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幻夢引導，孽緣始(二十三)

幻夢引導，孽緣始(二十三)

淮縣衙門大開，卻連個守門的衙役都沒有。

莫虞和顏若白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踏進衙門。

“有人嗎……有人嗎？”

竹月喊了好幾聲才從後面出來個老頭，看着像是掃地的。

老頭雖然穿得樸舊，但是仔細看居然穿的還是官服。

“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擅闖縣衙？”

顏若白上前一步問道：“淮縣縣令何在？”

“北鄢大軍壓境，莫大将軍又戰死了，已經沒人能擋住北鄢的鐵騎了，劉縣令跑了，衙役們也跑了。”

老叟嘆了一口氣。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來縣衙所為何事？現在縣衙裏連個衙役都沒有，你們擅闖縣衙我也不能拿你們怎麽着，趕緊走吧。”

莫虞看了竹月一眼，竹月點頭上前，拿出一塊令牌，竟然是一塊刻着“禦”字的令牌！

“嘉寧公主特奉旨前來北境，振我軍之士氣，定淮縣百姓之心！”

老頭一見這替天出行的令牌，再一聽竹月的話，連忙激動地跪下，“沒想到公主竟來得這般快，日前淮縣縣衙剛收到指令就一直在等公主來呢，淮縣縣丞蔣守忠恭迎嘉寧公主大駕！”

“蔣縣丞快快請起，先和我說說這淮縣的情況，還有南靖的大軍都駐紮在何處。”莫虞上前扶起蔣守忠。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這北鄢大軍壓境之後，縣城裏就亂了，縣令劉信帶着一幹衙役跑了，現在整個縣衙就只有我守着，大軍就駐紮在城外五十裏外的淮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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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月好奇地問道：“他們都跑了，你怎麽不跑？”

蔣守忠笑了笑，“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都跑了，誰來守這淮縣，我雖然能力有限，但也會守到最後一刻，若是淮縣城破，那我便和這淮縣共存亡！”

“蔣縣丞大義！”莫虞聽了蔣守忠這番話，心中頗有感觸，“剛剛我們在街上抓了十幾個當街搶掠傷人的惡霸，蔣縣丞帶路，我們先把他們關進縣衙大牢再說其他的。”

“好，請随下官來。”

護衛們提着一幫惡霸随蔣縣丞去了大牢，莫虞和顏若白就在縣衙裏轉了起來。

“若白，現在淮縣亂成這樣，縣令衙役都跑了，我們該怎麽辦？直接去大軍駐紮地恐有不妥，淮縣是我們的大後方，大後方亂了，我們必将腹背受敵。”

顏若白伸手握住莫虞的手，“阿虞莫擔心，我已經讓潮生去打探這淮縣的情況了，我們稍等片刻。”

莫虞恍然，難怪她有好一會兒都沒見到潮生了。

不多時，潮生便回來了。

“公子，小的已經初步查到一些情況了，這淮縣縣令劉信是個貪得無厭又貪生怕死的貪官，在北鄢大軍剛接近淮水河的時候，司徒将軍都還沒到呢，就攜家眷卷財産跑了。”

“然後這個蔣守忠倒是個好的，淮縣縣令換了一茬又一茬，他在這淮縣卻當了多年的縣丞，什麽髒活累活不好幹的活縣令都丢給他幹，出頭露臉拿好處的事卻一點都沒有他的份。”

莫虞聽完有些氣憤，“這淮縣縣令真不是個人！現在大軍壓境，我們無暇他顧，等退敵以後定要将這個劉信抓回靖都革職查辦！”

這時，蔣守忠和護衛們都回來了。

蔣守忠苦着一張老臉，“嘉寧公主，如今我們淮縣該怎麽辦，還請公主殿下明示啊！”

莫虞略微思索了一番，道：“蔣縣丞，如今你是最熟悉淮縣情況的人，就先暫代縣令之職統管全縣，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民心、遏止犯罪。”

“可是，縣衙裏已經沒了衙役，僅憑下官一人之力，恐有心無力啊！”

“裴力。”

裴力上前躬身一禮，“在，小姐有何吩咐。”

裴力就是莫府的護衛長。

“你帶領手下們暫時協助蔣縣丞管理淮縣，今日之內定要肅清淮縣！”

