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審判

審判

黑暗與昏暗。

蠟燭的火焰閃動，灰黃的光芒落在周圍的人臉上，地面的影子随着燭火搖曳着扭曲的形狀。

少女跌落地面，腳下、手下，一層層的符文和陣法刻印在灰暗的地面。

她按着被劃出紅痕的手臂，疼痛與心跳一同埋沒她的感官。

四周層層身影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陰影和燭火投映在他們每一個人陰沉的面容，他們披着鬥篷，鬥篷之下顯露出光明神官的聖白長袍。

“肮髒的女人。”

他們之間，大神官尤西斯俯視着她，拿着手帕擦拭着手指，似乎那手指抓了什麽髒東西，很快，他将手帕扔在莉希身前。

周圍的神官手上的十字劍權杖唰的一下舉起，利刃全部指向她，随即絢麗的光明魔法落下，她的四周插落着一架接着一架的光明十字劍，一個個圍成一個囚籠，如同要困住這只無比邪惡的惡魔。

這是審判。

尤西斯向前走了一步，他看着這個女人——藍色的瞳孔，偏金色的頭發，還有容易誘惑人的面容，陰暗中，他扭曲着臉，露出鄙夷嫌惡的神情，他大聲宣告着:

“她簡直就是魔女，是惡魔派來的使者，身為人類的你卻私通魔界那幫惡魔，背叛光明信仰，背叛我們的神明。”

尤西斯往十字劍的囚籠靠近，“還妄圖誘惑我們偉大的神使大人，誘使我們的神使大人堕.落。”

他冷冷地看着這個魔女，就像看着即将斷氣的魔物，“神使大人曾經說過，死亡才能保護聖潔與光明，所以——

污穢的魔女就該死在光明之下，洗刷你那邪惡的罪孽。”

尤西斯的宣判一落，囚籠的十字劍光芒變得十分耀眼，逐漸充斥着這整個空間，光将邪惡的女人掩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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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這裏就是她的墳墓，她會得到她該有的懲罰，最後她會和光一樣消失，無影無蹤。

很快，光明逐漸褪去，尤西斯開始挂起愉悅的笑容，然而就在此時，那光芒中，本應無物的囚籠內，一只手抓上了十字劍。

光芒完全消去，那中央——

那個女人……竟然……竟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

尤西斯不可置信地抽動着嘴角，狠狠咬着牙望着這個結果，這樣強大的光明之劍刺破不了她的血肉……這、這不可能！

這個魔女，這個惡魔究竟用了什麽邪惡的把戲！

——這個引誘神使大人的魔女！

莉希被光明魔法沐浴後，處在棉柔的溫暖中，沒有發生什麽，只有光逐漸褪去。

她認識到，這群神官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他們只想要處決她。

就在光芒消失那一刻，眼前，一把匕首朝着她刺了過來。

鮮紅的血液從上而下滴落，在地面綻放而開。

血液從抓住匕刃的手掌中流淌而下，染紅了顫抖的手腕。

莉希的雙手緊緊抓住刺過來匕首，匕首的另一頭——大神官尤西斯不顧一切、瘋狂地只想留下她的死亡，他的面容背着激烈晃動的燭火，雙眼閃爍着詭異的光，那是想要她置之死地的目光。

懸殊的力量下，匕首逐漸朝她接近，她拼命地阻止，可是血液盡染而下，疼痛、顫抖，莉希臉上的冷汗滑落眼角。

“去死吧，魔女！”

随着尤西斯的聲音，她的右側，神官已經舉起十字劍，劍刃懸在她頭頂上。

莉希浮動驚恐的眼眸裏，刀刃鋒芒揮落——

啪嗒——

有什麽掉落，血染當場，緩緩在地面滾動。

眼前的黑暗慢慢擴開一絲視野，莉希睜開眼，視野裏，右側那神官手中的十字劍掉落，他倒落地面，鮮血橫流。

她的周圍，所有神官被一股力量彈開。

她的身後，他們的神使大人出現在這裏，神使踩踏過地上數不清的神官屍體，将插.進他們脖頸的劍拔了出來。

他最終停了下來，一腳踩着那具倒在她右側的屍體上，握着劍直直插.進那具屍體的心髒。

尤西斯看到他們的神使出現在這裏：“神使大人……”

