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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宋允這麽一提醒,雲小幺也反應過來确實應該要先把家具搬出去曬一曬。

置放太久不經人氣,容易受潮發黴。

雲小幺趕緊去跟方翠珍說。

方翠珍聽了,也放下手裏的活要搬床榻。

雲小幺攔住她:“先喝口水。”

方翠珍知道茶水是隔壁的好人送過來的,心中感激:“等日後安定下來,能幫着點的就要幫着點,俗話道遠親不如近鄰,咱們剛搬來,要他關照的地方多着。”

“好。”

母子倆解了渴就開始往外搬床榻和桌椅。

物件太多,都曬到屋子外邊去了。

做完這些,雲小幺又接着打掃廚房。

廚房比較難清理,角落哪裏都得掃幹淨,不然容易招來老鼠。

又是掃又是洗的,整整忙活了一個時辰才把廚房處理好。

而方翠珍那邊也把屋子都打掃幹淨了。

兩人清理了一簍子的垃圾。

時來酷暑,哪怕梨縣比清溪村涼爽,可到了正午時分都抵不住這股熱氣,母子倆轉了一上午,忙出一身汗,可是還有屋前屋後的溝渠沒有處理,雲小幺拿了鋤頭又去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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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水的溝渠有三條,一條是屋檐下接雨水的,一條是廚房與浴室那邊,還有就是屋後那,房子空了一年多,被風雨刮來不少的樹杈石子堵了,得重新疏通,省得下雨時排洩不及時淹了自己。

雲小幺在清理屋後時,方翠珍走了過來:“你這忙着,我去打水。”

“我去吧,你歇着。”

“沒事,我不累。”方翠珍說,“也不知蓮妹和小望幾時回來,家裏不能一點水都沒有。”

“嗯,那我一會去替你。”

方翠珍告知完就走了。

他也沒耽擱,趕緊把溝渠處理好去幫方翠珍。

原主人家有兩口大缸,一口在浴室門前放着,一口在廚房,想來是為了方便做飯與沐浴的。

要把這兩口大缸挑滿不容易。

而且何玉蓮先前打水回來時就提了一嘴,村裏唯一的一口水井離新家很遠,還得路過宋裏正家。

可以說得上是一個東一個西。

忙完之後,雲小幺也去打水。

原主人留了不少的工具下來,只是太久沒用了,扁擔被蟲蛀了一條,母子倆只能交換着挑水。

這會已是午時,村裏的人多了起來,見到他們兩人,有膽大的會問上一句。

“诶,你們面生的很,是剛搬來的?”

雲小幺就點點頭。

那人見他回話,又接着問:“是打哪來的?”

“清河縣。”

那人一聽就清楚了:“那啊,還旱着呢?”

雲小幺還是點頭。

“可不容易,诶,以後就是鄰居了,多多關照啊。”

也許宋家村與清溪村不一樣,這裏的人熱情好客。

比如宋允、比如他。

“欸,謝謝你們。”

“好說好說,你忙吧。”

雲小幺又接着去打水。

母子倆一來一回也不知走了多少趟,總算是把新家的兩個大水缸給挑滿了,不僅如此,燒水的鍋和木桶都裝了水。

受過沒水的苦,兩人不約而同地,得看到裝滿了才安心。

歇了一會,方翠珍又去生火燒水,柴房還有部分柴沒燒完,不過光有柴不行:“打火石落在客棧了。”

雲小幺想了想,道:“我去隔壁借吧。”

“也行。”

家裏什麽都沒有,雲小幺只能空着手去借東西。

宋允的家與新家并排,就隔着一條巷子,是打開窗戶就能打招呼的距離。

站在宋允家門外,雲小幺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敢開口喊人:“宋允大哥,是我,小幺。”

宋允很快從屋裏出來,雲小幺注意到他換了一套深色的豎褐,腰間還圍着襜衣,應該是在做飯。

他走上來,打開了柴門,笑着問:“怎麽了?”

雲小幺道:“我想問你借打火石。”

“哎呀,我倒是把這事忘了,你等等啊。”他返回廚房,過了許久才出來,只是這回手裏又提了其他東西,是一籃子的紅苕,“你那邊應該也沒糧食吧,先拿去吃。”

雲小幺前十七年遇到的善意都沒今天的多,吓得連連擺手:“不用的,陳望他會買回來。”

“你夫君還沒回來?”

