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躊躇間,又有一個電話進來,不認識的號碼,看區號,還是家鄉的。
祁臣接了。
電話那頭,是久違親切的嗓音:“臣啊,是臣兒嗎?”
“苗奶奶!”祁臣心跳大作,自從上次從家鄉出來,他很久沒聽到苗奶奶的聲音了,“是我,家裏有電話了?這是你的電話嗎?”
“不是,”苗奶奶的聲音沙啞蒼老,伴有咳嗽,每說一句話都要頓一頓,祁臣富有他這個年紀少有的耐心,靜靜地等待她講話,好一會兒,對面才開口說:“我坐車到縣裏來了,這是小賣店裏的電話。”
“這樣,是出什麽事了嗎?”祁臣有點心急,以苗奶奶的年紀和身體,來一趟縣裏不容易,還特意給他打了電話,他說:“我正好要回家一趟,路過的時候可以去看你。”
“不要、別……”苗奶奶長長的喘一口氣,有點着急,“臣啊,你可別回來。”
祁臣心裏一咯噔,直覺不好,“怎麽了苗奶奶?”
“你家裏人,咳,給你打電話了吧,讓你回家是不是?”
祁臣抿唇,心道果然:“是,他們讓我回去一趟。”
“你弟弟的事,這邊都傳開了,撞壞了人,那家人正鬧呢,咳,說要你家裏人出來有個交代,這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回家,我怕啊,他們把你頂過去。”
祁臣全身一震,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在和苗奶奶又說了好一會兒話之後,告訴他之後一定去她家看她,又囑咐:“苗奶奶,我現在能賺錢了,在你賬戶裏打了錢,你身體不好,一定要用。”
苗奶奶誇了他很多,提起他家裏人時又深深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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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嘆一聲,祁臣覺得自己的心就被錘子擊了一下,疼痛久久不散。
因為苗奶奶要回家休息,祁臣挂了電話。
之後祁臣給家鄉的幾個熟悉的高中同學打了很多個電話。
同學們和苗奶奶告訴他的差不多,他弟弟朝人借了一輛車,酒後駕駛把一個孩子給撞了,孩子命大沒死,但昏迷在醫院至今沒醒。
他家賠了錢,對方家不滿意,一定要他家給一個說法。
祁臣心存僥幸,問;“我爸進醫院了嗎?”
同學回:“沒呢,前兩天我還在街上看見你爸了呢,祁臣,你要回來嗎?”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是該回來的。
可祁臣猶豫了,就像苗奶奶警告他的,他家裏人,也許會把他送出去給他弟頂事。
這時候,他家又打來一個電話。
她媽哭噎着:“臣啊,你定的什麽時候的車票啊?”
祁臣頓了頓,艱難的開口:“媽,我不能回去了。”
對面噎了一下,聲音倏然拔高:“你說什麽!”
“爸沒進醫院對吧,”他的話讓他媽卡了殼,“弟弟撞了人,對方要說法,他害怕了是不是。”
“你、你都從哪聽的,你爸當然在醫院裏,家裏都沒人了……”
“媽,我回去也做不了什麽。”
“你什麽意思!你是咱家的老大啊,”他媽一句句控訴,“家裏都這樣了,你不回來能行麽,對方說不給二十萬就要你弟坐牢!你能眼看着你弟坐牢啊!”
“媽,我身上的錢也不多……”
“我不要錢,你回來就行!”
祁臣的聲音冷了冷:“為什麽一定要我回去,是要讓我替他頂罪麽?”
她媽一頓,“你這是什麽話!怎、怎麽可能呢!”