心髒上的劍被神使重新拿起，他往剩下的神官走去，他利落地手起刀落，一瞬間血紅的場面隐沒在燭火瞬滅的黑暗裏。

嘶喊、慘叫……

血紅從黑暗處蔓延而來，逐漸蔓延至她的一米外停滞，而後分開，緩緩描繪出阻擋污穢的魔法屏障。

屏障內的莉希微彎着身體，視野盡是可怕的紅，手心傳來陣陣疼痛，血染紅了白色的裙子。

神使的劍下，尤西斯捂住額頭痛苦地嘶喊，血流滿面，他祈求地朝着神使大人伸出手，“神……使……大人……”

而神使的眼眸只看着少女的身影，他轉身往她而去。

滋的聲音一下一下越來越靠近，奧蘭踩着血走到她的身邊，他單膝跪在她面前。

“我的女神大人，請原諒我，竟然讓您看到這樣髒污的場景，玷污了您的眼睛。”

他擡手伸進他的魔法屏障之內，他的手充滿血污，僅在她的手上方停了下來，治愈的光輝慢慢落下，莉希手上的傷口慢慢愈合了。

奧蘭脫下自己沾着血污的外袍，“請原諒我的冒犯。”一下子将她橫抱起來。

神使最後掃視這個地方，這些屍體，這一切沒有存在的必要，轟的一下，所有污穢的東西熊熊燃燒了起來。

帶着白色面具的神官走了進來，他們壓制着尤西斯，尤西斯睜着顫抖的眼眸，異常震驚望着他的信仰，他的信仰竟然如此維護一個人類女人。

神使離開，尤西斯被這些白面押往神殿深處，尤西斯望着神使的背影，不斷掙紮，伸出手極力朝着神使離去的方向。

“神使……大人……神使大人……”

奧蘭抱着女神大人走進他的神殿大殿之中，穿過浮現的水銀鏡面，回到聖白的城堡之中，回到莉希看見水銀鏡面顯現的灰暗牆面前。

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忍不住顫抖，差點死亡的恐懼浮現，她一直以來為了自己能好好活下來而拼命努力着，她以為自己已經不用經歷這樣的命運，可是，剛才即将血染當場……此刻，她所有不安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在內心翻湧滾動——

她……連匕首都阻止不了。

忽然被放下，她坐在帶軟墊的椅子上，水聲在她前方輕輕響起又消失，一只洗去污穢的手将她殘留血液的手拿起。

她的手越來越靠近奧蘭的臉龐，碰觸到兩瓣軟軟的東西，莉希唰的一下收回手，她震驚地盯着奧蘭的嘴唇。

奧蘭跪在她身邊，認真虔誠地想要舔她手上的血，他擡起頭凝望着她，臉頰上浮現些若隐若現的微紅和沉迷，純淨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揚起。

“女神大人珍貴的血不能白白流掉……沒想到，女神大人兩次的血都融合在我身體裏。”

女神大人不願意讓他繼續，他拿出手帕将她的手仔細地擦幹淨，輕柔地，也如同安撫被驚吓的小動物。

“大人，以大人您的名義聚集起來的那些人，那個地方，還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大人而存在，越多的信仰，越多的祈禱和凝聚的力量，大人就能更快地重新回到我身邊。”

他将她的手好好擦幹淨後，也将沾着血污的手帕疊好收了起來。

“既然大人已經回來了，這一切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況且，企圖傷害大人的地方就不該存在。”

說完，他的女神大人怔怔地望着他，沒有任何反應的表情如同純真的白色小綿羊。

“大人的衣服需要換下來，聖水也準備在原來的地方，稍後，我也會将大人喜歡吃的茶點和紅茶拿過來。”

她的房間外，奧蘭走了出來，輕輕合上房門，魔法陣瞬間在房門上閃爍了一下，随後又隐蔽了起來。

他轉身往長廊盡頭走去，水銀鏡面浮現，他穿過去，從聖白的城堡回到光明神殿之中。

神殿地下，這裏充滿嘶喊和哀嚎，血腥和陰暗。

奧蘭踏入地牢，周圍白面跪了下來，遠處鞭打血肉的聲音不斷從盡頭的地牢傳來。

盡頭的地牢裏，半死不活的尤西斯被綁了起來，身上釘着好幾根粗壯的錐子，錐子刺入血肉和白骨，不斷鞭打的血痕裏，血如水流般落下浸染地面。

尤西斯的額頭留下了十字劍模樣的傷口，他顫巍巍地擡起一絲眼簾，看到那個身影，口裏張阖着。

“神……使大人……”

血即将流幹的時候，光明回複的藥劑嘩的一下倒進他的口中，他的傷口逐漸治愈，而後鞭子又重重揮落，新的傷口在治愈的皮膚上血紅綻開，反反複複，重複着生與死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