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夜魅

夜魅

綠發的家夥拉着洛德的上衣，想要一把扯開。

對方迅速地抓了過來，他很快松手躲避他的動作，另一只手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衣服另一邊襲擊而去。

他想要壓制住他，只是很快，對方一腳飛踢了過來，他反應極快，身體靈活地躲過他的攻擊。

他死也不放手，就差一點，就差一下就能扯開他的衣服。

帳篷裏出現了另外的人類也無需顧及，只是，手下的人的動作卻頓了頓，瞬間，洛德的動作都狠厲了起來。

“你們在……做什麽？”莉希的聲音充滿着超出認知的空白和遲疑，心裏跳動着震撼和顫動。

下死手的攻擊朝着他臉上而來，呼的一聲随着帳篷撕裂崩塌而起，綠發的家夥猛地跳起來，他躲避了洛德的死亡之手，笑意盈盈地落在幾步外。

洛德站起身，他看了看莉希仍然震撼得石化的神色，他轉頭看向綠發的家夥，臉色極其黑沉。

“怎麽了，又不是一天兩天這樣了，這都是因為你不肯脫，所以才讓我這麽費盡心思。”綠發的家夥昂起臉，理直氣壯地說。

莉希的世界都晃了晃，她指着這個家夥，機械地轉動着脖子盯向洛德，瞳孔顫啊顫：“洛……德……你晚上總是跟他這樣待在一起？”

莉希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來洛德穿着女仆女裝的畫面，望着洛德本來就好看的容顏，再看了一眼綠頭發的家夥，難道……

她世界更加動搖了。

看到莉希這樣反應，洛德頓了頓，他不知道莉希在想什麽，但是她的想法看起來不怎麽好，他有點莫名的着急，好像他不好好解釋清楚，莉希她就不會再理他。

他往莉希身邊走了過去，邊走邊解釋：“不，莉希，我不可能……”

洛德的話輕飄飄地飄忽進入莉希的耳朵，她的視線從他的臉往下，襯衣皺嗒嗒的，淩亂難看，全是掙紮遺留下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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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別誤會，我們什麽都沒有做。”綠發的家夥攤了攤手，臉上卻是笑意盈盈，這樣的回答卻讓人浮想聯翩。

沒等莉希的世界更加動搖，背對着他的洛德聽到這裏，微微轉過臉，眼眸閃過危險且冰冷的金芒——

随着一聲聲狂暴的動靜逐漸消失，樹上貓頭鷹也展翅飛往更加寧靜的樹梢。

第二天的陽光依舊暖意盎然，昨晚綠發的家夥坐在帳篷前，他頂着半邊豬頭的臉吃着面包。

他神情恹恹地嚼着幹硬的面包，十分委屈地告訴他們：“我叫‘小……’。”

“小、小三？”莉希盯着他綠油油頭發，他的名字似乎更加綠油油。

肖沙頂着半邊豬頭，激動地說：“小什麽三，我的名字叫肖沙！話說小三是什麽？”總覺得從這個人類女人口裏說出來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平靜了情緒，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我來自南部的小村莊，口音有着南部的特點，我們那裏語調和通用語有點差別，你們聽錯也正常。”

肖沙瞧了瞧洛德，“就像我說的那樣，因為他答應了可以帶我一同離開。他可是毀了我的好不容易搭起來的家，連僅有一點錢財都燒光了，我才不得已幹起這個盜賊的活。”

“我的妹妹在中央城市生活，她這些天被馬車撞傷了，在這短短一兩天的時間裏，我需要馬車也需要錢才能到中央城市，所以——”

肖沙突然神情嚴肅認真起來，他對着洛德，話語含着其他的意味，“無論你答不答應，命運也會指引着你。”

“很不錯的故事。”奧蘭突然說了一句。

肖沙擡了擡眼與奧蘭對視幾秒，他的眼角彎了彎，“是啊，大家的生活不就像劇場裏的故事一樣，意外總是突然出現，說不定有那麽一天，會有你我的故事出現在劇場裏呢。”

不需要某一天，現在他們就已經在神明的劇場裏了。

莉希見洛德雖然一臉不悅的表情，但是他也沒有否認肖沙憑空而來的故事，他沒有拒絕他的同行。

馬車重新出發，馬車裏卻多了一個人。

即使是處于秋季，馬車坐久還是有些悶熱，莉希抿了抿嘴唇，身旁洛德及時地将水袋遞了過來，莉希拿着水袋喝了幾口，嘴邊的水滴還被洛德細心地用手帕擦去。

面對這令人不快的場景，不管旁邊這個白發人一陣陣隐隐溢出的凜冽氣息，肖沙翹着腿，看着被洛德殷勤照顧的人類女人，眼裏充滿被冒犯的不悅。

馬車行駛了許久，就如同埃爾庇斯小鎮的旅館老板所說，經過這麽久的行程，前方只有荒郊野外，沒有見到一個可以停駐的村莊。

一路上的旅程與之前沒有什麽變化，只是莉希覺得肖沙的行為過于奇怪。

“你要去獵殺獵物了？”肖沙擋在洛德面前，“一起去？”

