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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從前只從港劇裏看過一兩眼香港豪門的繁華,宿舍裏的姐妹們僅僅只是坐在床上将自己冰冷的雙腳塞進被窩裏然後感慨:看看人家多會生活,而此時當程意站在人潮湧動的香港街頭,一句話從程意的腦海裏無法抑制的冒了出來:他們是懂得如何生存,才學會如何生活的。
整座城市外表的時尚光鮮,無法掩蓋在其中奔走的人們行色匆匆下眼底的堅毅和期待,程意對大城市的第一印象便是壓抑,此後始終沒有改變過,畢竟在那座城市裏,貧窮的大學生生活的的确很壓抑,總覺得時時刻刻要保持戒備并準備進攻,而在這裏,人們的狀态卻不太一樣,每個人都仿佛有着明确的目标,并為之準備好了奮鬥的路線似地,目不斜視的直沖向前,令程意羨慕。
八月之前,倆人便返回了。杜安邦此行是去公幹,基本每個白天都将程意扔給本地司機,由司機帶程意四處游走,晚上卻又頗多應酬,回來的很晚且總是醉醺醺,直到臨回來的前兩天,才終于有了時間自己開車帶着程意去海濱吹了吹海風。
“你很高興?”杜安邦問這句話的眼神和表情讓程意糾結了很久,那感覺仿佛程意是他的殺父仇人。程意只能佯裝渾然無覺,一臉木然的坐在商務艙的座椅上,眼神始終盯着面前的小屏幕,上面演着喧鬧的歌舞劇。
下了飛機,車子将程意扔回了學校,杜安邦一言不發像是受了什麽委屈一般,連看也沒看程意一眼,坐在那輛豪車裏絕塵而去。
“哎呀,有趣!”一聲嬌滴滴的女聲在程意背後響起,程意猛的扭頭,打扮的妖豔的陳彤抱臂站在宿舍樓下,上上下下的瞄着程意,不住咋舌:“鳥槍換炮了啊,幾天沒見你,怎麽了,這香奈兒也蹬上了,迪奧也帶上了,我聞聞,恩~這不是巴寶莉麽?挺有品位啊!”陰陽怪氣的語調,冷笑着咬着牙看着程意。
“關你屁事!”此時學校放假,留守的學生非常少,肖潇還住在小馬哥家裏,程意沒想過會遇到熟人。
程意拖着行李上樓,陳彤并沒有跟上,而是在後面陰陰的冷笑:“你也不過如此。”
好衣服好鞋子雖然舒服,程意卻還是換了下來,疊整齊了放在箱子裏,仍舊換上自己以前的舊衣服,工錢被杜安邦支付了,程意餘下的假期可以不用再去打工,況且此時再去找工作也并不好找,于是程意索性就準備宅在宿舍裏了。
忙碌慣了,陡然閑了下來,程意只覺得像是全身都長了長毛似的難受,馮良謙正在緊張的籌備出國事宜,隔三差五方有個半天時間和程意見一面,程意心裏有愧,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心裏就想有一盆仙人掌搖搖擺擺沖沖撞撞,雖挂着一臉傻呵呵的笑,卻總是有意無意的用手指緊緊扣着衣服的小角落。
杜安邦像是很忙,在沒有一通電話打來,手機幹脆被程意扔在宿舍的床頭上,每天回去緊張的看一眼。
八月六日,晴,好日子,程意又一次到了飛機場,馮母馮父還有馮家能夠抽空來的親戚将馮良謙圍在入口外,帶笑抹淚絮絮叨叨的叮囑着已經說過許多遍的話,程意站在外圍,僅能看到馮良謙的半張臉,程意保持着笑容,心裏很酸楚,有些空落落的:上上簽,有你在,我的日子一樣辛苦,可是至少當我辛苦之後見到你,會期待明天會更好,你走了,我的每個明天都見不到你,我的每個明天還是會和今天一樣…..
“程意,程意,來你也跟良謙說句話。”馮母伸手出來,将程意拽了進去,倆人面對面,馮良謙的表情帶着一絲絲傷感和惶恐,更多的是激動。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程意咧嘴一笑,手再次扣緊了褲子邊,死死抓着才能忍住身體的顫抖。
“你也是。”馮良謙伸手,想要摟着程意,卻礙于家裏親戚都在,只能放在程意的肩膀上,緊緊的捏了一下:“我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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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完,不等程意開口,家裏已經有位姑姑大力推了馮良謙一把:“哎呦,別舍不得小朋友,能出國就要想着在國外發展,你應該給人家說發展好了把你接出去,對吧小朋友!”眉眼飛揚的姑姑笑着親切的看着程意,手上卻将程意推的稍微遠了一些。
程意苦笑,自己從未想過要賴着馮良謙,更是沒想過要撒潑耍賴把他從國外拉回來,看着那位姑姑的眼神,程意有些刺痛和憤怒,卻只能笑着,點頭,嗯嗯啊啊的答應着。
馮良謙推着行李走了進去,回了一次頭,招招手,就再也沒回頭,裏面的人很多,很快他的身影就被其他人淹沒了,程意扶着欄杆站在那裏,覺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座懸崖的邊緣,前面是虛無的風,後面也沒有平坦的路。
“走吧走吧,程意,你跟我們一起走麽?”馮母拉着程意的胳膊,那位姑姑率先開口:“哎呀,車上坐不下。”
程意飛快的搖搖頭:“阿姨,我自己坐大巴回去,您先走吧。”馮母沒說話,畢竟不是她的車,她不好開口反駁什麽,只是禮貌的朝程意笑笑,擦了擦眼角跟着親戚們走了。
程意站在那看着那一大家子人走出去,看着那位姑姑不住的回頭看自己,并且擠眉弄眼的說着什麽,程意不用去聽也知道那位姑姑在說些什麽,無非是農村人難纏一類的話,這些話程意聽過看過很多,心裏雖然仍會被刺痛,卻已經讓她有些疲憊。
直到整個機場再也沒有一個程意認識的人,她才有些茫然的挪動了步子,出了機場,只能回宿舍去,可是宿舍裏一個人也沒有,回去就是自己孤獨的待着,不回去,這麽大一座城市,卻也沒有程意能夠去的地方。
程意悶頭走出大廳,身前有個人閃過來擋住了程意的去路,程意有些不耐煩的擡頭,怔住:“藍小姐。”
“杜總安排我來接你,走吧。”藍庭柔柔的看了程意一眼,伸手在程意背上拍了一下,像是在表達對程意的鼓勵,只是程意想不明白,藍庭到底要鼓勵自己什麽?難道是鼓勵自己忍耐并委身于杜安邦麽?