“是，裴力領命！”

接下來，莫虞讓人重點把手淮縣的四個城門，城門非常關鍵，不可有失。

南門繼續開放，想要離開的百姓盡可離開，地痞流氓該打打該抓抓。

很快，淮縣亂象就被很好的遏止了。

還有部分不願離開的百姓，莫虞把他們全部集中到縣衙前。

女裝不方便行動，莫虞現在已經換了一身男裝，她站上高臺，看着下方的百姓，高聲道：“諸位，淮縣是我們的家園，若是你們不願離開家園，那我們就共同守護淮縣！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下方的百姓同聲高呼：“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莫虞跳下高臺，對蔣守忠道：“蔣縣丞，淮縣就辛苦你了，我會把裴力他們留下協助你，現在我要去軍營一趟，有任何決斷不了的事情就派人來軍營找我。”

蔣守忠眼眶微紅，深躬一禮，“是，萬幸有公主您，不然這淮縣可怎麽辦，下官定不負公主囑托，守好淮縣。”

“辛苦蔣縣丞了。”莫虞扶起蔣守忠，回頭對竹月道，“走吧。”

接下來，莫虞要去南靖大軍軍營裏鼓舞士氣，這也是靖帝的旨意。

所以蔣守忠對于莫虞前往軍營沒有任何疑慮，殊不知她去了軍營就不打算走了。

皇家儀仗隊也到了，莫虞換上華麗的公主服飾，從北門而出，前往大軍駐紮地。

在走之前，莫虞一直沒有見到顏若白。

“竹月，若白呢？”

竹月搖搖頭，“今天一上午都沒有見到顏公子。”

竹月話音剛落，顏若白就回來了，“阿虞，我回來了。”

莫虞上前，“若白，你去哪了？”

顏若白握住她的手，上下掃了一眼盛裝的莫虞，“阿虞今日真漂亮。”

莫虞打了他一下，“這都什麽時候了，就別貧嘴了。”

顏若白笑笑，“還記得我們昨天抓的那夥流氓惡霸嗎？”

莫虞點頭：“記得，他們有何不妥？”

“他們的主子是閻二爺，正巧，我認識這個閻二爺，剛剛就是找他‘敘舊’去了，現在可以把這夥人放出來了，他們會配合護衛們一起保護淮縣。”

莫虞一臉不敢置信，“什麽？他們昨天還是欺負百姓的惡霸，今天就要保護百姓了？你沒有開玩笑吧？”

顏若白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放心吧，一切聽我的。”

“參見公主殿下。”忽然有一人走過來跪下。

“他是誰？”莫虞看着顏若白用下巴點了點地上跪着的人。

“他就是閻二爺派來的手下，會配合蔣縣丞護衛淮縣，除了牢裏那十幾個，外面還有幾十人，這些人全部都投入護衛淮縣的陣營，而且他們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有閻二爺負責。”

莫虞不知道顏若白是怎麽辦到的，但她相信顏若白的能力。

她回頭對裴力道：“把這事告知裴縣丞，讓他把人放出來。”

“是，小姐。”裴力點頭，随後快步跑了出去。

莫虞回頭看向顏若白，“現在，我們該去軍營了。”

顏若白清淺一笑，“好，我陪你去。”

*

淮水河邊，南靖軍營。

一身戎裝的司徒尋看着對岸的北鄢大軍，心中疑慮重重。

他到了這裏已經有幾日，原本他以為他來晚了，卻沒想到北鄢大軍尚未進攻，只是單純地駐紮在對岸。

敵不動他不動，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北鄢到底想做什麽？

這時，一名士兵跑了過來，“禀報将軍，嘉寧公主的儀仗隊到了。”

關于莫虞要來北境之事，司徒尋昨日就知道了。

來北境鼓舞士氣這樣的理由，絕對不是小虞兒想出來的，肯定又是顏狐貍的點子。

小虞兒胡鬧，他不說攔着，還幫忙出謀劃策，真是夠了。

司徒尋最後看了一眼對岸的北鄢軍營，一甩披風，“走吧，去迎接公主。”

“是！”

莫虞坐在馬車上進了大營，顏若白不是儀仗隊的人，也不是南靖軍隊的人，故而被攔在了大營之外。

“站住，南靖大營外人不得擅入。”

