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系統變身進行時

系統變身進行時

“啊啊啊啊啊！”

李悅越率先反應過來，高亢地驚叫着。

她居然摸魚了！天啦，滑溜溜的濕漉漉的，就是那個觸感，這是一條人魚，還是條男魚！想想就覺得很微妙。

然而，小魚就沒那麽好受了，被嫌棄地抖開，二次掉落到地板上，撐着一條堅/挺的魚命，奮力跳啊跳，宣洩着不适感，提示着存在感。

李悅越回過神，忙跑去廚房拿起奶鍋接了點水，虔誠地輕放在衛生間門口。小魚很默契地再一次優雅而又精準地以一條波光粼粼的弧線，紮進了鍋裏，咕嚕咕嚕繼續吹泡泡了。

在接下來的一分鐘裏，李悅越夢游般地把鍋子擺在了通風的窗臺上，又夢游般地走到沙發跟前，癱軟，愣神了不知道多少分鐘。

果男的沖擊力太大了點，可不可以跟系統講條件說不要拟人了，只要拟魚就好了。李悅越擡起看着亮晶晶還殘留些水漬的手，太不可思議了，剛剛居然捧着一條魚，還捧了那麽久，但是，魚似乎也不是那麽可怕。她捂臉，剛剛那是想做什麽，看着小魚咕嘟咕嘟吐泡泡的樣子，居然想摸一下魚唇。雖然從小怕魚，但其實并不是很排斥魚，在确保自身絕對安全的情況下，還是挺喜歡看魚游來游去的，以前也跟着去海洋館看過潛水師們和魚一起玩鬧，覺得魚kiss到他們身上的畫面，特別美好，特別有愛。

但是！那是個系統，還是個會大變果男的系統魚。居然會想去做那種事，簡直太猥瑣了。不行，人家才不是那種女孩子，人家是文藝小清新。

李悅越用力甩甩腦袋，拖着步子趴回到卧室的床上，一個勁地滾翻，把被子蹂/躏成一團爛棉花，又用力抖開鋪好，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還是停不下來思考。這麽反複在床上折騰也想不出來個結果，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直到看着天色要暗下來了，摸摸肚子已經和肋骨平齊了才無奈地回到了廚房。

晚飯依舊是一碗番茄雞蛋面，做飯全程都躲得窗臺遠遠的，克制着不去朝那個地方看，偶爾看一眼，也是先說服自己只是想知道外面的天究竟黑到什麽程度了。

李悅越囫囵吞棗地扒拉着面條，仿佛窗臺上那條魚随時會蹦出來跟她搶吃的似的。喝完最後一口面湯，又端起空碗倒了兩次，才恍然回過神。這樣的吃法太不健康了，真心噎得不輕，速度太快，消化不及，胃都要撐炸了，連滿足的飽嗝都打不上來。

唉，人生如此憂傷。又想想窗臺上還有條魚，覺得更憂傷了。

李悅越在鍋裏添了些水，把碗筷都泡進去，一扭頭又看見了那口奶鍋，小魚跳了一下，她登時面上一紅，蹲到冰箱門口翻幹糧去了。

埋首于明天的菜色是一件非常好的轉移注意力的事情，是的，番茄炒蛋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起碼可以換成番茄雞蛋湯什麽的。不是有那個段子麽，把喜歡吃的東西變得不好吃的最佳辦法就是天天吃，拿手的番茄炒蛋可是要給某人獻藝的，到時候抓住了某人的胃，自己卻看了覺得惡心沒胃口了，那怎麽可以！

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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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

李悅越抓了一袋酸奶愣住了。師父宅子裏戴上指環的時候，明明就應該恢複記憶了的啊。但是，這個某人，很重要的某人，卻一直想不起來。

自己明明已經吃得這麽撐了，卻還是覺得不夠，一點都不夠。不是悲傷，不是心疼，只是覺得身體的哪裏好像少了一塊，很空，很虛，很無力。但是，真的一點都不難過，相反，還有終于可以解脫的放松感，卻還是忍不住想哭，說不出是為什麽。

一定已經哭了。

李悅越朝着眼睛摸了一把。

呃！

果然，真的有好多水，還有，手太特喵的冰了！

動靜稍微大了點，李悅越又偷偷朝着奶鍋看了一眼，甩上冰箱門，又撒了一把蝦米到鍋裏，逃開了。

再一次趴到床上的時候，李悅越看看空空如也的雙手，才想起忘記拿那袋酸奶了。現在出去拿？不可，萬一又碰到果男了呢！想到這裏，李悅越捂上雙眼滿床打滾，又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踮着腳輕輕把卧室門關上，聽到“咯嘣”一聲落了鎖，才安心倒在棉被上。

這是必須的，和一個随時化身果男的系統魚獨處一室，當然要鎖門了。

可是，怎麽會變人魚呢，這個系統是養成系統？

李悅越睜開雙眼，瞧見卧室角落裏一點沒有落灰的電腦，手癢地按了開機鍵。古老的windows開機音樂在幽暗的月光中顯得特別突兀，她在聲音響起的剎那更是條件反射地捂上了亮起的屏幕，就像以前半夜偷玩電腦怕被發現，一有動靜就盡力用身體遮光一樣，完全想不起來按顯示屏開關。此時早沒了家長管束，這一舉動簡直蠢斃，李悅越大拍額頭，大大方方落座，等待着系統的加載。