祁臣笑了一聲,涼涼的,“以前,不也做過麽,再來一次,我也不覺得很稀奇。”
他媽那邊沉默到窒息。
“媽,我現在不能回去,這邊還有工作,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家裏缺錢,我會努力幫你們,可我現在不能回去。”
“你不回來,就永遠別回來!”他媽狠狠地說。
聽着電話那頭的滴滴聲,祁臣知道他們又用老辦法來逼自己了。
一直以來,即使他們怎麽對待自己,他始終不願意放棄那個家,因為自覺虧欠,因為一無所有。
其中當然也有讨好,希望能夠回到從前的日子,爹媽能看到他努力的一面,給他一點點的好,那就足夠他呼吸、活着了。
即使身處黑暗,他依舊渴望着光。
剛來永興的時候,他窮困潦倒,有一次晚上像飄魂一樣在街上走,當時找不到工作,身上的錢也不多了,可回到家也知道,他的下場不會很好。
但心裏想着,起碼,他還有個地方可回。
當時已經差不多決定要回去了,去買車票的路上被人搶了包。
那是他所有的財産,沒了錢,他連家都回不了!
當時瘋狂的追那個搶劫的扒手,追到胸腔裏仿佛都是火,終于把人按在地上,多日以來的苦悶與憂愁全部化作一腔憤怒,一拳一拳的打下去,手上流出血也不停。
直到有人從後拽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往後拽,邊勸着:“孩兒,不值當,鬧出人命不值當……”
長久的奔跑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他一停下來,那個小偷哭着爬走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
等冷靜下來的時候,才知道剛剛攔自己的是一個流浪漢大爺。
大爺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夥子挺壯,可得冷靜點,東西拿回來就行了,真打出事就不好了,來,擦擦。”
大爺拿出一塊布,有點髒,祁臣沒在意,沉默的擦了擦手上的血。
大爺問他:“你剛才不怕把人打死了?那狠勁兒。”
祁臣腦子暈暈的,說的都是實話,“沒想那麽多。”
大爺看了他一會兒,拿出一袋面包遞給他,“吃吧,孩子。”
“不用了。”他一向對人防備,但這次不是,大爺流落在外,弄點吃的也是不容易。
“唉,那趕緊回家去吧。”
祁臣低頭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我沒家。”他看着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泊,低喃着,“有時候覺得活着還不如死了好。”
大爺嘆了聲,“好死不如賴活着啊,孩子啊,你得找個盼頭,有了盼頭人就有奔頭了,但人得先活着,才能找到啊。”
祁臣側頭,“大爺你有什麽盼頭嗎?”
大爺一樂,臉上的皺紋都是親切的,“那多了去了,我想明天多要點錢,買個漢堡包吃,天也別老下雨,冬天晚來點,這些,都是盼頭,也是目标。”
目标嗎?
祁臣告別流浪漢大爺,背着包往前走,到了前面的湖泊站了一夜,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碎裂的月光,美麗而遙遠,一碰即碎。
黑夜中的月光很美,為他照亮了路。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後來作為他的微信頭像,那一天他沒有買票,打算再熬一熬,後來偶然遇到宋玥,她介紹自己去了18CLUB。
再後來,他的頭像換做了葉朝做給他的紅糖荷包蛋。
他已找到目标,他的信仰,他的夢想。
與湖面上的美麗月光一樣觸不可及,可這一次,他想試一試,因為知道一旦放手,再觸不到。
這次,他不能回老家了。
葉朝回家的時候,竟然發現祁臣還在家裏。
她詫異問:“沒去上班?”
“請了一天假。”
葉朝看了看祁臣的表情,感覺有點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的那種。
“唔,班上不順利?”畢竟他在酒吧工作,太魚龍混雜了,而且好像還有人不停污蔑他。
“沒有,你別瞎想,”祁臣笑了笑,“我做了冰皮月餅,要不要吃?”
葉朝瞬間興奮,“要!”
