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熱

下午,寂白收到謝随的短信:“晚上看電影?”

寂白将手裏的文件夾遞給助理,回道:“好啊。”

“在學校還是公司?我來接你。”

“在公司,不過馬上我還有個會,你來了之後到辦公室等我,可以去起居室的床上小睡會兒,我可能需要些時間。”

“我在樓下花園等你。”

寂白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還是道:“好吧,我盡快下來。”

若非必要,謝随很少會在寂氏集團露面,也盡可能避免和她走在一起,惹人指點議論。

寂白是集團最年輕的董事長,背後多少雙眼睛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她,她有任何風吹草動,會立刻被人拿來當成談資。

而別人最感興趣的八卦,當然是寂白那位英俊帥氣且不茍言笑的男朋友,說什麽的都有,謝随冷戾的性格和他出身,無論走到哪裏都自帶話題和熱度。

謝随很不喜歡因為自己,而讓她成為別人的談資,所以他會盡可能避免出現在大衆視線裏。

同時,寂白也知道,謝随骨子裏還帶了自卑,從他平日裏玩了命一般的訓練就能感受到...他多想趕快變得強大起來,讓自己足以成為她的驕傲。

寂白理解謝随,絕不會勉強他,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維護着對方的自尊心,相互體諒才能長長久久。

開會的時候,助理走進會議廳,低聲告訴她:“您的父親和母親過來了,在財務部。”

寂白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們肯定又是來要資金的,他們名下經營的公司早已入不敷出,最近幾個月更是虧空嚴重,如果不是靠總公司接濟着,可能現在已經破産了。

寂明志和陶嘉芝沒有任何商業頭腦,小市民氣息很重,好端端的地産公司讓他們搞成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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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白不能再讓他們這般無節制地胡搞下去了,她低聲說:“告訴財務,我這邊不批,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助理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會議廳。

半個小時後,會議結束,助理在門口焦急地等着寂白。

見她出來,助理立刻走過去,低聲附耳告訴她:“您的父母還在財務部,說是要等着您會議結束,親自和您說。”

寂白臉色冷了冷,徑直朝財務部走去。

剛到門口,她便聽到走廊邊傳來陶嘉芝的嗓音:“我是你們董事長的母親,憑什麽不給我劃撥資金啊。”

財務部的部門主管解釋道:“如果沒有董事長的批示,我們這邊是沒有權力給您劃撥資金的。”

“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們前任董事長老夫人是我母親,現任董事長是我女兒,就幾百萬資金,你們這樣摳摳搜搜至于嗎,我現在不想和你們廢話,快點把款項彙過來。”寂明志看了看手表,不耐煩地說:“我待會兒還要去見客戶,你們快把款項彙過來。”

財務部的幾個經理面面相觑,很是為難。

寂白走進來,主管如臨大赦,連忙說道:“董事長,您來了,您的父親這邊...”

寂白安撫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沒事。”

寂明志見到寂白,咋咋呼呼道:“白白,你可算來了,這幾個不長眼的,非說沒有審批和簽字就不能挪動資金,你說說,我和你媽還需要審批簽字嗎,不就你一句話的事兒。”

寂白面無表情道:“你應該叫我一聲董事長。”

寂明志回頭望了望陶嘉芝,笑着說:“得,女兒還跟咱們擺架子呢。”

見寂白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他尴尬地咳嗽了一聲,說道:“行吧,董事長,既然您已經親自過來了,可以幫我簽字審批了嗎。”

“你們公司這幾年虧損了多少我就不細說了,你想用總公司的資金填補你們財務的虧空,以前奶奶怎麽做我不管,但是現在我坐在這個位置,就不能讓任何有損集團利益的事情發生。”

寂白看着寂明志,冷淡地說:“所以,這筆款項我是不會同意的。”

寂明志臉色一變:“你...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說多少遍,都還是這句話,我不同意。”

陶嘉芝方才沖着員工頤指氣使,現在寂白絲毫不給她面子,她感覺有些挂不住,指責寂白道:“你還真當自己是董事長啊。別忘了,不管你坐到什麽高位上,你都是我們的女兒!賴不掉的。”

寂白不想再和她上演家庭狗血撕逼劇情,很掉價,她對助理道:“我現在還有事,這邊幫我處理一下。”

她最後看了陶嘉芝一眼:“不必客氣,如果他們不走,就叫安保。”

“寂董事長,你真是好大的架子。”陶嘉芝激動了起來,對着周圍的員工道:“哎,你們來評評理啊,你們的寂董事長自從當了這個董事長,就不認父母了,也不管她姐姐的死活,天底下哪有這麽沒良心的人啊!”

