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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蘇念被自己的想法給吓到,她忙從他腿上起來,開始有些慌亂,馬上又鎮定下來,她拿他的話回他,“你想睡在哪兒就睡在哪兒啊。”
這是他的房子,選擇權在他不在她。
她不想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落了下風,她讓自己笑得盡量自然,“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出去了。”
不等他說什麽,她就轉了身,在房間裏走得還算穩,出了房間,她就靠到了走廊的牆上,緩了一口氣,又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才快步走向廚房。
徐清昱看着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眼神晦暗難辨。
蘇念坐在高腳椅上,雙手捧着碗,連勺子都沒用,小口小口地抿着粥,不一會兒,一砂鍋的粥見了底,她吃得身上都出了一層汗,胃裏也跟着熨帖起來。
她将碗和砂鍋摞在一起,剛要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的身後,越過她端了起來。
蘇念忙說,“不用,我刷就行。”
她雖然也沒怎麽刷過碗吧,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想想明天他要打過來的那筆錢,以後就是天天讓她刷碗都可以。
徐清昱支開她,“去給我倒一杯水。”
“哦,好。”蘇念轉去給他倒水。
她端着一杯水回來,他已經刷上了碗,蘇念舉起水杯想遞到他嘴邊,腦子裏閃過剛才在書房裏的畫面,她的手又放了下來,只問他,“你要現在喝嗎?”
徐清昱回,“先放着。”
蘇念把杯子放到了一邊,他搶了她的活兒,她在這兒也就沒事兒幹了,蘇念想着她要不要就先去洗澡,她今天是真的有點兒累,洗完澡就早些睡了,但她又不想放過這個可以培養感情的機會。
他挽起的袖子有些下滑,蘇念伸過手去給他重新挽了起來,看似像是不經意的一問,“你喜歡邱佳慧那樣兒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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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裝小白荷太累了,他要是真喜歡,看在今晚這鍋粥的份上,也看在他刷碗的份上,她可以每天勉強裝上一兩個小時。
她的手認真地捋着他的袖子,連低垂的睫毛都是認真的,徐清昱不知道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從哪兒起的結論,“邱佳慧是誰?”
“就剛才在餐廳門口的那個女生。”
徐清昱不解,“你從哪兒判斷出的我喜歡她那樣兒的?”
蘇念判斷得有理有據,“就剛在車上我問你,我和邱佳慧誰漂亮,你說不知道,你肯定是覺得她比我漂亮。”
徐清昱默了一瞬,他不是很想就這麽幼稚又無聊的事情,和她進行任何讨論,但他聽到自己開了口,“我都沒注意到她長得是圓是扁,怎麽知道她比你漂亮還是不漂亮。”
蘇念反應了幾秒他的話,突然開心了,“所以你剛才連看都沒看她?”
“我有看她的必要嗎?”
蘇念眼裏慢慢綻放出笑容,她喜歡這個答案,他完全沒有看邱佳慧的必要,他要是看了,她才要堵心死。
徐清昱垂眸不再看她,“你不去洗澡?”
蘇念暫時不想去洗澡了,她決定現在就好心給他上一課。
她雙手攀到他的肩膀上,扳過他的頭,讓他看着她的眼睛,“下次我要是再問你,我和別的女生誰漂亮,你只能說我漂亮。”
徐清昱眉峰蹙起。
蘇念踮起腳尖,慢慢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因為我是你太太呀,你難道不該覺得我最漂亮。”
徐清昱喉結微滾。
蘇念繼續靠近,“你說我太太最漂亮。”
徐清昱沉默不語。
唇和唇只剩咫尺,紅酒的香甜纏綿着薄荷的清冽,她的嗓音迷離又蠱惑,“你說蘇念最漂亮。”
徐清昱的耐性已經忍到了極點,他單手提起她的腰,把她放到了大理石臺面上,然後傾身咬上了她的唇,她喝醉了比平時還要能折騰十倍。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念才覺得箍在她腰間的那只胳膊松了力道,她被親得順了毛,整個人都乖極了,臉埋在他的肩窩裏,細細地喘着,根本沒有力氣再糾結誰漂不漂亮的問題。
他啞着聲音問,“要不要去洗澡?”
