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羅曼蒂克

羅曼蒂克

感覺到掌心下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就在短短一秒的瞬時之間，她完全定住了。

周圍的氣氛如同凍結一般。

強烈而危險的壓迫感席卷而來。

這是幹淨又毫不憐憫的殺意。

這樣的殺氣比在未來魔王身上感受到的還要危險至極。

莉希整個人一瞬間被甩開，她重新落入那些粘稠的液體之中，深深沉陷。

一直沒出現的花栗鼠從她身上外套裏爬出來，它感到危險降臨，絨毛立起，臉面兇惡地朝着那人類吱叫着。

莉希現在被粘稠的液體包圍着，空氣中，那股獨特的臭味更加濃烈，她根本無法立刻擺脫。

與她相反，奧蘭從粘稠液體裏輕易地站了起來，他微微低着頭俯視着她，幾絲白發随之從耳邊處垂落，他極其冷漠地，像是看着一個令人厭惡的、即将要将之碾碎的蟲子。

他的身邊，幾束比曜日還刺眼極的光芒閃耀幾下。

從那些光芒照耀的一瞬之下，莉希看到了，看到他手臂的傷口立刻治愈了，還完美無瑕不留一點痕跡。

他的手臂殘留着血跡，他從懷裏拿出白色的手帕，極其溫柔地擦拭着手上每一處血跡。

白色的手帕沾染着逐漸變的紅黑的血液，手指慢慢收攏，他捏着手帕，擡起頭。

他看着她。

聲音含着劇烈的情緒，從溫慢的語調中緩慢而又爆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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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被玷污了。”

聲音一落，莉希只感到危險，身體不自覺感到寒顫，她只想要離他遠遠的，但自己半個身軀都在這種會吞噬掙紮者的液體裏。

滋啦的一聲劃落，如同雷電破空。

莉希擡眼看去，奧蘭的身邊，虛空中有什麽出現，一把劍柄從激烈的魔法力量裏出現。

奧蘭握住了劍柄，将劍完全從裏面抽出。

“玷污了最純潔的血，你要付出最應得的代價。”

他的劍是從哪裏拿出來的？一個吟游詩人的會使用劍？!

莉希看着奧蘭拿着劍冷冽的樣子，在花栗鼠尖銳的吱叫聲中，她想要拿出自己身上的魔法杖，但是周圍的黑暗、粘稠的液體和緊張的情緒籠罩下，她只能看着他即将落下的鋒芒……

逐漸尖利的吱聲，越來越強烈的壓迫感，揮劍破空的降臨，此刻，所有一切仿佛都融在一起。

緩慢地，如同等待着最後的結果塵埃落定。

轟隆的一聲巨響，巨大的力量落下，莉希顫巍巍的眼睫睜開，只見破空的力量從她的身側、近在咫尺地直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地面被劈開，地形崩塌，哪裏都是碎石與落石，周圍充斥着被毀壞的崩裂聲。

粘稠的液體開始湧進地面崩塌的裂縫和空洞中。

落下的揮砍沒有降臨在自己身上，莉希急促呼吸了幾下，但是帶着獨特氣味的空氣讓她嗆了幾口。

眼前，奧蘭的劍從他手裏滑落，他似乎遭受了什麽，揮動的劍偏了，也無力再握住劍柄。

劍掉落在地上，一瞬間就被地面地液體包裹，随着急促的流動一同落入地裏的裂縫中去。

奧蘭不穩地支撐着身體，擡起手，面對着自己變得虛弱不堪的身體，那雙蒙着白紗綢緞的眼眸似乎很驚訝，最後在莉希的注視下，撲通一下倒在到地上。

還沒有平複心情的莉希還沒有站起來，他直直地盯着倒下她身旁的奧蘭許久，奧蘭垂落的白發将他的臉遮掩。

看着他，她皺起了眉頭，臉上盡是複雜的神情，她許多次從他身上感受到對她的殺意，像是觸犯了他最不可容忍的存在一般。

而這次……

她擡起自己受傷的手臂，傷口還在留着血，而被毀壞的周圍，黑暗中，她好像隐隐約約看到一處能離開的道路。

“吱——”

似乎察覺到她的想法，小花栗鼠嗖的一下從她身上溜了出去，一溜煙就往那道路跑去，很快就不見蹤影了。

莉希有點着急，只是她微微一動，她卻被什麽抓住了，愣愣地轉回頭，只見奧蘭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手的力度越來越收緊。

他那以往偏低的體溫卻傳來不平常的燙熱。

暈倒的奧蘭擡起頭，白紗綢緞之下，迷蒙的視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身影，黑暗中身影迷糊，似乎和心中無比向往的身影重合。

他抓住她，他不肯放手。

那身影溫暖而散發着光輝，她的嘴唇輕輕張阖，如同春意及清風的聲音落入耳邊。

“你……生病了？”

