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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我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晚上打工!”程意帶着一種心虛、惶恐、膽怯卻又故作無所謂的口氣“通知”馮良謙,眼神有些閃爍,生怕馮良謙追問下去自己露陷。

“什麽工作?”馮良謙果然追問了,程意更加緊張起來:“服務員,上菜的。”

“哦,用我接送你麽?”馮良謙眼神閃過一絲憐憫,程意感受到了,有種被刺痛的感覺,倔強的笑了笑:“不用,我和我宿舍一個姐們去,別擔心。”

馮良謙低了頭,笑了出來:“那我豈不是和你沒有時間相處了?”

“怎麽會,以後我白天都不打工了!”程意急切的說完,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讨好的意味,馮良謙聽了這個消息,看着程意,輕輕擡手在程意的頭頂按下:“程意,你太辛苦了,你需要多少錢?可以讓我幫你嗎?”

這口氣,再次刺痛了程意:“不用,我,其實要不了多少錢,你幫我,還不如将來幫個大的!”程意開着玩笑,手在不知不覺間緊緊攥起了拳頭,手心裏全是汗。

“程意,我有個小小的願望,你幫我實現,行麽?”馮良謙俯下身子,面對着程意,程意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心頭一陣亂跳:難道他要親我?

“什,什麽啊?”

“咱們買情侶裝,好不好?”馮良謙笑着,帶着羞澀的表情,一雙眼在酒瓶底的後面閃動着光芒,程意有些失望:“哦,好啊!”

“你怎麽看起來挺失望?”倆人并肩往校外走,馮良謙看着程意,狡黠一笑,程意白了他一眼:“哪兒有,我失望什麽,有人給我買新衣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你是不是....”馮良謙拖了長音,程意徹底紅了臉:“哎呀,不是不是,讨厭!”推着馮良謙,拼命往校外跑。

馮良謙說要買情侶裝的時候,程意就猜到,馮良謙是想給她買幾件新衣服,程意沒開口,假作不知道,跟着馮良謙逛過一家又一家店,試穿了十幾套,馮良謙小心翼翼的詢問:“怎麽樣?”

“還行。”程意點頭,馮良謙就笑:“你都說還行,有特喜歡的麽?”

“說不上吧,我比較沒概念。”程意說得是實話,什麽時候自己這樣出來買過衣服?面對這些花花綠綠,款式新穎,價格昂貴的服裝,程意穿在身上才體會到,什麽叫做虛榮心被滿足的感覺。

“那這一套,加上前面那家店那套,好不好?”馮良謙看着程意,程意臉紅了,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是在張口向馮良謙索要東西,一時間,程意開不了口。馮良謙看程意臉紅了,有些吃驚,心裏隐隐約約感覺到自己這句話問的似乎有問題,卻想不明白到底問題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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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麽定了!”馮良謙打斷了這種僵持,程意深呼吸了一下,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苦笑:程意啊程意,原來你也是這麽物質的女人。看看價錢,程意沒說話,等拎着衣服出了商場,程意沖馮良謙笑的特別燦爛:“上上簽,這是我穿過的最貴的衣服。”笑,在此時此刻,讓程意找到了一種隐藏的安全感,似乎只要笑着,自己在馮良謙面前,就可以不那麽窘迫。

“程意,我不是想向你炫富,我只是...”馮良謙看着程意的笑,心裏猛地咯噔一聲,連忙解釋:“我只是,想讓你高興。”

“我很高興,上上簽,謝謝。”程意笑着,眼底滿是落寞,天色快要暗下來了,程意催促着馮良謙:“快點回去吧,我宿舍的姐們等着我呢!”

坐着公交車,看着外面晚霞映照下的城市,馮良謙将手摟在了程意的腰上,程意看了馮良謙一眼,笑了一下,繼續盯着車窗外閃過的城市,莫名的回想起了家裏的村莊,回想起會在秋天爬上樹打榛子的程心,會流着口水蹲在門外看自己放學的程大寶,那個地方,真的不富裕!和這座城市相比,差的太遠了,那裏的人一輩子都沒有聽說過LV,一輩子都沒乘坐過電梯,來這座城市之前,程意沒敢想過,爹媽姐姐一年辛苦勞作全部收入,在這座城市裏,只是時尚女郎肩頭的一個背包,他們的日子和這座城市裏的人相比,不叫生活,而應該被稱為“生存”。

肖潇看着程意站在自己面前,那一身雷打不動的裝扮,肖潇緊盯着程意的眼睛:“姐們,真的要去麽?”

“姐們,我真的急需錢!”

“要多少,你開口,将來你還給我,再不然問你男朋友借啊!”

“十五萬。”數字平靜的從程意口中說出來,肖潇捂住了心口,紅燒獅子頭一樣的發型抖動了幾下:“幹嘛啊?”