雲小幺一聽就知道他們都誤會了:“陳望還不是我夫君。”

“哦~”宋允拉長了聲調,連表情都變得揶揄起來,“這都午時了,等他回來也不知什麽時候,你先拿回去煮了,大不了日後再還我。”

“謝謝你。”雲小幺覺得他真是人美心善。

宋允把籃子和打火石一塊交給他:“以後就叫我允哥吧。”

雲小幺乖乖點了點頭。

陳望是下午未時末近申時才回來的。

去時只拉着何玉蓮的驢車,回來時一車的東西。

雲小幺聽見聲音,趕忙從屋裏出來,看到這車上的大包小包都愣了:“怎買了這麽多?”

陳望嗯了聲:“大致的都買了,也給你們帶了吃的,先去吃。”

雲小幺搖搖頭:“允哥給了一籃子紅苕,我煮了些,鍋裏還有,你和嬸子先去吃。”

何玉蓮道:“我們在縣城吃過了,是哪個允哥?”

雲小幺的眼神往隔壁看:“宋大人的夫郎。”

“這麽巧?他們就住隔壁?”

雲小幺點點頭。

何玉蓮笑道:“那敢情好,旁邊是差役,不怕賊惦記。”她說完就提着包袱進屋。

陳望掃了眼院子與屋外曬着的家具,問他:“這麽快就喊上允哥了?”

雲小幺卻問他:“讓你買的白雲糕在哪?”

陳望啧了聲,從縫隙裏抽出一提油紙包的方方正正的糕點:“上面是白雲糕,下面是給你買的紅豆糕和荷花酥。”

“誰的錢?”

陳望揉了把他的腦袋:“白雲糕花你的,剩下的花我的。”

“你還分着買?”

“小沒良心的,你不是應該先說聲謝謝?”

雲小幺沒說謝謝,他當場就拆了包裝,打開最上面的油紙包,那是一疊碼的整整齊齊的紅豆糕,他捏了一塊,直接怼到陳望嘴邊:“給你吃。”

陳望笑了聲,張開嘴一口含了去。

那紅豆糕馥郁芳香,吃進嘴裏有米的香和紅豆的甜。

陳望被他喂了兩塊就不肯再吃:“行了,你吃吧。”

“哦。”

雲小幺把油紙重新包回去打上結,他先幫着搬東西。

陳望買回來的東西除了碗筷還有被褥,甚至還買了兩匹布。

雲小幺看着這一堆東西是疑窦叢生,陳望哪來這麽多錢?

不過他既然能當着何玉蓮的面花那來處應該沒問題,否則何玉蓮自己都先懷疑了。

等把東西都搬進去了,陳望才去還裏正的驢車,他做事老道,知道麻煩裏正許多,給他帶了東西作為謝禮。

也就是這時候,雲小幺才有空把宋允送過來的東西還回去。

宋允還是中午那身打扮,見雲小幺還送了糕點,也清楚他是還禮,故而沒客氣:“看你今日也在忙,等哪日你得閑再來我這坐坐。”

雲小幺應下。

過了會陳望回來,他看着收拾幹淨,寬敞又亮堂的屋子,也是滿意。

至于屋頂...“我問過裏正了,村裏有會揀瓦的,他明日再過來修,今晚将就住一夜。”

何玉蓮問他:“得多少塊瓦片?”

“等他看了再說,裏正說去年村裏有人剛建了房子,有多餘的瓦片,我們可以向他買,花的錢抵扣下個月的租金。”

這樣就不用再跑一趟縣城耽誤工夫。

何玉蓮點點頭:“外邊的東西也曬得差不多了,先擡進來,把床給鋪了。”

陳望就去幫忙搬家具。

他們今日在縣城買了席子,出門前量過尺寸,這會鋪上去正合适。

雲小幺和方翠珍在廚房做飯,只母子兩人在忙活,何玉蓮問他:“家裏就三個房間,怎麽分?”

