗,他們就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逼迫寂白就範。
寂白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他們感覺挺不是滋味的。
陶嘉芝趕緊給寂白盛了飯,柔聲說:“白白不是餓了嗎,快,多吃一點。”
寂明志也坐了下來,滿臉欣慰的表情:“看來白白是真的長大了,懂事了。”
寂緋緋見父母都被寂白“收買”了,她心裏有點不高興,剛剛明明都說好了,等寂白回來,一起“對付”她,肯定讓她心甘情願地接受這個事實,沒想到父母居然這麽快就倒戈了。
寂緋緋防備地看着寂白:“你到底有什麽陰謀?”
寂白手裏的筷子戳着碗裏糯糯的白米飯,淡淡道:“我能有什麽陰謀。”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絕對不會這樣輕易就範,你肯定在暗中謀劃什麽事情。”
“我沒有。”寂白平靜地說:“姐,從小到大,難道不是我一直讓着你,今天也一樣,高考加分,我讓你,你還有什麽不滿。”
“什麽叫你讓我!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寂白冷笑了一聲,不想再和她分辯,她太知道寂緋緋的套路了,她就是想逼寂白和她吵架,一吵架她就哭,她一哭,父母就會覺得是寂白欺負她了。
健康的孩子欺負生病的孩子,那還得了!于是千錯萬錯,都成了寂白的錯。
這樣的套路,寂緋緋從小用到大,且屢試不爽。
寂白過去太傻,所以在寂緋緋手頭明虧暗虧都吃了不少。現在,她不會被她套路了。
寂緋緋見寂白不肯接招,于是又轉向了自己的父母——
“爸媽,你們千萬不要被她騙了!今天晚上咱們好好審一審她,搞清楚她到底想做什麽!”
突然,“啪”的一聲響,已經忍耐很久的寂明志拍了桌板,憤怒地沖寂緋緋吼道:“夠了!妹妹都已經退讓到這種地步,你還想怎麽樣!滾回你的房間裏,好好反省!”
寂緋緋難以置信地看着父親:“什麽,她退讓,這明明就是她的陰謀!你們不要被她騙了!”
“寂緋緋,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寂明志揚起手準備給她一巴掌了,陶嘉芝眼疾手快,擋住了寂明志的手:“你冷靜一點。”
寂明志搖着頭,失望地說:“她就是被你慣壞了!”
陶嘉芝看向寂緋緋,表情嚴肅了起來:“寂緋緋,你真的太過分了,回你的房間去,好好反省!反省不好就不要出來吃飯!”
寂緋緋這下是真的哭了,她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踢開身邊的椅子,氣呼呼地上樓了。
“你脾氣還挺大是不是!”寂明志指着她憤聲說:“信不信我現在就給學校打電話,把你的高考加分撤下來!”
寂緋緋腳步一頓,回頭道:“你沒有資格這麽做!”
“當初市裏的表演第一名是怎麽拿下來的,是你妹妹的大提琴獨奏拿的獎,你那個舞跳成什麽樣子了,你當別人沒有眼睛嗎!”
“別說了!”陶嘉芝不住地拉扯寂明志的衣角:“緋緋是病人!你別說了!”
