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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栎未想到洛炎竟真停下離去的腳步，回頭與她對視。

她不由得垂下雙眼，帶着幾分歉意，小聲道：“請王上恕小民先前欺君之罪……”

聽到溫栎此言，洛炎眼中閃過一絲波瀾。

他轉過了身子，面朝着溫栎負手而立，目光落在溫栎身上。

溫栎又道：“小民并非刻意隐瞞女子身份……只是事出突然，才不得已扮作少年……還請王上……”

溫栎話音未落，卻被洛炎打斷：“原來你說的是這件事……”

洛炎似乎松了一口氣。

他語氣很淡，表情卻極其嚴肅，眉目間卻帶着幾分失望的目光看向溫栎。

溫栎莫名緊張起來。

她匆匆擡眼看了一眼洛炎，隐隐感到洛炎似乎忍着薄怒，溫栎只能飛快垂下睫毛，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就從未想過這一生會遇到王公貴族之類的人，更不敢招惹這些人。

若不是因為栾城之亂引得城中百姓流竄，以她一介流民的身份，也不會與王上洛炎結識。

如今她除了乞求對方寬恕她當初的無禮，不敢再有別的奢望。

“……寡人再問你最後一次。”

洛炎壓着心中的餘怒，正色道：“溫栎，你沒有什麽要和寡人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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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栎怔了一下，啞了口，她擡起頭望着洛炎，眼裏滿是不解，随後沖着他搖了搖頭。

洛炎往回走了數步，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溫栎的臉上，眼眸深處還泛着血絲，甚至竟然有一絲逼問的意味。

但洛炎望着溫栎一臉懵然不知的神情時，臉上的震怒又漸漸退卻。

接着，他的語氣卻冷淡了許多：“溫栎，你對寡人可曾有半句虛言？”

溫栎懸着一顆心，不明白洛炎意指何事，只得如履薄冰地應付着眼前這個男人。

她深思了片刻，朝着洛炎搖了搖頭。

洛炎面無表情地冷哼一聲：“好，既然如此，寡人就信你！”

但洛炎此刻的神态卻像是充滿着懊惱或遺憾，眼裏沒有一絲笑意。

話音一落，洛炎扭頭就要往外走。

溫栎莫名心急起來，更鬼使神差地沖向了他的身後，一把扯住了洛炎的腰帶：“屠兄弟……”

洛炎感到身後只小手，扯着他的腰身，微微側了臉：“你……”

洛炎的聲音依舊冷冷冰冰的，還蹙起眉，他未曾想到溫栎會突然叫他這個名字。

溫栎看出洛炎臉色有些陰沉，頓時心慌意亂起來。

這裏明明仍是那座西院，院裏仍舊是她和屠龍二人，為什麽卻像是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

溫栎只覺得心中憋悶，她生怕破壞掉這幅畫面。

她從沒想到，曾經平常的一幕，如今已成為可一不可再了奢望，她不知下回再見屠兄弟時，還會不會是他一個人的時候。

更不知道他們會以何種方式見面。

況且他還有王後，他們又是那麽般配……

她在期待什麽呢？

但是，剛才屠兄弟這樣問她……是不是也知道了她的心意呢？

溫栎小心謹慎地在心裏斟酌着措辭，小聲嘀咕：“其實我對屠兄弟你……我其實是想說……”

洛炎側了側身子，似乎也感到了她有什麽事想說。

“我真的好喜歡你！”溫栎提高了聲音，眼眶也突然被淚水浸濕，“對不起……我知道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沒想過要你……”

溫栎發現她越是想要表現的平常一點，而她的情緒就越發的失控，猶如決堤的江海将她整個人都裹挾住了，更在頃刻之間徹底湮滅。

她克制那份無助的情感，失聲流淚不止。

她更不敢擡頭去看洛炎是何反應，反而徹底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扯入洪荒的旋渦當中。

洛炎沒想到溫栎會突然向他表露愛意，滿眼溢滿了震驚的神情。

他面對着淚如雨下的溫栎，也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洛炎垂着頭，陷入了回憶。

當時，洛炎與公孫王後帶着兵馬剿滅山賊，扣押袁叁回程途中，公孫王後曾告誡過洛炎：“王上，請恕臣妾直言，這名女子只怕也是威遠國細作……您真打算饒她一命？”

“何以見得？”

“那頂轎子一看，就是迎親所用。”公孫王後道，“這是山賊們最為慣用的把戲之一，獻上美人假求同盟實則為了吞并對方。”

“所以呢？”

公孫王後又續道：“山賊窩裏的女子，怎會是尋常百姓？何況這禦靈火龍令又是在那轎子旁邊所獲，她與那袁叁二人關系匪淺，不可輕信啊，王上！”

“此事王後不必多言，寡人自有分數！”

洛炎忽地回神，定定地看着眼眶、鼻梁都哭得紅彤彤的溫栎。

此刻，他的心也被反複拉扯、掙紮着。

他并沒理會公孫王後的意見，雖然王後的話也引起了洛炎的懷疑，但他強忍着心裏的疑惑，依舊選擇了相信溫栎并非細作。

又将溫栎送回沈府，更吩咐要沈俞好好待她，讓她就在沈府長住。

洛炎能再見到溫栎，并将她尋回，也讓那些原本一直萦繞在他心裏的雲霧驟然消散，猶如撥雲見月一般。

他自秋拾節與溫栎一別數日，回到了栾城王宮，肅清叛亂之後，登基繼位、立王後、大婚，随後昭告天下。

這一切本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

但他卻宛若行屍走肉，失魂落魄一般，新婚當晚就避開了公孫王後的求愛。

随後一連數日皆是如此。只因在洛炎心裏，始終有個瘦小的身影無時無刻不在牽絆着他的一念一息。

若不是太後出言提醒，他方知對公孫王後有所虧欠，才答應公孫王後請求，出兵剿匪為她報仇雪恨，洛炎也不曾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度見到溫栎。

如今溫栎竟然當着他的面，親口向他告白，他幾乎得償所願，恍若夢中，卻又有些擔心。

溫栎的告白，似乎并非因為他是王上，而是因為他是“屠兄弟”，所以才……

洛炎指尖微微動了動，正想一把将溫栎攬入懷中時，房門外卻傳來侍衛的通傳。

“啓禀王上，公孫王後在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