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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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很明白雲小幺的顧慮。

小呆瓜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家庭長大,他想的自然就會比一般人多。

雖然在他面前是有了幾分少年心性,可心底仍舊是那個膽小怯弱、害怕被丢下的小可憐。

他在趕路時沒有表露出來的害怕,在這可以算得上是塵埃落定的一刻終于爆發。

他希望讓人看到他的價值,以達到不被丢下的期許。

陳望面上還是溫和的笑,他做出傾聽的姿态:“想說什麽就說。”

雲小幺抿着唇與他對視。

陳望與他是不一樣的,就算不看衣裝,他這副樣子外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的貧窮。

所以這一路上所有人都誤會了他與陳望的關系,他們以為他是陳望的夫郎,因為他真真切切地依附着對方。

可雲小幺覺得自己與陳望的關系很簡單,陳望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為對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可他勢弱,但凡路上惹陳望不高興了,對方把他和娘親丢下,他都找不到地方回來。

陳望是好人那是他的品德高尚,但他不能以這個去綁架對方,所以陳望說可以收回的時候,他才會慌亂。

雲小幺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沒去過學堂、大字不識,家境也不富裕、身無分文,就連現有的一點銀錢也是因為陳望才會擁有,他其實是個一窮二白的哥兒。

他好像除了苦力,不能以任何方式來幫助陳望。

陳望是除了娘親和阿姐之外對他最好的人,他不想弄丢了:“我不想拖累你。”

陳望聽了,故意問他:“所以你現在是要與我分道揚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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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呆瓜搖了搖頭。

陳望點點頭:“還算你有點良心。”

“一旦在梨縣定居,将來的衣食住行都是要考慮的,你解決和嬸子兩個人的總比解決四個人的要簡單。”

“擔心我将來餓肚子?”

雲小幺點點頭:“你這一路上花了不少,我知道的。”

“你既不是要與我們分開也不是想拖累我,那你想做什麽?”

“我...我什麽都不會,人雖然不笨但也不是很聰明,沒念過書,女紅也做的不好,沒有一技之長,如若我去掙錢可能會很難,你...你別嫌我慢。”

“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很清晰。”

“陳望!”

“行,不說。”陳望舉手投降,又問他,“在你看來我是蠢貨,想不到這些問題?”

“不是...”

“雲小幺,我清楚地知道你是怎樣的一個人,你實在是心軟的過分,看雲來福兩人遭殃只敢偷偷地笑,明明自己過着苦日子卻見不得別人受累,不過有一點是好的,你善良卻不盲目,膽小卻心細,我來這半年她都沒發現的秘密讓你猜到了,雲小幺,你其實沒那麽糟糕,所以不用妄自菲薄。”

随着他的尾音落下,雲小幺的眼眶兀的紅了。

雲小幺自小聽到最多的就是雲來福與雲富貴的責罵,說他是賤貨,是比不上一頭豬的賠錢玩意兒,身邊的人包括阿娘與阿姐,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你很好,因為他們也習慣了這種日子。

有的時候他甚至自己都接受了這種說法,可今時今日,這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卻很肯定地告訴他,你并不糟糕。

“陳望...”他一頭撞向陳望懷裏,雙臂像鐵箍,緊緊将陳望抱着。

陳望被他抱了個滿懷,很是哭笑不得。

少年身條纖細,看着瘦骨嶙峋,撞進來的力道卻差點把他撞飛。

陳望調侃道:“怎麽?以身相許不成改為投懷送抱了?”

哪怕是雲小幺主動,他的兩只手都舉着,并不觸碰雲小幺。

“我以前就覺得賤人、雜種、賠錢玩意兒難聽,現在看來,它們果然是世上最惡毒的字眼。”

明明風馬牛不相及,可陳望卻聽懂了。

他意識到雲小幺是一株在爛泥裏長大、卻綻放出白色花朵的花。

這正是他難能可貴的地方。

“嗯。”他的手想搭在雲小幺肩膀上安慰他,可想了想還是沒放,“不會的事情可以學,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謝謝。”他下意識想要在陳望肩膀上蹭一蹭。

察覺到他的動作,陳望連忙出聲制止:“你哭歸哭,別把眼淚鼻涕往我身上擦。”

雲小幺很是艱難地把頭擡起,松開陳望,坐回他對面:“我的包袱裏有帕子。”

“...”陳望無奈嘀咕,“就說得哄。”

雲小幺只聽到一點聲:“你說什麽?”

陳望把他的包袱打開,一邊翻帕子:“說你就是我祖宗。”

“哦。”

“...”居然還真應了。

陳望翻出帕子,走過來丢給他:“不用總是擔心錢的事,常言道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你一個小屁孩想這麽多做什麽?”

雲小幺把落在被面上的帕子撿起來,抖開,揩了一角抹眼淚,然後折一折又擦鼻子,他哭過,聲音嘶啞,所以顯得很乖:“只有你才會說一個十七歲的哥兒是小孩。”

“就算是二十也是小孩,何況你還未滿十八。”

雲小幺張了張嘴,他不明白陳望為何一直糾結他年紀的事。

陳望站在床邊,抱着雙臂看他。

見他眼裏的迷茫稍縱即逝,可卻一副乖相,讓人看着心軟。

陳望也思考過,為何他會對一個不符合他胃口的少年一而再地破戒。

但思來想去都只有自己是個寬容的人這一個可能。

不然不能去解釋他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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