“孟亭春害我。”程意言簡意赅,肖潇就算不能了解事情經過,也能體會事情的精髓,幹笑了一聲:“這操蛋的社會。”

“姐們,幫我。”程意伸手放在肖潇的肩膀上,肖潇點頭:“姐們,你聽我說....”

小姐們坐在大廳外的一間房間裏,客人可以指名點哪一位小姐,也可以叫來一群挑一下,實習生則是剛剛下海的姑娘們,跟随在有經驗的小姐身後,穿着和服務生一樣的衣服,只不過胸前多了一個實習生的标牌。來往的客人一般都明白裏面的門道,可以對小姐放肆調笑,可以對實習生上下其手,服務生麽,一般就不會有人特別關注,畢竟可以玩樂的姑娘已經夠多了。

肖潇一直稱自己在酒吧跳舞,其實是夜總會的表演場,肖潇跳舞可以說是天分,只要有音樂,就能随之起舞,肢體柔軟,而且肖潇還不是專業學習跳舞的,經常有客人請肖潇喝酒的時候詢問:“小姑娘,藝校的吧?”

“哪兒啊,我學機械設計的。”肖潇坦言的時候,往往能換來一片錯愕的表情。表演場有樂隊,有舞隊,有跳鋼管舞的女孩名叫燕子,還有個唱藍調爵士的女孩名叫月月,加上肖潇,也算陣容強大,節目層出不窮。

“這就是你同學啊!”經理抱臂看着程意,惋惜的搖搖頭:“姑娘,你要是幹服務生就可惜了,你做公主能掙更多,要考慮一下麽?”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來打工,學習還是第一位的。”程意連連擺手,經理撇一下嘴搖頭,不死心的追上一句:“要是哪天想通了,随時找我。”

“啊,謝謝啊!”程意聽得有些慎得慌。

“去換工作服把,待會就開張了。”經理轉身走了,程意汗毛豎了一身,對肖潇說:“這家夥男的女的啊?”

“男的啊!”肖潇看着程意,程意指指經理一扭一扭的腰臀:“男的還這麽風騷啊。”

“就這樣,我給你找衣服去。”肖潇見怪不怪,拉着程意往庫房去翻檢工作服。

工作服倒是規矩,黑色長褲,白色襯衣,黑色馬甲,程意穿完,配了一雙黑布鞋,肖潇看着,皺眉:“姐們,這也不好看啊。”

“我沒皮鞋!”程意也無奈,肖潇想了想:“算了,姐們,你難看點保險,連妝也別畫了。”

“嗯嗯。”程意連連點頭。

“快點,出去了,客人到了。”經理扭進門,翹着蘭花指拍手将服務生叫出去,看到程意換了工作服,頭發仍是紮個馬尾在腦後,腳上穿着布鞋,無奈的搖搖頭:“趕緊出去趕緊出去。”一邊推着程意,一邊招呼:“哎,薇薇安,你教教,額,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我叫...”程意扭頭,肖潇加了一句:“小意!”

“薇薇安,培訓一下小意。”經理扭腰出去了,薇薇安低頭看看程意,嗤笑一聲:“妞,你鄉下來的啊?”

“是啊!”程意被這口氣刺了一下,但是她理解,薇薇安只是想說自己的鞋子土氣,并非知道程意的出身,何況薇薇安也不可能知道程意家住農村。程意也不敢摔臉色,第一天上班的新人,夾着尾巴是首要條件,不先裝孫子,肯定會被打成孫子。

“哦。”薇薇安知道自己失言了,看着程意并沒有任何不快的樣子,仍舊是微笑着,薇薇安松了口氣:“跟我來。”

進包廂,開了門就跪下,包廂裏鋪着厚厚的地毯,站在上面的話,地毯的絨毛幾乎能蓋過腳踝,薇薇安介紹說這地毯是外國進口的,價格昂貴,曾經有客人煙頭落在上面燙掉了一塊,就賠償了好幾萬。程意跟着薇薇安跪在空包廂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調酒加冰之類的工作有實習生完成,你就是跪着進門送東西,跪着出門取東西,別撒了,別哭喪着臉就行,有時候客人喝多了動手動腳,會有實習生或者公主來給你解圍,輕易不要動怒,這活不算累,就是得能忍得住氣。”薇薇安看看程意:“缺錢是吧?”