洛德沒有回應他，與他擦身而過，肖沙毫不在意地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聊着，“要捕殺什麽魔獸好，巨大的樹蛇怎樣？”

果然，肖沙拖着樹蛇回來，臉上還被打了一拳。

洛德手裏拿着什麽，他經過肖沙的身邊，冷冷地睨視了他一眼，來到她身邊，手帕包裹的東西落在她的手心，手帕展開，紅色、黑色的莓果展現在她的眼前，花栗鼠也跑到她手裏揣着莓果吃着。

此刻一抹明顯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看了過去，肖沙緊緊盯着她，懷着敵意的視線讓她不由地怔愣了一下。

死亡的樹蛇已經變成熱騰騰的食物，肖沙拿起烤好的肉串，滿臉笑意地想要遞給洛德，洛德只是看了他一眼，轉身将自己手裏已經烤好的食物遞給莉希。

莉希拿着蛇肉，身上卻被肖沙那如同毒蛇的眼神戳了好幾下。

被氣到的肖沙收回了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肉串。

而霍爾擦好他的寶貝大劍後，他捧着最大的肉塊坐了下來，看到剛才的場景，他看了看肖沙，再望了望盯着莉希的洛德，默默地思索着，看了一圈這裏的每一個人。

“你喜歡他？”

“咳咳——！”

“咳咳——！”

“咳咳——！”

“咳咳——！”

一句話以所有人猝不及防的狀态下冒了出來。

莉希，洛德，尤利娅，還有肖沙，大家嘴裏的食物差點不雅地噴出。

莉希拍了拍胸口，她差點因為一句話就進深淵輪回了，她眯着生理淚水，只有奧蘭沒什麽反應，他慢慢地小口小口吃着東西。

所有人的視線嘩的一下聚焦在開口的人身上——霍爾端着一副純淨的眼睛，他再次看了眼肖沙，還有洛德，“不是嗎？”

“當然不是！”肖沙暴起。

“不是嗎？！”此刻，尤利娅驚訝地站起。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

啪的一下，肖沙生氣地扔掉手裏的肉串，氣急敗壞地跑進樹林中，許久許久，直到太陽下山，他才恹恹地走了回來。

他看到一個人影獨自在前面，那個藍眸的人類少女靠在樹上，端坐在她的肩膀上花栗鼠察覺到他的存在，它歪着腦袋轉向他。

“你是叫莉希？是利特維亞克家族的人，聽說你做了他的主人。”陰暗的光影迷幻着肖沙的身影，“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讓他做你卑賤的仆人，我在想，現在直接讓你永遠沉眠在這個地方也很不錯，沒有你這個‘主人’，就沒有你這個麻煩的束縛，他就會乖乖地跟我走。”

話音一落，莉希的腳下，簌簌的聲音響起，枯黃的落葉堆中，草叢之中，細長光滑的身體妖.嬈、蜿蜒地扭轉靠近。

她的周圍出現了許多條毒蛇，它們在一米之外擡起身體，吞吐着信子，她肩膀上的花栗鼠感覺到危險的靠近，全身毛發炸起，警惕無比。

莉希轉過身看向他，“洛德一直都不是我的仆人，我沒有把洛德當仆人看。”

肖沙覺得這個人類想法很奇怪，“你難道不是來阻止我将他帶走的嗎？”

莉希垂眼，不知道腳下各種毒蛇為什麽不敢靠近她，“我怎麽會阻止你，他總有一天要回到他該回去的地方不是嗎？”

肖沙微微昂起頭，握着下巴看着她，他的視線落在她下一秒就能斷掉的脖子上，“哦？他該回去的地方？”

“洛德身為黑山羊在這裏太危險了，總有人會窺視他，他的角可能會被砍去，他可能會被各種殘忍的對待，連一開始，我們的遇見也是洛德從暗道商人手裏逃跑的時候……”莉希回憶着許久許久的記憶，“我想，你并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蛇信子低低嘶鳴，肖沙身上的光影更加陰暗，他眼裏泛着的暗光冰冷地投落而來。

莉希握拳咳了一下，“小三……啊不，肖沙你是從獸人國度來的吧，你的語調更像是獸人聯盟國度的用語，我想洛德在你們生活的地方、在同樣種族的地方，他才會安全地、很好地活着。”

小……不，肖沙聽到她的回答也愣了一下，他好像在思索着，緊緊地，有上到下審視着她，逐漸地，毒蛇開始蜿蜒着身體滑行遠離，鑽入落葉和草叢中消失了。

最後，他走了過來，擡起手，突然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怎麽不早說，原來是同一陣線的朋友，而不是敵人啊，還好早點告訴我，不然我都準備好慢性毒藥放進你的食物了。”