蘇念被抽空的意識漸漸回籠,她輕輕點頭,柔軟的頭發蹭着他的脖頸。
原來他不是石佛,他也有失控的時候。
他的唇比她想得還要軟,他也比她以為的會接吻。
蘇念在浴室裏,沖到每個毛孔都冒了熱氣才出來,她吹幹頭發,看着鏡子裏自己紅腫的唇,手碰上去,摸了摸,上面好像還殘存着他的溫度。
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一下,将她飄遠的思緒拉回。是她媽發來的信息,問她今天晚上回不回去。蘇念回,不回去了,今晚睡公司。
楓林路的房子賣了以後,蘇念和蔡芸就搬回了蘇念姥姥留下的一套老房子,房子不算大,可也足夠她們母女兩個住,但蔡芸心裏落差大,住得不順心,動不動因為一點小事兒就要和蘇念吵上一架,後來蘇念索性就住到了公司,公司頂層有一個小套間,足夠她應付日常起居。
蔡芸又發來一條信息,還沒等蘇念看到,她就撤了回去。
蘇念等了一會兒,沒有信息再發過來,她就直接上床準備睡覺了,雖然她是第一次在這兒留宿,但東西都一應俱全,從日常的衣服到睡衣再到內衣,連衛生棉都有。
他既然說她想睡在哪兒就睡在哪兒,她就選了最大的一間卧室,房門是敞着的,她給他留了門,他進就進,不進就算。
她以為換了床會很難睡着,結果沒沾枕頭幾分鐘就進入了夢鄉,只是睡得很不安穩,夢一個接着一個,屋裏好像着了火,她想醒但一直陷在夢魇裏,怎麽掙都掙不出來,她只覺得四周的火都快要把她烤熟了。
迷迷糊糊中,她摸到了一只手,很涼,她拉着那只手往自己臉上貼,想用上面的涼給自己降降溫,但是不管用,她還是好熱。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聲疊着一聲,她慢慢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視線裏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她低聲呓語,“我好熱。”
徐清昱俯身看她,“你發燒了,起來穿衣服,我們去醫院。”
蘇念搖頭,“我不想去醫院。”
她每次一進醫院就害怕,看到醫生也害怕,她怕醫生會和她說,她哥永遠都醒不了,就像當初她爸那樣。
徐清昱的聲音裏多了些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柔,“我們不住院,去讓醫生看看,很快就能回來。”
蘇念抵在枕頭上耍賴,或許是因為她燒糊塗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每次生病不想去看醫生時,爸爸就用這樣的語氣哄她。
可是,爸爸不在了,再也沒有人會那樣溫柔地喚她一聲“念念”。
那眼前的人是誰?
蘇念想起來了,他是徐清昱,他是她現在的救命稻草。
“清昱,”她叫他,聲音裏滿是委屈, “我好難受,你抱抱我。”
空氣裏先是靜了一瞬,然後她耳邊起了一聲嘆息,很低。
蘇念的眼睫毛顫了一下,心底生了不知名的澀然,她剛要轉過身去,想遠離他,他躺到了她身邊,連人帶被子一塊兒摟到了他的懷裏,手隔着被子輕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受盡委屈的小朋友。
蘇念枕在他的肩膀上,眼淚再控制不住,從眼角溢出,流到了他的脖子裏,她抽咽着和他告狀,“他們今天都欺負我。”
徐清昱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和額上的汗,低聲問,“都誰欺負你了?”
蘇念眼淚流得愈發得兇,“我去鴻宸找他們老板,他明明在公司,我等了他一天,他連見都不見我,當初他還和我哥稱兄道弟,說什麽這輩子都是好兄弟。還有時怡的人,我一個女生喝三杯,他們才肯喝一杯,我都快被他們灌死了,到最後連半句準話都不給我。邱佳慧也欺負我,她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話,楓林路的房子我也不想賣的,那是我從小就生活的地方,可不賣就沒有錢,公司需要錢,我哥的住院費每天都需要錢,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她哭得幾乎就要喘不上氣來,“他們不就覺得我們家沒人了嗎,要是我爸還在,要是我哥還好好的,看他們誰還敢欺負我。”
最後她求他,“清昱,他們都欺負我,你就不要再欺負我了好不好?”
她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承諾這種東西最做不得數,她只想讓他聽到她的話,讓他看到她的眼淚,這就夠了。
蘇念哭累了,渾渾沌沌地又睡了過去,即便是在夢中,她也能感覺到他一直都在,他在給她敷毛巾,量體溫,擦身上的汗,她的手伸過去,他便會握住她。
她想說謝謝,也想說對不起,但聲音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等她再醒來,屋裏還是漆黑一片,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光亮,床頭櫃上的電子鐘表顯示已經快要到十一點,她竟然睡了這麽久,房間裏靜悄悄的,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去公司了。
被窩裏很暖,她不想起來,也不想動,她的燒退了,身上也不難受了,除了眼皮哭得有些疼。
蘇念看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翻過身去,把紅腫的眼睛藏到被子裏,也不知道她的眼淚管不管用。
就算管用,這種方法大概也只能用這麽一次。
她能感覺出來,他不喜歡她提公司的事情,他可以給她錢,這個錢怎麽用也都随她,不過一涉及到她家公司的問題,他完全沒有管的意願。
但是,說到底,公司的事情繞不過他,這也是她一開始接近他的目的。
公司本來就已經岌岌可危了,她哥又得罪了秦家,秦家發了話,那她家公司在南淮幾乎就是斷了活路。
唯一可以和秦家對抗的,只有他。
昨晚,她的難受是真的,話說的是真的,委屈是真的,眼淚流的是真的。
可算計也是真的。
她在算計他,從第一眼的見面就是。
他也知道她在算計他,她怎麽可能騙得過他,她的算計太拙劣,而他的心思又太深。
她不過是在賭,賭他的心軟。
哪怕是一點兒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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