坐在藍庭的CC上,程意木然的看着窗外,這座城真的很大,從城裏去一趟飛機場,居然要開這麽久的車,要是在村裏,開這麽長時間的車都能到鎮子上轉一圈再回去了。
“程小姐覺得杜總是個怎樣的人?”藍庭打破了沉默,從倒視鏡裏看着沉默的程意,程意眨眨眼,看着藍庭的肩頭:“什麽意思?”
“杜總有些任性,但是請不要……”
“他只是個混蛋。”程意平淡的說完,扭頭看着窗外,藍庭的話頭被打斷,有些無奈的看着程意。
“無論他有什麽所謂的過去或者苦衷,傷害我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他是混蛋。”程意補充了一句,堵住了藍庭繼續說話的欲望,談話到此結束,藍庭無法再開口說些什麽,只能嘆了一口氣。
一切照舊,只是程意忽略了很多東西,比如杜安邦的眼神,比如事情的過程。一切結束的時候,杜安邦坐在那張他喜愛的椅子上點燃了一支煙,沉默的抽了兩口然後扔在一邊,起身從床頭櫃裏掏出了一個盒子:“送給你。”
程意趴在床單被褥之間,淡淡的看了盒子一眼,伸手接過去,打開,雖然她已經決定就這麽木然冷對杜安邦的一切行為,還是為鑽石閃爍了一下眼神,價格簽沒有,程意無法得知價錢,但是程意清楚,必定是程意無法承受的貴重。
“太貴重了。”程意扣上了盒子扔了回去,杜安邦沒接着,當啷一聲盒子落在地上。
“收下,我不會再攔着你工作。”杜安邦胸口一窒,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仿佛是一句哀求,讓他有種尊嚴被踐踏的痛苦。
程意擡頭,冷冷的臉上露了幾分驚訝,想問點什麽,卻忍住了,伸手将盒子撿了起來,揚了揚:“多謝。”然後随意的将盒子放在枕邊,杜安邦坐在床邊,半天一句話也沒有,雙手捂着頭,像是很痛苦的樣子,從程意的角度看去,像是一幅剪影:這男人身材其實不錯。
“出去。”杜安邦松開了手,程意擁着床單從床上滾下來,杜安邦大力的将程意推了出去,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咦,原來家裏有客人。”一個女人有些驚訝的站在樓梯口,看着程意狼狽的出來,禮貌的笑了點一下頭:“快安排客房,你好,我姓鄭。”她明明看到了程意雙手抓着床單,卻仍伸手出來要和程意握手。
“你是?”這女人真美,美的幾乎帶着一種侵略性,雖然表情很柔弱很溫馨,可是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看着一只豹子的眼睛一眼,有種随時被撲倒撕碎的恐怖感覺。
“我是杜太太。”鄭梅雪略帶羞澀的笑了一下,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像是一只刺猬,不,豪豬,她才沒有刺猬那麽優雅!鄭梅雪沒有仔細的審視,卧室門開了,杜安邦冷冷的看着兩個女人,順手扔出一件東西,砸在全無防備的程意頭上:“拿走。”
程意捂着頭,彎腰撿起來,是那支珠寶盒子,此時疼痛不能讓程意有任何的感覺,倒是此刻的尴尬的詭異,讓程意想要盡快逃離。
“你好好休息。”鄭梅雪優雅的一笑,閃身進卧室,門再次關閉,裏面沒有一絲聲音傳出來,程意被領進了卧室,莫名覺得有種僥幸的感覺,幸虧是完事兒以後才見到鄭梅雪。躺在客房的床上輾轉,程意幻想着杜安邦和那個詭異的杜太太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一個正方妻子看到了小三卻露出一臉的欣喜?
第二日的早飯,程意坐在餐桌前,深刻體會了什麽叫坐如針氈,鄭梅雪優雅的翹着手指,皺眉批評着早餐準備的太簡陋,杜安邦一臉平靜,眼神看向程意時帶着一種快意,仿佛有什麽奸計得逞,看着鄭梅雪的時候卻非常複雜,溫存中帶着厭惡。
“程小姐,今天有空麽,陪我一起走走吧。”鄭梅雪勉強吃了一點,放下餐巾,溫柔的笑着,眼神很虛僞。
“哦....”程意瞄向了杜安邦,杜安邦卻起身走了,程意有些慌亂的看着鄭梅雪:“我和,杜總,我....”
“請別介意,安邦就是這麽孩子氣。”鄭梅雪起身,款款上樓去了,管家彎腰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程意:“程小姐,上樓換下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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