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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蘇念的臉被打得歪到了一邊,疼是有些疼,但她心裏沒有太大的感覺,她自己有這個心理準備,她當初決定瞞着她媽領證的時候,就預料到過這個場面,她媽最不喜歡事情超出她掌控的範圍。
她一直不想讓她媽見徐清昱,是因為,她自己向徐清昱提一些事情,比如要多少錢,她還可以試着自我安慰調解,讓這些事情合理化,但要是讓她媽把她的那些要求擺到臺面上,一項一項地跟徐清昱提出來,而她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一樣,等待徐清昱評估完她值與不值這些要求,再點頭或者搖頭來決定要不要結這個婚,她會受不了。
她也知道,她媽想提的那些要求,徐清昱肯定不會答應,他不是傻子,更不會當一個任人宰割的冤大頭,所以還不如先斬後奏。
不過就是一巴掌,也沒有想象中的疼。
蔡芸打完這一巴掌還不算完事兒,她的手又揚起來,但是沒落到蘇念的臉上。
徐清昱擋在了蘇念的身前,蔡芸剛做好的指甲劃過他的下颌,直接刮出了血。
蔡芸看到他更怒,“你起開,我教育我女兒有你什麽事兒。”
徐清昱淡聲回,“她是您女兒,也是我的太太,您有什麽火沖着我發就行。”
蘇念擁上蔡芸的胳膊,有些哀求,“媽媽,我們先回家好不好?有什麽事情我們回家再說。”
蔡芸的眼睛落到她已經腫起來的臉上,到底沒再說什麽。
客廳裏很安靜,蘇念看着牆上滴答轉着的鐘表,站起來,圍着茶幾轉了兩圈,又坐回沙發上,想靜下心來處理工作,但是根本靜不下心來,房間的門緊閉,她媽在和徐清昱談話,并且拒絕讓她加入這場談話。
事情和她想的有些出入,她以為她媽生她的氣,但起碼會對徐清昱态度客氣,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兒,但她媽看他的眼神很不對。
她又慢慢轉到門口,裏面聽起來沒什麽動靜,蘇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松一口氣,談得順不順利她不知道,至少沒有聽到她媽的破口大罵,很少能有人讓她媽忍住脾氣,除了在她爸面前。
蘇念最後又轉到廚房,本來是想倒杯水喝,看到桌面上還剩的半瓶紅酒,也沒有去拿酒杯,就倒在了水杯裏,她坐到廚臺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不怪她媽心理落差大,以前他們家的廚房比現在這個房子都要大了,她媽脾氣不好,但最喜歡做飯,她爸也最愛吃她媽做的菜,現在這個廚房,轉個身都能碰到頭,她媽應該也沒了做飯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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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臨熙園還有僅剩的一套房子,就是她一直想賣的那套,雖然比不上他們家之前的房子,但比這套要稍微大一些,蘇念原本以為她媽死活不讓她賣,是想搬過去住,但現在看來,她也沒有搬過去的打算,不知道她留着那套房子要幹什麽。
蘇念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希望公司到年底情況會好一些,給員工的年終獎發得豐厚一些,去年就沒發多少,今年再不發,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她沒有頭緒地捋着一些事情,半瓶紅酒也被她喝得見了底兒,書房那邊終于傳來動靜,蘇念忙從臺面上跳下來,因為着急,腳還崴了一下,不過這不重要。
兩個人的臉色都不算好,她媽的臉色要更不好一些。
蘇念覺得一山果然還需要一山來磨,讓她媽的臉色這麽不好,而她還能忍下來沒有開罵的,他是第一個。
蘇念倒來一杯水,端給蔡芸,蔡芸沒有接,推開她,自己去倒了一杯。
這是還在氣頭上,不打算和她說話了,蘇念也不着急,她媽這頓氣,能在年底之前給消了,就算快的。
她看徐清昱,低聲道,“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就不走了。”
她總要和她媽談談。
蔡芸揚聲道,“你留下來幹什麽,你又不回來,你的床已經被我扔了,這兒沒你睡覺的地兒。”
蘇念心平氣和地回,“我可以睡沙發。”
蔡芸把手裏的水杯咣當一下放到桌子上,再看到蘇念腫起來的臉,和她紅腫的嘴唇,更覺得煩,揮手趕人,“滾滾滾,都滾。”
蘇念最終還是被蔡芸給轟出了門,車上的氣氛也不算好,他沉默地開着車,蘇念想要試着開口打破僵局,但最後又放棄,他現在應該不想和她說話,任誰被扇了巴掌,又被說了滾都不會開心,更何況是他。
她繼續拿裹着毛巾的冰袋敷自己的臉,冰袋是他在她家樓下的藥店買的,他的臉色本來已經夠黑了,剛才看到她的臉後好像更黑了,她沒敢照鏡子,以她媽的力道應該沒到毀容的地步。
車停到車庫,蘇念跟着他開門下車,但是腳一觸到地,她悶哼一聲,又坐回了座椅上。
徐清昱大步轉過來,聲音很沉,“怎麽了?”