周圍的員工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敢應和她,低頭做着各自的事情。

寂白冰冷的目光掃了陶嘉芝一眼:“所以寂緋緋死了嗎?”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咒你姐姐死啊!”

寂白沉聲說:“如果她還沒死,或許你們該為她積點德。”

寂明志和陶嘉芝聽到這句話,越發怒不可遏,破口大罵。

斜陽西沉,謝随獨自坐在寫字樓下的花圃橫椅邊,低頭看直播視頻。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煙,才恍然想起來自己應該是要戒煙了。跟寂白分手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謝随将戒了很久的煙重新撿起來,現在和好了,他無奈只能重新開始戒。

寂白說男人抽煙太多,以後會慢慢變得臭臭的。

就沖她這句話,謝随也得痛下決心,戒煙!必須戒,他可不想變成那種臭臭的男人,讓小白嫌棄。

戴星冶給謝随打了電話,約他去酒吧玩:“我好些朋友都是你的粉絲,聽說我認識你啊,平時稱兄道弟現在都開始叫我爺了!謝随,你必須給我這個面子啊!過來讓我裝裝逼。”

“沒空。”

謝随懶得理他,一口拒絕:“挂了。”

“別啊,随哥,你幫幫我吧,我牛逼都吹出去了,說你肯定來。”

“誰讓你他媽沒問我就擅做決定。”

“随哥,求你了。”

“今天約了小白看電影,下次再說。”

“哎!沒問題,我這就跟他們講,下次你可一定要來啊!”

“嗯,挂了。”

謝随其實很不喜歡參加這些社交局,但還是答應了戴星冶。

戴星冶平日裏四五八六不着調,看着就是個纨绔公子的做派,但那次他陪他連夜奔波去了一趟平涼山,陪他冒着餘震的風險在廢墟上找人。

這份情,謝随記着。

雖然面上對他沒好臉色,但很多不經意的時候,他對他還是很有耐心的。

這世界上能讓謝随有耐心的人,真的是很少了。

謝随挂了電話,看時間,這會兒寂白早就應該下班了。

他起身走到寂氏集團的門邊,朝裏面望了望,聽見出來的女員工低聲絮語:“什麽時候見白總被人罵成這樣過啊。”

“是啊,雖然白總看着是有些冷酷,但是當媽的也不能這樣罵她呀,連陌生人都不如,這簡直就是在罵仇人吧。”

謝随皺眉,加快步伐朝寫字樓走去。

公司裏有人叫寂白董事長,但因為她很年輕很小,所以更多員工喜歡叫她老大,或者白總,覺得這樣親切。

謝随進了寫字樓,立刻有前臺的小姐禮貌地替他刷卡,放他進來。

白總心尖尖上的男人,公司裏應該沒有誰不認識謝随了。

他們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這個年齡顯然比他們小、卻不能不以禮相待的少年,所以只能喚他一聲“先生”。

“先生”聽着似乎比“謝先生”要更親近一些,也區別于公司的其他男性客戶。

“先生,我帶您去白總的私人起居室休息,她現在還在忙,吩咐讓我看到您...”

不等前臺小姐說話,謝随大步流星走到了電梯旁,按下上行按鈕。

“先生,我帶您上去。”前臺小姐連忙追上來:“您找不到地方。”

“寂白在哪裏?”謝随沉聲問。

“白總她現在在...十三樓財務室。”

電梯下來,謝随徑直走了進去,電梯在十三樓打開,謝随遠遠地便看到一個男人對寂白揚起了手。

今天寂明志在總公司算是把臉都丢大發了,居然被自己的女兒這般對冷待,以後他還怎麽在寂家擡得起頭啊!

“我不好好教訓你,你倒是要爬到我頭上了!”

寂明志必須要把自己的威嚴撿回來,揚起手甩給寂白一巴掌。

不過這一巴掌還沒有落下去,寂明志的手腕便被更有力的大掌牽制住了。

他用力掙了掙,卻沒有掙開,回頭迎上少年冷冽兇戾的目光,他手臂的力氣就跟着卸了大半,莫名有些發怵。

寂明志認得這個男人,是寂白高中的混混男朋友。

“你、你想對長輩動手嗎!”寂明志色厲內荏地呵斥謝随。

謝随面無表情甩開他的手,推得他往後趔趄了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謝随,你不用管這件事...”