本來沒想着會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純屬尋找自我安慰，外加打發時間解悶。可鍵入了“魚變成人”的信息後，查到的東西還不少。最多的當屬達爾文大大的《物種起源》了。如此奇書耳熟能詳，可她作為一個寫手卻從來沒有看過，只知道它講的是生物進化論，還以為滿篇都是猴子變人這種陳年老套路，沒想到還有魚變人這種說法。

美人魚，魚變人，很多都是童話故事。但是，科學上講，很久以前的地球是一片汪洋大海，萬物都生長在水裏，後來海水退卻，陸地出露，有些動物就開始慢慢爬上了岸，水陸兩生的叫兩栖動物，而一些進化得太厲害，比如魚變成了人……這……特喵的扯得太離譜了。有系統在的世界，科學論本該就是一邊站，系統都能實體化，它能上天變浮雲都一點不奇怪。

李悅越憤憤地點擊鼠标關閉窗口，她發誓她只是想多學一些知識，絕對不是大腦短路了。鼠标的箭頭手勢移動到浏覽器的右上角，将要按下的時候，停頓了一瞬，又将其左移至地址欄，鍵入了小紫紅論壇的HTML地址。李悅越搜索了些網配的信息，順着抓到些招募聲優和翻唱的帖子，一一放入收藏夾後，在桌子旁的便簽紙上備注了好，撕下，貼于顯示屏上邊，最後，關機。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人一旦醒來，煩惱又會接踵而至。李悅越理理頭緒，穿好衣服，扭動內鎖，推開一條小縫，确認沒有可疑人物，才大咧咧地邁步出了去。洗漱後，靠在廚房的木門上，遠遠地望着窗臺上的奶鍋。

在這個角度上，她能看到鍋裏的水波蕩漾，也能看到魚随着微風和水波，一晃又一晃，安閑自在得跟套在救生圈裏漂着一般。像這般不愛游動的魚，假以時日一定會吃成一個大胖子，然後更加游不動了，到時候變成人的時候，呃，肥肚腩的胖子啊，畫面好美想不出來。

這個世界肯定沒有那條“建國後不許成精”的規定，不然怎麽可能變成人呢。系統一定是完全考慮過才選擇了這個世界的，不然這人魚被有心人拍了照，挂到網上，之後的之後就會出現在實驗室的解剖臺。

李悅越握了握拳：“雖然魚在我這裏，但是我不會上交國家的！”

她一鼓作氣沖到冰箱門口，拉開，咬了兩片面包，順了鑰匙，直沖大門，關門。靠着門背滑落坐下，雙手捂臉，輕吐出聲：“壓力好大……”

經過一晚上的思考，本來以為已經心平氣和了，但是想着想着就想歪了。一個成年懂事的果男還好，但他是系統哎！是會主動找麻煩，還是和自己綁定在一起的系統，而且不會說話，萬一事事需要照顧，這可怎麽辦。

此時天氣不錯，先去散個步好了。

李悅越拍拍屁股，站起朝着小路走出去。

而廚房裏的小鍋的水晃動起來了，越來越劇烈。“哐啷啷啷啷”，奶鍋一翻，一只果男單膝跪趴在了地上，似乎楞了一下，才急忙朝着衛生間奔去，順手關上了門。

浴室的圓鏡裏出現了一個人。

利落的黑色短發滴着水，迷蒙的眼睛眨了眨，眨成了黑亮的眼睛，眨了再眨。

一個拳頭砸到了牆上，輕吼：“整天睜着眼睛累死我了！”

這個對鏡皺眉的人就是雍方。

确認過自己已經恢複正常人類身體之後，他雙手撐着洗手池，閉上眼回憶這幾個世界裏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剛剛又一次吓到自己的夢。

不記得具體是從哪天開始，他總會做那個夢，夢裏氣氛肅瑟、刀光劍影，壓抑、緊張、害怕、憤怒，他奮力掙紮，努力睜眼，擺脫夢魇的最後卻是靜谧漆黑的房間，只有還未停歇的劇烈心跳和浸濕枕頭的汗水應證着剛才的驚心動魄。

然而，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記得了。

後來，這個夢的出現越來越頻繁。

随着次數越來越多，他也越來越沉着，雖然緊張，也還是迎頭對上，努力記住努力看清，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真相。而在那一次，他跨過了所有的心慌和不安，站在了紅衣魔頭的背後，伸手可觸的距離。電光火石間，魔頭感應似的回轉身形，露出了一直想看又不敢看到的臉。之前的他明明就像是在看一場電影，雖然緊張但仍能分辨自我，而那一刻，卻像是真實地置身在修羅場之中，慢鏡頭一幀一幀拼接成連貫的動作，入眼的五官，将他的全身生生定住。

那張臉，他很熟悉，而冰冷不帶溫度的雙眸卻是他不曾見過的神色。

那雙眼睛也是真的看到了他，四目相對，似有千言萬語缱绻。

接着，沒入胸膛的一劍，刺痛。

他醒了。

撫着額角定了定神，依舊是昏暗的房間，他起身撩開窗簾，外面星光點點，燈火通明。

可是，他的心好像真的被刺到了，隐隐地揪着。

那一幕太過真實，見到李悅越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想起，更多的時候會刻意地避開，或者掐着手指提醒這裏是現實而不是夢。但是，在拐去逛街的那一次，耳邊喋喋不休地說着煜哥如何如何，他有點不耐煩，有些失神，才會在她轉身回眸的一瞬，将現實和夢境混淆，然後失手推了她。

再後來，他便一直被困在原地，一直到心心念念的人從他手裏拿走了紅色的瓶裝飲料，才有了知覺。

雖然置身奇怪的系統世界，還好，李悅越也在，還好，他能一直看着她。

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