她這是在試探陳望的口風。

陳望幫她把席子鋪上,也很直接:“再住一塊不合适,委屈你和珍姨住一屋。”

“你這小子...娘就是這麽教你做人的?”

“那您是什麽意思?要我生米煮成熟飯?”

把何玉蓮氣的打他。

陳望站着挨了她兩下抽。

何玉蓮指着他氣罵道:“将來有你哭的時候。”

陳望不置可否,他很肯定自己不會對一個未成年有龌龊的思想。

新家點起了燭火,加上爐竈裏的火光,廚房一片亮堂。

陳望在縣城買了不少菜,有豬肉、有雞蛋,至于青菜是早上雲小幺挑出來的那一籃子馬齒苋,焯水後涼拌,也是一道美味。

飯桌上,何玉蓮提議道:“以後就在這住下去了,鄰裏關系尤其重要,等屋頂收拾好了,咱們煮上兩桌菜,請宋捕頭一家和裏正家過來吃飯。”

陳望只是簡單一個嗯字。

何玉蓮早已經習慣他的沉默寡言,然後說起房室分配問題:“家裏一共有三間睡房,我和珍姐住廚房旁邊這一間,小幺住盡頭那一間,小望就住柴房旁邊那間。”

雲小幺點點頭。

何玉蓮本來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兒子不努力,未來兒媳努力也是一樣,結果也是個悶葫蘆,啥也不說就聽從安排了。

可把她愁的...

雲小幺本就沒想過到了新家還和陳望住一屋。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也品出來了,這個不知打哪來的男人很有自己的行事準則。

就雲小幺觀察來看,對方似乎并不太把他當成一個哥兒。

他也不知哪來的想法,反正就是這麽覺得。

陳望之所以會不介意與他同睡一屋,并不是懶得折騰或者是喜歡他,而是陳望把他當成漢子對待。

但有時候他也會懷疑自己的猜測,畢竟每次他要洗浴或者換衣,陳望都會自覺避開,這時候他才能在陳望身上感受到,男男有別這四字。

盡管他胡思亂想過幾回,可卻始終沒有開口問過。

這個問題就像上次問陳望是哪裏人一樣,他有預感陳望不會想說。

宋家村的夜與清溪村的夜不一樣,是充滿生機的。

雲小幺可以聽見犬吠、蛩鳴、蛙叫,而不是像清溪村那樣一潭死水。

他躺在竹榻上,枕着的枕頭是全新的,帶着一股安神的藥香,他很累,明明應該很快睡過去,卻翻來覆去,像條正在熱油上煎的魚,最後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下床穿鞋,出屋去敲陳望的門。

陳望屋裏還有燭火,他還沒睡,打開房門見是雲小幺,挑了挑眉:“有事?”

雲小幺已經想好了借口:“我的錢...”

他的錢袋在陳望身上,下午忘記拿回來了,所以正好給了他機會。

陳望轉身去拿,他一點防心都沒,也沒把門關上,雲小幺趁機閃進去。

他屋裏有個舊衣櫃,是豎式的,上面的油漆掉了好幾塊,因此很像一副被描摹壞了的畫,他早就把衣裳和錢袋收進了櫃子裏,所以得打開衣櫃拿。

等他拿完轉個身,雲小幺已經坐在他床上了。

“坐我床上幹什麽?”

雲小幺見他真把錢袋拿出來并且還一副要趕他出去的表情,只能實話實說:“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數羊去。”陳望随手把錢袋放在桌子上,“我要睡了。”

“你好絕情,昨天你還不是這樣的。”起碼知道他被挾持的時候陳望會被吓到。

“沒把你扔出去就說明了我的仁慈。”陳望搬來凳子坐他對面,“當時在新鄉,你可是說睡就睡。”

雲小幺不假思索道:“那是因為你在。”

這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堵了陳望的嘴,他看着雲小幺,還是那副醜兮兮的樣子,只有一雙貓兒眼是晶亮晶亮的。

他那雙眼透着的不是疏離,而是對他的依賴。

陳望無奈:“還跟我睡?”

“說說話都不行?”

“成。”他一拍大腿,擺出舍命陪君子的架勢,“聊什麽?”