寂白話音未落,謝随已經将她拉過來護在了身後,這是他本能的動作,無論面對的是家人還是仇人,只要他察覺到威脅的氣息,就一定會護着她。

“不要再讓我看到第二次。”謝随望着寂明志,深邃的眸子裏一片寒涼:“否則,我不會管你是誰。”

以暴制暴對于無賴而言永遠是最有效的方式。

寂明志往後退了好幾步,帶着畏懼地望向謝随。

不過陶嘉芝膽子比寂明志要肥一些,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再兇悍惡劣,還敢對長輩動手嗎!

“我說我們家白白怎麽敢忤逆大人,變得這麽不聽話,原來是被你這小混混給帶壞了啊!”

她嗓音尖銳,嚷嚷着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家夥可不是好東西,高中的時候就在學校裏作威作福,這不,大學都沒念,哦對了,他爸還是殺人犯呢!”

周圍員工都恨不得把耳朵捂住了,他們噤若寒蟬,根本不敢擡頭看寂白的臉色。

“保安!把他們給我趕出去!”

寂白臉頰脹紅,怒不可遏,指着陶嘉芝的手都禁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立刻把他們趕出去,從今以後不準他們再邁進寂氏集團大樓一步!”

幾個保安立刻湧上來,架着陶嘉芝和寂明志離開。

陶嘉芝大聲嚷嚷着:“寂白,你要為這麽個小混混,不要這個家了嗎!”

“我早就已經沒有家了。”

寂白臉色低沉得難看,她冷冷回頭,啞着嗓音說:“從今以後,你們公司從寂氏集團分離,再不要想拿到集團一分錢的資助,。”

寂明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寂白,如果真的脫離母公司,他們家一定會破産的!

“白白,你至于做這麽絕嗎!”

“對啊!我們是你的父母,你這樣做太大逆不道!”

甚至就連聞訊趕來的秦助理,都忍不住要勸寂白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僵,無可挽回。

畢竟,寂明志還是老夫人的二兒子。

寂白回頭望了秦助理一眼,沉聲道:“現在,我才是董事長。”

整個集團董事會擁有至高的一票否決權,她的決定就是最終決定。

秦助理凝望着她,她那漆黑的眸子裏蘊着冷冽的鋒芒,令他不寒而栗。

那一刻,他終于知道,這位小小姐是真的長大了,變成了老夫人所期望的樣子。

殺伐決斷,毫不拖泥帶水,但她絕非如寂靜那般冷漠無情,恰恰相反......

人只有在守護自己所愛之人的時候,才會成長,變得強大,無堅不摧。

寂明志夫婦倆被保安趕了出去,財務室的會客廳頃刻間安靜下來。

周圍員工們很有眼色地相繼離開,只留了寂白和謝随兩個人在會客廳裏。

寂白的手緊緊攥着拳頭,憤怒的火焰已經将她的心吞噬了。

不管他們對她說出什麽樣的污言穢語她都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她無法容忍他們侮辱謝随哪怕一個字,他們已經觸到了她的底線。

謝随默了片刻,還是走到她的身後,将她緊攥的拳頭握入掌心,一點點将她的指頭松絡開。

“秦助理說得對,不必要這樣做。”他嗓音低醇有力:“不必要為了我,和家裏人...”

不等他說完,寂白忽然轉過身,踮起腳,用力吻住了他柔軟幹燥的下唇。

謝随垂眸,看到女孩眼角滲出眼淚了。

她捧着他的下颌,認真而纏綿地吻着他,呼吸也變得越發急促,喉嚨裏帶了啜泣聲。

她受不了別人說他哪怕一個字的不好,她疼他,疼得五髒六腑都在抽搐。

謝随的心被難忍的酸澀吞噬了,他抱起了她,将她放在桌上,開始瘋狂地回吻,又吮又舔,吮掉女孩臉頰苦澀的淚痕。

“不準哭。”

他急促地呼吸着,附在她的耳畔,用濕熱的氣息聲輕哄道:“多大的人,還哭鼻子。”

“謝随,你也別難過,你難過,我就會很心疼的。”

謝随嘴角揚了揚,用鼻翼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可以我難過,除了你。”

寂白攬着他的脖頸,聽話地連連點頭,将眼淚全部蹭在他的肩膀衣服上:“誰敢欺負你,我就狠狠對付他們!”

謝随用指尖替她一縷一縷地理順了頭發,輕笑了聲:“傻丫頭。”

晚上,兩人去看了電影,電影院裏,寂白一直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謝随甚至能夠感受到她柔軟掌心那一層濕潤的薄汗。

他側過身,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問:“很熱?”

寂白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更加用力地攥緊了他。

謝随感受着女孩身體的顫栗,他皺眉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女孩依舊搖頭,良久,她湊近他的耳畔,用很低很低的嗓音說——

“謝随,我想和你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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