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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溫栎四方流浪，為求生存，早已練得一個習慣，那便是察言觀色。

她看出屠龍臉色有異，隐隐覺得屠龍似乎對栾城之亂的內情略有所知，眸子微微閃動着，卻沒有出聲。

這時，沈俞又道：“老夫以為溫小兄弟還是勿聽信傳言為好。”

溫栎聽到沈俞出言提醒，收了下巴，輕輕點頭稱聲，不再提及此事。

晚膳之後，溫栎與齊暮、屠龍離了席，才緩緩走回西院。

一路上竟無一人開口，三人臉色各異，各有心思。

這副情形并未維持太長時間，當幾人跨進了西院的門檻之後，屠龍才突然冒了一句話來。

“沈大人真是我紅楠國之忠臣矣。”

“嗯？”

齊暮慕然回首看向屠龍：“屠兄弟為何有此感慨？”

“沒、”屠龍斂了目，搖頭：“屠某只是直言罷了。”

齊暮摸起了下巴，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向了屠龍，還笑道：“沒想到屠兄弟看起來一副冷眼旁觀的性格，心裏倒是蠻關系時事的嘛！”

“如此時局，生為紅楠國人，豈能視若無睹？”

屠龍認真問了一句，眼裏卻像藏有無數的心事一般，沒有聚焦，只是望着前方。

溫栎聽着二人的對話，卻是一臉迷惘：“如果不是王室內亂，那栾城怎會突然有這麽多的威遠國騎兵攻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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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栎的話，引起了齊暮與屠龍二人的側目。

屠龍轉過頭看着她，緊抿着雙唇，眼底似有雲湧一般，卻沒有言語。而一旁的齊暮則是嘆了一口氣，抱怨道：“這回出行真是不利，早知道就應該聽璋的話。”

聽到齊暮提到出行，溫栎想起剛才在膳堂時，齊暮就提過要去上郡。

“阿暮，你打算幾時動身去上郡啊？”

溫栎方才在膳堂不便多問，但現在沒有沈大人在場，她這才又問起齊暮來。

“就是這兩日吧！”

齊暮看着溫栎，有些疑惑：“怎麽？溫小兄弟這麽問……是舍不得我嗎？”

說着，他還咧着嘴沖着溫栎笑了起來。

溫栎只是擔心齊暮離開以後，在這西院內，便只剩下她與屠龍二人日夜相對。可她不太擅長與屠龍這樣冷言少語的人打交道，想到此事就覺得有些拘束與緊張。

沒想到，齊暮這時卻突然湊近了她面前，對着她笑，事出突然，她整個人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還沒來得及回答齊暮的話，就感到一支的手臂壓在了她瘦小的肩膀上。

“你躲什麽呀？都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我又不會打你！”

齊暮離她極近，她身子一僵，吸了一口氣，只得頓住腳步：“哪、哪裏的話？我哪躲了？”

溫栎強裝起鎮定，心中擔心被他們二人發現自己女子的身份。

在不經意的擡眸時，目光又掃過站在她前側的屠龍，發現屠龍正一臉平靜的看着她與齊暮二人打鬧，仍沒有出聲。

但不知為何，溫栎發現，此時與先前在膳堂時一樣，屠龍的目光接觸到她的視線後，便很快再次移開了。

正想着，屠龍已經轉身背向着二人，還淡淡道：“我回房了！”

話音一落，他已徑直起向南屋。

溫栎怔怔地望着屠龍走開的背影，心裏七上八下的，她也搞不清楚為何心裏會湧起了一陣不安。

這時，齊暮才松開手臂，同樣望着屠龍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小聲道：“屠兄弟這個家夥，性子真是乖僻，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诶，溫小兄弟，你說呢？”齊暮又扭頭問起溫栎。

“我不知道！”溫栎随口說道。

但也是事實，她只是覺得屠龍長不了她幾歲，卻懂得醫人救命，應該自幼就習醫理，但屠龍卻并沒有承認，确實有些叫她看不明白。

齊暮卻覺得有些好笑：“我當然知道你不知道了，所以才覺得……”

說到這裏，齊暮又停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對溫栎說道：“溫小兄弟，你發現了沒？屠兄弟和沈大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麽口音……”

溫栎眨了眨眼，細細回想了一番，發現似乎真如齊暮所言，于是她望着齊暮點了點頭。

“所以他就是這裏的人！”齊暮篤定的下了一個結論。

“原、原來如此！”

溫栎聽到齊暮的話，也若有警醒一般，心裏暗暗想着，原來屠龍真是栾城人。

但他為何孤身一人，也不見有家人在側？栾城既是國都，他既然懂得醫術，莫非與宮內禦醫有聯系？

“若是之後威遠的騎兵打來岳城，只怕眼前的平靜也只是偷安旦夕。”齊暮語氣有些沉重，還拍了拍溫栎的肩膀：“只怕就像溫小兄弟你這樣的小身板，也得從軍上戰場殺敵！”

“從軍殺敵？”溫栎聞言一驚，提高了聲音：“可我哪會打架啊？”

齊暮皺了皺眉頭，打量起溫栎來，也跟着提高了聲音：“你啊，真得要多吃點飯才行！太瘦了，敵人就喜歡先挑你這樣的人下手。”

溫栎癟起嘴唇，哼了一聲，毫不示弱：“我不會逃嗎？傻傻地站在那裏等敵人當靶子嗎？”

“說不定啊，一上戰場就傻眼了。”齊暮笑道，“雙腳還不聽使喚，直打哆嗦……”

二人一來一回，聲音也越來越大聲。

就在這時，卻聽到屠龍的聲音：“只會打架或逃跑是不能上戰場的！”

溫栎與齊暮雙雙望向了屠龍，發現他雖然已經到了房門前，卻沒有進屋。而他的聲音格外的洪亮，像是刻意說給他們二人聽的。

“呃？”

齊暮歪起頭望向屠龍，卻因屠龍背向着他們，齊暮并看不到屠龍是何神情。

“屠兄弟，聽你這口氣。你莫非是，你莫非是…莫非你是那個……”齊暮蹙了眉，十分用力的想要說出一個詞語，卻久久說不出口。

溫栎見他這副模樣，也有些着急：“是什麽啊？”

齊暮接口：“就是在戰場上，專門給那些将士們醫治傷病的大夫啊……叫什麽來着？”

“戰場上的大夫？”溫栎喃喃道，也看向了屠龍的身影。

這時，屠龍緩緩回頭看向二人，一臉平靜：“不是。”

他目光落在溫栎的臉上，似乎在向她解釋：“別多猜了，屠某的确是會醫術，但并沒上過戰場，充其量也不過是個郎中罷了。”

溫栎聽完他的說詞之後，忍不住笑了一下：“所以，屠兄弟就是我說的江湖游醫嘛。”

是了，還是她猜對了！屠龍是個游醫！

不然怎麽會醫治像沈奶奶這樣難又這樣急的怪症呢？

想到這裏，溫栎竟然有些開心，但她卻發現齊暮卻是一臉失望，還開口道：“我還以為屠兄弟在軍營裏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