莉希無言地看了看他擡起的手掌，這或許是相互拍掌證明同伴的意思，沒想到小……肖沙這麽快就放下了對她的敵意，也許魔族都是這種直來直往的性格。

她剛想擡手回應她，只是下一秒，肖沙突然定住了動作，笑容也凝固住了，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呼的一下飛快收回手。

之後兩天，肖沙依舊圍着洛德轉，各種讨好，企圖靠近，還喜歡偷偷襲擊洛德身上的衣服，無不例外被洛德揍一頓，每次被揍後，這家夥總是頂着豬頭來跟她抱怨訴苦，企圖讓她勸告洛德下手輕一點。

夜晚。

莉希從帳篷中起身，卻看到花栗鼠一直望着一個方向，它察覺到她的存在，它有些激動地跑往前幾步，發現她沒有跟來，它停下來回頭看她，吱叫了一聲。

她回看了帳篷幾眼，尤利娅似乎睡着了，随着花栗鼠叫聲急促，她跟了上去。

黑夜裏，圓月下的冷光掀開陰暗的夜幕，她的手裏握着魔法杖。

連續撥開茂密的枝葉，她左右看了看，高大的枝葉能夠掩埋石頭，花栗鼠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前方，吱聲又一次響起。

她往前走去，沙沙的水聲密集地傳遞而來，她撥開垂下的樹葉，不遠處的景色落入眼中。

月光如同鑲嵌寶石的薄紗落在高處飛流直下的水面，水流從斷壁高處自高而低急速垂落，最後撞進彙聚的水潭之中。

瀑布中的水潭，有一個人影站在淺水之中，他褪下了衣服，月光明亮，背部肌肉的一動一伸都能清楚看到。

黑色的發絲浸濕在透徹的水澤之中，他微昂起頭，擡起留有水痕的手臂，将額前濕潤的發絲撩撥到腦後，夜魅惡魔般的雙角傲然在濕發之間挺.立，琥珀色的眼睛在朦胧的光芒下如同神明的恩賜，美麗迷幻地吸引着所有的目光。

那是——

洛德？！

她低下頭，驚訝地瞪大眼睛與花栗鼠對視，為什麽花栗鼠帶她來偷看洛德洗澡啊？？！

只見花栗鼠轉頭直直瞧着某一個地方，她随着它的視線看去。

那裏樹葉極為茂密，粗壯的樹幹完全遮住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矮子身影，那身影探頭直直盯着瀑布，眼睛都要瞪出了眼眶一般，綠油油的發色簡直和周圍的樹葉融為一體。

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聲音。

“你在這裏做什麽！”

肖沙打了個激靈，他轉回頭，陰暗的樹木之下，只見莉希神情可怕地站在那裏，他竟然沒有察覺她的靠近，此時此刻，她真的如同幽靈一般恐怖。

莉希有些忍無可忍，這家夥不但深夜偷襲洛德，先要脫他的衣服，現在竟然還要偷看洛德洗澡！！！

肖沙的手裏似乎還緊緊拿着什麽，她眼睛往下，洛德脫下的衣服竟然被他偷偷拿走了！

這時，莉希的臉色比夜幕還要黑沉，她咬着牙，一步，一步靠近這個偷窺狂。

肖沙看着她周身元素力量的躍動，他吞了吞口水。

“你……你別過來”他手裏拿着衣服，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我不是在偷看，不，我是在偷看，啊，不是……”

那個人類女人更加靠近，神情更加生氣了。

“你別誤會，我只是……”肖沙喊了出來，“是因為預言啊！”

莉希聽到這裏停頓住了：“？？預言？”

“在我們魔……獸族預言裏，會誕生新的……王，他不在我們誕生之地，他的漆黑來自深邃的黑暗……”

“……擁有漆黑之人将帶來災難。”莉希喃喃自語打斷了他的話。

“什麽擁有漆黑之人将帶來災難，那只是你們人類謠傳了四百年都沒有發生的垃圾預言，我們的預言不是你們人類的預言！”肖沙立刻反駁她。

“我們的預言只是在十幾年前降臨，他的漆黑來自深邃的黑暗，他的身上有着紅色的印記，他能拯救我們。”

紅色的印記？

莉希想起洛德側腰間紅色的圖騰，那像是詛咒的紋路的圖騰。

即使如此，莉希沉着臉走近肖沙，“我警告你，不要碰我的洛德。”你這個動手動腳的偷窺狂！

她伸出手想要拿回洛德的衣服，突然，肖沙像一只被吓到的兔子一樣，一下子蹦跳起，飛快地遠離她：

“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

莉希：“？？？”

肖沙激動地對她說：“不要靠近我，你、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周身被施展的各種光明系保護屏障和魔法多到已經看不清你的臉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這家夥長什麽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