蘇念笑笑,“就剛才腳崴了一下,不打緊,我緩一下就好。”
徐清昱蹲下身,蘇念想阻止,他已經脫下了她的鞋,手托起她的腳,看了看腫起來的部分,“應該是抻到了筋,回屋我給你揉揉,要是還不行,就去醫院。”
蘇念心裏微動,柔聲問他,“你還懂這些?”
“以前受傷比較多,慢慢就知道了些。”
蘇念想象不到他能受什麽傷,她試探着問,“都怎麽受的傷?”
徐清昱不想談這個話題,他打橫把她抱起來,問她的臉,“疼嗎?”
蘇念搖頭。
他不想說,蘇念也不追問,她撫了撫他下巴上被指甲劃出來的那條口子,擔心道,“你明天要怎麽去公司?”
他抱着她,步伐走得很穩,“該怎麽去就怎麽去,就算好奇也沒人敢問我。”
确實,他只要臉一沉,不管是誰應該都不敢觸他的眉頭,這就是脾氣不好的好處。
蘇念看他的臉色緩過來了些,她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輕聲說,“對不起,讓你挨了打,不論我媽跟你提了什麽,你都不用管,我們就按照我們最開始說的來就行,她現在在氣頭上,等過幾天她心情平靜一些,我會和她談。”
徐清昱回,“你不用多想,她什麽都沒提。”
這是安慰的話,她媽要是什麽都不提就不是她媽了,他不和她說大概是因為她媽提的要求太離譜,他沒有和她說的必要。
蘇念靠到他的肩膀上,把他的懷抱當成暫時的依靠。
房間內亮起了燈,同樣是回來,一個人進到黑漆漆的屋子裏,和兩個人一起回來看着燈亮起,感覺好像不太一樣。
蘇念被他放到沙發上,他先給她拿過來一個新的冰袋和毛巾,然後又去洗手間洗過手,才坐到她旁邊,托起她的腳,放到他的膝蓋上。
屋內的燈光比車庫的燈光要亮,他的神色專注又認真,蘇念有些想往回縮自己的腿,“我先去洗一下腳吧。”
“不礙事兒。”他的手直接揉上她微腫的腳踝。
他看她一眼,在确認力道是否合适。
視線有短暫的相接,蘇念垂下眼去,回他,“不疼的。”
他今天有不同以往的溫柔,蘇念被他揉得心裏泛着酸軟,她知道不該放任自己這種心态,這大概是他看到她被打之後的安撫,又或者是……可憐的同情。
蘇念倚到沙發背上,拿起一個抱枕壓到懷裏,手摳着抱枕的一角,看他握着她腳的手,他低垂的長睫毛,又看地毯上她的拖鞋挨着他的拖鞋,粉色和灰色,最簡單的情侶款。
她像是聊閑話的随口一說,“你後悔了嗎?”
徐清昱問,“後悔什麽”
“就……和我結這個婚。”
她的處心積慮,她媽今晚這個陣仗,還有她家公司裏的爛攤子,這才只是個開始而已,有的時候她都會覺得煩,他應該更會覺得煩,他的耐心一向不多。
徐清昱回,“只要你不給我戴綠帽子。”
這是個冷笑話,蘇念彎了彎眼睛,想笑,眼角卻有些發澀。
徐清昱看她,“想哭就哭。”
半張臉被打得紅腫,眼眶也憋得發紅,她安安靜靜地窩在沙發裏,對這一切好像有一種逆來順受的平靜。
蘇念下巴擱到抱枕上,她确實想哭,大概是因為喝了那半瓶酒的緣故,心裏壓抑着的情緒有些放大,但她現在又不想在他面前哭,至少今天她不想用眼淚讨來他更多的可憐。
她半真半假道,“我不會哭了,你不是說我的眼淚對你都不管用,那我還是不要招你煩的好。”
徐清昱沒再說話,繼續幫她揉着腳踝。
許久過後,他擡起頭,語氣是他慣有的冷淡,還帶着些漫不經心的随意。
“如果不管用,那個下雨天就不會讓你上車。”
蘇念驀地怔住。
她知道他說的下雨天是哪個下雨天。
所以……那天他在車上?
她以為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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