不一樣的聲音傳來，他從半昏迷的狀态中清醒一些，他執着地擡起頭，迷糊不清的視野中，他逐漸辨認出一個少女的身影。

她的話語一落，奧蘭似乎清醒了許多，握住了她的手都松開了。

她看見他臉色泛着異常的微紅，身體無力連遠離她都無法做到，她不知不覺又問了他一次。

“你生病了？”

奧蘭對她的回應只有沉默，果然他不想回……

“生病？我……怎麽可能……會生病？”

倒在地上的奧蘭側過臉來，身體病狀之下意識開始模糊，他的眼睛朦胧在白紗綢緞裏，似乎正由下而上仰視着她，視野和聲音都在虛弱卻倔強地問着，白色的發絲纏粘在嘴角邊，随着嘴唇微動而觸動着。

“我……我的身體裏……”

他視野模糊，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他重新抓着她的手腕，“…………我在尋找着，尋找着我的女神，我的生命以及其他一切都能奉獻給她……”

“我的身體流淌着滾燙的鮮血，我身上每一滴血液都是屬于她的。”

“……我不可能生病。”

聽到這裏，莉希只是想着，他為了尋找屬于自己的命定之人，竟然這樣不顧一切？

像極虔誠的信徒，或者是能不顧一切奉獻自己的戀愛腦呢。

被抓住手腕的莉希被迫聽着他認真嚴肅地重複了好幾遍，她有點無奈，像是哄着病人、無意識地說了一句感想，“很浪漫呢。”

逐漸意識到自己說出了聲，莉希定住了，聽到這的奧蘭也突然不再出聲。

他捏緊着她的手腕，突然将她拉了過來，感受着虛弱的氣息落在她臉上，面對與她極近的距離，近到似乎能看到對方白紗下的瞳色，“浪漫？這是現實。”

一直在尋找着、尋找着，這确實不是件浪漫的故事，而是無比現實的事情。

就像她來到了這個世界，就算是神明寫的書也好，這裏的世界，每一個人，尤利娅、霍爾、包括她自己，還有要成為魔王的洛德也是真真切切的現實。

“你說的沒錯，這都是現實，奧蘭。”莉希将抓着她的手松開，遠離了他。

不知道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了，還是聽到她最後的稱呼，奧蘭恍惚地頓了頓，他的意識更加迷糊。

莉希也察覺到奧蘭的狀況，她喊了他好幾聲，奧蘭也沒有回應。

她朝着昏過去的奧蘭伸出手，即将碰到他的時候，她頓了頓，确認奧蘭沒有醒過來，她才繼續靠近。

當碰到他的額頭時，肌膚傳來的溫度很燙，果然是生病了。

手離開他的額頭，指尖不小心碰到那蒙着眼睛的緞帶，莉希的注意力不自覺地落在緞帶上，指尖像是受到吸引地往那邊靠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她一頓，很快收了回來。

她翻了翻自己的外套，沒有帶着小斜挎包，也沒有能治療他的藥劑和藥草。

說實話，她不明白為什麽剛才還想一劍解決她的奧蘭突然生病了？

難道是因為那些他們接觸到的液體，可是她卻沒有不适的反應。

此時，空氣中古怪難聞的氣味依舊鑽進她的鼻子裏，她擡眼看了看四周，輕輕嗅着，看來這裏整個空氣中都是彌漫着這樣的氣味。

這裏只有她和奧蘭，到現在沒有看見其他人的蹤影，還好，洛德沒有和他們一同落到這種地方。

沒有懸浮的水晶球體照亮黑暗，莉希拿起魔法杖，想要燃起一團火焰照亮黑暗。

火元素在空氣中開始聚集，空氣似乎開始蠢蠢欲.動，開始燃起星點的火星，莉希看到那一顆火星，想到了什麽，驚愕地睜大雙眼，同時小花栗鼠的叫聲響起。

這一瞬間，莉希猛地收起魔力，同一時刻，小花栗鼠啪地一下跳了起來，一口吞進那一個顆火星。

花栗鼠落在她攤開的手掌上，莉希檢查它沒有異樣後，她才感到後怕地凝視着四周的空氣。

這空氣裏彌漫的氣體不是單純的臭味，而是如同沼氣一樣，一遇見一點火星就立刻引燃的氣體，要是她像剛才繼續使用火元素魔法，整個空間都會被她引爆，就像置于毀天滅地的高等級的範圍魔法之中。

她和奧蘭都逃不開。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魔法杖，随後收了起來。

此時，小花栗鼠從她手心跳落，跑到那條不知通往哪裏的道路入口前，而後轉回頭，瞅了瞅她，似乎在示意她跟過去。

莉希回頭看了看依舊生病昏睡的奧蘭，周圍如同沼氣的氣味如同警示在提醒着什麽。

沼氣……

她托着下巴，翻找着腦海，突然想起了有關的記憶。

她正想跟着花栗鼠離開，想了想，轉回身将奧蘭搬到更安全的角落裏，這裏因為崩塌已經形成只有一條道路的密室。

确認好後，莉希就跟着花栗鼠走進那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