“嗯。”程意點頭,苦笑了一下。

“學生我見得多了,很多都是從服務生做起,一點點見錢眼開了就坐上去了。”薇薇安冷笑了一聲,看着程意,程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跟着幹笑了幾聲。

“出去吧。”薇薇安所謂的培訓結束了,包廂很快也要進來客人,程意連忙站起來跟在薇薇安身後跑了出去。

燈紅酒綠,花天酒地,在程意的腦子裏一直以來只不過是兩個詞彙,并沒有任何的概念,剛剛進了夜總會的時候,也只覺得這裏活像個地下室,黑乎乎的,等燈光開了,客人來了,音樂響起,四處都是笑聲和推杯換盞的動靜,程意再看,才恍然原來所謂花天酒地,就是這樣一派氛圍。

“新來的,四號包!”酒保大喊,程意緊忙端了托盤,托盤裏放了兩瓶酒,瓶子很大很重,程意端着,暗道若非自己曾經幹過農活,這兩瓶酒還真端不動。程意瞄了一眼瓶子,只看見瓶子上畫了纏枝的花卉,看不懂叫什麽酒,估計挺值錢。

包廂門打開,裏面喧鬧的聲音撲面而來,公主們嬌嗲的歡呼聲響起:“謝謝你啊老板,香槟,開香槟。”

程意跪在地毯上,雙膝點地的瞬間,程意傷心了一下,覺得自己的骨頭在這一刻似乎輕了許多,程意心裏閃過了一句話:“莫不是自尊飛走了,體重也就跟着輕了?”

所幸地毯極厚,并不疼痛,跪行過去,放下酒,将桌上的垃圾收拾一下,跪着出了門,裏面的歡叫喧鬧并沒有因為程意的出現或離去有任何的轉變,仿佛程意只是一縷空氣。程意松了一口氣,在這裏,還真的沒人會來注意到自己,很不錯。

肖潇在臺上跳舞,在一把椅子上扭動着,臺下尖叫聲不斷,程意端着紅酒跑過的時候看了兩眼,心裏有些羨慕肖潇跳舞的天分,燈光之下,肖潇跳得還真的很漂亮。

燕子上臺了,脫了裙子只剩下比基尼,熟練的爬上了鋼管,下面客人的尖叫更加犀利,肖潇這會休息,抓住了剛剛打掃了包廂倒垃圾回來的程意:“喝口水姐們,喝口水。”肖潇将可樂遞給程意,程意大口喝着,粗粗的喘氣:“肖潇,剛才有個客人,我給他端酒,他扔給我一百塊錢。”程意從兜裏掏出來:“用不用交給領班?”

“傻啊你,這是小費,就是給你的,這的服務生就靠這個掙錢呢!”肖潇趕緊将錢塞回了程意口袋的最深處:“揣好了,大款喝多了都愛扔錢,前一陣來了個,喝多了哭的跟死了爹似的,大把大把撒錢,啧啧啧,真有錢。”

“讓我趕上就好了,誰搶得過我!”程意感慨了一句:“我什麽時候能掙夠15萬啊!”

“努力,姐們,別洩氣,可也別走錯了路了!”肖潇拍了拍程意的臉。

“放心,姐姐就是賣腎,也不會賣身!”程意一握拳頭:“不跟你說了,我幹活去了。”

肖潇轉身回休息室去了,倆人剛才聊天找了個靠近後門的位置,一個包廂的門外,這會還早,客人不算多,靠後的包廂基本都是空的,所以倆人也根本沒有想過聊天會被別人聽到。肖潇前腳走了,後腳薇薇安端了大瓶依雲敲開了包廂門:“老板,您的水來了。”

“嗯。”包廂裏安安靜靜坐了三個人,似乎正在等人,音樂也沒有開,薇薇安仰視着正中間的那個西裝男子,羞澀一笑:“老板,今天談生意啊?”

“嗯。”西裝男點點頭,身邊的秘書模樣的女子遞上一百元小費,薇薇安笑的更加燦爛:“用不用給老板準備香槟塔慶功?”

“準備吧。”西裝男聽了這句話,面色稍稍有了幾分放松的表情,薇薇安笑着跪行而出,将小費揣起來,一步三跳的往吧臺去了。

“賣腎也不賣身?這句話很有骨氣。”西裝男接過水杯,抿一口,淺淺的笑了一下,秘書也跟着低頭微笑:“也很押韻。”

“文件準備好了對麽?去挑幾個公主來,囑咐她們該怎麽做。”西裝男斂了笑意,秘書點頭出門。另一個西裝男湊過來:“安邦,輝豪今天派人來下了帖子,邀請你參加輝豪的宴會,在你想要收購金馬礦業的時候他們下帖子,是不是想分一杯羹?”

“收購成功,巨業股份就會有利可圖,夏勝輝再想躲着我,也得為利把臉拉下來。”西裝男看着包廂的門,水杯在手裏晃動着,嘴角上揚,眼睛迷了起來:“就看夏勝輝敢不敢賭一把。”

“孫總到了!”門打開,秘書滿臉職業性的笑容,西裝男揚起禮貌的笑容,站了起來伸出手:“孫總,想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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