祁臣伸手摸了她一把耳朵,暧昧的笑,“什麽時候你也能對我這麽熱情呢。”
“去,別鬧。”葉朝打掉他的手,忽略耳尖的熱度。
祁臣轉身去拿月餅,玉白色的圓形月餅擺在小盤子裏,精致可愛,讓葉朝都舍不得吃了。
只不過下一秒身體違背想法,一口塞到嘴裏,味道香軟,感覺超幸福。
“喜歡嗎?”祁臣問。
“嗯,你也吃。”
葉朝遞給他一個,祁臣用嘴接的,柔軟的唇碰到她微涼的指尖,讓她心髒一跳。
又開始撩了,壞小子。
葉朝忍不住笑,并不讨厭。
祁臣動作突然頓了下,開口說:“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是嗎?
一直這樣?
可能嗎?
葉朝咽下月餅,猝不及防的說出一句話:“這次回家,我媽給我準備了一場相親。”
祁臣的身體倏然緊繃,表面上默不作聲,實際上心跳的厲害。
他一直知道自己與葉朝的距離,以她的年紀,家裏催婚是正常的,他轉頭看向她,發現葉朝的表情很沉靜。
片刻後思索了下,再回想起那個禿頭男,葉朝依舊覺得惡心。
“祁臣,你希望你以後的老婆就待在家裏伺候你麽?也不工作,全心全意的在家陪你,做飯帶孩子,生活重心全圍着你轉?”
祁臣眼睛一亮,如果是葉朝的話,他當然希望,甚至恨不得,把她禁锢在家裏。
“我不知道,”他選擇了一種保守說法,以退為進,“但我覺得這種生活方式并不适合你。”
撲通一下,葉朝的心加速,熱意的血液在向上滾動,開始興奮,她的拳頭開始握緊。
現在社會上,無論是男人還是媒體宣傳,都號召女性回歸家庭,讓她們放棄工作,放棄夢想,全身心的為男人服務,為家庭服務。
葉朝并不會對家庭婦女有意見,她們的付出是值得尊重的,對于她們而言,對家庭的奉獻,陪伴兒女成長,已是最大的榮耀與成就。
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太多女人實現這樣的夢想,可葉朝想走另一條路,她可以做到更好,比起在家裏孝敬老人,教育孩子,她可以在事業上拼出自己的一條路。
她不希望自己以後的名字成為她誰誰的老婆,孩子他媽這樣。首先,她是葉朝,其次她才是父母的女兒,丈夫的妻子,兒女的母親。
她只是她自己。
所以哪怕她真的順應她媽的希望,去找一個合适的結婚對象,也一定是要找一個能夠心靈契合的人,起碼對方不會像那個禿頭男一樣,認為女人只是可以奴役的生育機器。
而且還好,祁臣不像那些男人一樣。
葉朝挑眉:“你真這麽想?”
祁臣順杆爬,“當然,你不工作多可惜,多少案子會敗訴。”
即使知道這話有拍馬屁的因素,葉朝依舊很受用,飄飄然的說:“覺悟很高!不錯!”
“獎勵呢?”
“你想要什麽?”
“就怕我要了,你反悔呢。”
葉朝明白了這話中的含義,咳了一聲,“白天都做過了,晚上再來的話,能行麽。”
“你想到哪裏去了?”祁臣促狹的朝她眨眼,“我只是想周末我們倆出去而已,原來你這麽心急。”
祁臣摸上葉朝的手,“那進屋吧。”
這死小子!
葉朝羞憤的拍掉他的爪子,“吃月餅!”拿起一塊塞到他嘴裏,祁臣邊吃邊笑,樂的肩膀直抖,也不知道她怎麽戳到他笑點了。
只是兩個人這樣坐着吃月餅聊天,真的好像家人在過中秋節一樣,沒什麽煩惱憂愁,只要靜靜地看着對方,已經很滿足了。
這個夜晚,好溫暖。
不要抖,甜着呢~
祁臣在成長,對家庭會逐漸反抗
最開始一無所有和對親人的渴求情感已經在轉移了,脫離環境才能從認為虧欠父母的洗腦狀态想明白。
周末不出意外,可以雙更一下,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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