寂緋緋氣憤地回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號啕大哭。
她顫抖的手摸出了手機,打開微博,編輯了無比惡毒的話語詛咒寂白,可是想到那次微博熱搜崩人設事件,寂緋緋控制住了自己想要點擊發送的手。
她把手機擲了出去,暴躁地低吼了一聲。
寂白坐在桌上,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食不甘味的飯,陶嘉芝和寂明志一直在給她夾菜,滿心愧疚和虧欠。
寂明志甚至蠢蠢欲動,想給陳校長打電話了。
姐妹倆都是他的女兒,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對寂緋緋太過偏私,虧欠了寂白。
父母心裏都有數,但是他們就是沒有辦法做到公平,怎麽可能公平,寂緋緋出生的血友症就注定了她是最受重視的那一個。
寂白心裏也很清楚,所以她已經不再指望父母能夠回心轉意了,她只能依靠自己。
夜深人靜,寂白趴在書桌上做習題。
即便高考有加分,也最多不超過十分,她可以再多努力努力,即便沒有這十分,她也能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
她只是不甘心,憑什麽寂緋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剝奪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寂白放下筆,推開了窗戶,涼風灌入房間,她撚緊了衣領,望着深沉的夜空中那輪清冷的彎月。
寂緋緋加分的文件已經報到教育部了,不管她現在怎麽跟父母鬧,找學校申訴,都已經沒有任何用處,聽秦主任說,過幾天還會有媒體記者過來對寂緋緋進行訪談,屆時,教育部的領導也會過來。
寂白看了看手機裏寂緋緋偷琴的視頻,發了會兒呆。
心情煩悶,她準備出去走走。
深夜了,父母和寂緋緋都已經入睡了,沒有人發現寂白走出了宅子。
現在正是城市夜生活開始的時候,街上有川流不息的車輛,路上偶有步履匆匆的行人經過。
承載兩世的記憶,沒有人理解她,漫天的孤獨感令她快要喘不過氣了。每每在噩夢中驚醒,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在絕望中緩慢等待死亡的降臨。
世道艱險,活着或許不易,但她不想死。
寂白拐入了便利店,買了一包女煙和打火機。
謝随和朋友從地下拳擊室出來,幾個男孩笑鬧着準備去吃頓宵夜,蔣仲寧從便利店出來,随口道:“馬路對面那個抽煙的女孩,像不像1班的寂小白啊。”
叢喻舟說:“你瞎了吧,寂小白那種乖乖女,怎麽會大晚上不睡覺跑到街頭抽煙。”
“真的很像啊。”
謝随朝着街對面望去。
女孩站在緊閉的商戶卷簾門邊,寬大的羽絨服随意地裹着女孩嬌小的身影,她戴着連衣帽,毛茸茸的領子遮住了她半邊臉,眼睛深埋在了帽子的陰影中,在鼻翼間投下一排細密不齊的影子。
她手裏的确拎着一根細長的女士煙,嘴唇紅潤輕輕地吐出一口白霧,将她都彌漫在某種不真切的朦胧中。
或許是因為身體的不适應,寂白嗆了一口煙,咳嗽了起來,才恍然想到,現在的身體從來沒有抽過煙。
就在她咳嗽之際,手裏的煙頭被人抽走了,寂白擡眼,看到謝随冷着臉站在她身前。
他只穿這一件單薄的V領毛衫,将他健壯有型的身體輪廓勾勒出來。
路燈下,他深邃的眼底泛着幽微的冷感。
“你在幹什麽?”他沉聲問。
突然被抓包做壞事,寂白其實覺得挺丢臉的,她看着謝随手裏那根細長的女士煙,低聲說:“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謝随眼底湧着怒意,沉聲問:“誰教你的。”
不就是你教的嗎。
寂白差點脫口而出,才恍然想起,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上一世她和謝随住在一起的時候,他比現在頹廢許多。
寂白抿抿幹燥的唇,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老子弄死他。”
寂白心虛氣短,又有點想笑,心說你弄死你自己好了。
謝随看着自己手裏那根細長的女士煙,煙頭處微微有些濡濕。
他忍了兩下,沒忍住,嚼了嚼煙嘴。
寂白有些無語:“你幹嘛。”
謝随吐了一口煙霧,“呲”的一聲,他直接用指頭按滅了香煙——
“我不準你抽煙。”
“幹嘛管我。”
“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還偏管了。”
謝随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兇巴巴地放狠話:“再讓我看見,我真的要揍你,不開玩笑。”
他這話說得就像父親在教訓女兒似的。
寂白扯開他的手,心說這人真是雙标。
“你就能,我就不能,太霸道了。”
“我能,你不能。”謝随理直氣壯地拍了拍她的臉蛋,漆黑的眼神格外認真:“我們是不一樣的人,小白。”
最後那一聲“小白”念出來,帶着淡淡的煙嗓,格外性感。
寂白覺得他挺無理取鬧的,她推開他,轉身想離開,謝随卻還是很不放心的樣子,追上她,攥住她纖細的手腕:“小白,你聽我話,別抽了,真的不好。”
寂白從來沒發現,謝随也有這麽不酷不潇灑的時候,挺唠叨的。
“行,不抽了。”寂白耐着性子說:“放開我吧。”
“我沒跟你開玩笑。”謝随還是很不放心,緊緊扯着她:“你要是敢背着我抽,我……”
他思忖着放什麽狠話能讓女孩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良久,謝随将她拉近了自己,兇狠地一字一頓道——
“再讓我抓到…”
他拉着她的手,摸到了自己下面硬質的皮帶扣:“我不會對你溫柔了,懂嗎。”
随随你行你上,媽媽不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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