雲小幺一聽這話,脫鞋上床盤腿一氣呵成:“我發現這宋家村的人都挺好的,熱心。”

“嗯,然後呢?”

雲小幺掰着手指頭:“尤其是宋大人和允哥,宋大人給咱們介紹房子,允哥知道家裏沒有水特意送了一壺茶過來,還給了我們一籃子糧食。”

陳望笑了聲:“小傻子,那是宋朗理虧在先。”

“啊?”

“昨日他逮捕江洋大盜時出了纰漏,險些害你喪命,若是我去縣衙告他一狀,他準得吃個挂落。”

雲小幺哪懂這層利害關系:“不是真心的?”

“倒也不是,他賠罪的話告訴我們哪裏有房子租另外再把賞金送過來就算了了,至于他夫郎...應該是真心想與你交好。”

“那就好。”雲小幺松了口氣,“我還想和他做朋友。”他說着,順勢躺了下去。

陳望蹙了蹙眉:“這宋允到底是何許人?”

“很好看的人。”雲小幺打了個呵欠,“我從未見過像他那樣好看的人。”

“你們哥兒也能和哥兒在一塊?”陳望等了一會沒聽到他應答,伸頭探過去看,人已經睡了,“...”聊什麽天,霸占他的床才是真的。

陳望看了他好一會,見小呆瓜都沒有要醒的樣子,只能給他蓋上被子,自己去他屋裏睡。

雲小幺很早就被外邊的雞鳴聲吵醒了,但是他太累,所以翻了個身又睡了回去,等再次醒來已經是破曉。

晨光熹微,讓屋子不再處于黑暗中,雲小幺呆呆看了好久才想起睡前的事,然後人就僵住了。

“啊...”他把臉埋進巴掌裏,十分苦惱,陳望會怎麽看他?

也躺不下下去了,起身出屋。

可能今日犯太歲,一出屋就碰上對面方翠珍的房門打開,何玉蓮從裏邊走了出來,兩人遙遙對上。

何玉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房門,顫顫巍巍擡起手:“你昨晚...”

他連忙道:“我過來找他說話,不小心睡着了。”

“那你們...”

“陳望在我屋裏。”

何玉蓮瞬間收起手,一臉恕其不争:“我是真的不懂你們年輕人。”

正好,他自己也不是很懂。

雲小幺洗漱後就去挑水澆菜。

宋家村有一條小溪,比水井還要離得遠,在村尾那邊,平時大家洗衣澆地都是從那挑水。

而那一片也是農田,連着山林,綿延而去。

後院三分地的菜園子,要澆水也不容易。

等雲小幺挑最後一擔水的時候,陳望醒了。

陳望出來見他累的喘氣,問他:“你在哪打的水?”

“很遠,走過去得一刻多鐘。”

陳望皺了皺眉,他是水系異能,親水,自然知曉宋家村水源豐富,就連地下水,最近的一條是三米多點的深度,這個深度完全可以開鑿一口井。

昨日他就聽何玉蓮說了,這偌大一個宋家村卻只有一口井。

取水很是不方便。

陳望沒說什麽,他打算等裏正一會帶人過來修屋頂時再問問,去廚房倒了碗溫水端出來給雲小幺:“喝吧。”

“謝謝。”

雲小幺喝了水歇夠了勁,就去把最後一壟菜澆了。

正趕上早飯做好,方翠珍出來喊他吃飯。

吃了早飯不久,裏正帶着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過來,對他們介紹道:“這是宋家興,我們村的泥水匠。”

宋家興一張方長臉,身材不算魁梧但有肉,個子也高,一身曾青色的豎褐襯得他像個健壯的樹幹:“幸會。”

“在下陳望。”陳望給他們二人倒茶,“喝口茶再說。”

宋家興道:“這房子的瓦片不難揀,今日就能給你搞定。”

“那就麻煩你了,不知工錢怎麽算?”

“就按短工算,一日十文錢。”

畢竟是高空工作,這個價格也不貴:“成,辛苦你了。”

宋家興做事風風火火,與陳望商量好就回家去搬梯子拿工具。

三更哈,我先更一章,評論發紅包~

蓮媽媽快被不成器的兒子氣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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