莫虞聞言直接從馬車上下來了，還沒等她說什麽，忽然一道聲音從後方傳來：“讓他進來。”

莫虞一聽這聲音驚喜回頭，“師兄！”

司徒尋身着铠甲，面帶微笑從人群中走出來。

自從父兄徹底平反以後，他們一直沒有時間好好說話。

“師兄。”莫虞臉上綻開笑顏，提起裙擺向他跑去，得意道：“你不讓我來，我偏來了，這是陛下的旨意，你可不能抗旨。”

司徒尋無語望天，“還不是顏狐貍給你出的主意，不然你能來？我一會兒定要好好教訓他。”

“司徒兄準備怎麽教訓我？”顏若白走了過來，折扇一展笑得一臉如沐春風，卻更讓司徒尋拳頭癢了。

司徒尋一臉不贊同道：“你明知道北境現在非常危險，竟還出這等馊主意，她這個脾氣性格，來了就不會輕易走，一但鄢靖開戰，我哪裏能顧得上保護她。”

“我不用人保護！”莫虞走過來橫在兩人中間，“師兄，我也能上場殺敵！”

“胡鬧！”司徒尋簡直頭疼不已，“嘉寧公主不是奉旨來鼓舞士氣嗎？趕緊開始，鼓舞完了速速回淮縣去。”

“那不行。”莫虞負手在後，邁着步子望着四周道：“鼓舞士氣哪裏能一蹴而就，必須日日鼓舞，不可有一絲懈怠，将士們一定備受鼓舞，輕易不會力竭。”

司徒尋看到莫虞又恢複了過去那個俏皮又充滿生氣的模樣，心中安慰不已，但是現在北境确實危險，若沒有北鄢大軍壓境，她願意在這裏留多久就留多久。

他看了一眼皇家儀仗隊，小虞兒想日日留在軍營“鼓舞士氣”，但這些人肯定不想，等儀式結束以後，就讓他們帶着她離開，若是不離開，就是抗旨不遵。

“速速開始吧。”司徒尋不再多言，直接轉身回去了。

莫虞回頭對着顏若白得意一笑，随後也跟着司徒尋而去，顏若白淺淺回以一笑，但那笑卻不達眼底。

他，又回到了北境，接下來，他該怎麽做？

顏若白站在人群之後，遠遠看着站在高臺上慷慨陳詞的莫虞，她是那樣美，那樣意氣風發，一切都是他最愛的模樣。

而他，真的要再次讓她難過嗎？顏若白第一次迷惘了。

“公子。”潮生站在顏若白身後低語，“剛收到的密報，今上已經生氣了，大軍已壓境十日，卻一直壓着沒有開戰，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南靖援軍還有兩日才到，若是現在開戰，尚不算太遲。”

顏若白沒有回頭，依然看着臺上的莫虞，“再等等。”

“公子！再等的話……”潮生看了一眼四周，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咬牙忍住了，不再吭聲。

莫虞站在高臺上舉起拳頭，“護我家園，誓死退敵，勇戰北鄢，一雪前恥！”

臺下萬千将士瞬間高舉武器，大聲應和：

“護我家園！誓死退敵！”

“勇戰北鄢！一雪前恥！”

“護我家園！誓死退敵！”

“勇戰北鄢！一雪前恥！”

……

鼓舞士氣的儀式結束了，司徒尋二話不說直接将皇家儀仗隊連帶莫虞顏若白等人“請”出了軍營。

“回去吧。”司徒尋騎在馬上，不舍地看了一眼莫虞，“顏若白，你若是真為小虞兒好，就帶她回去。”

軍營大門在莫虞面前緩緩關上，莫虞氣得都快冒煙了，“師兄！”

然而司徒尋卻沒在看她，堅定地調轉馬頭回去了，他要繼續去淮水河一線巡視。

顏若白走過來拉住她的手，“阿虞，我們先回淮縣。”

莫虞甩開他的手，“我不走！”

“阿虞你聽話，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莫虞看了顏若白一眼，不情願地點點頭，走回馬車。

儀仗隊出城不過半日，又回了淮縣。

平心而論，顏若白此刻确實也不願意莫虞繼續留在這裏，等他說的話不管用時，鄢靖随時都會開戰，哪怕他有萬全措施，也擔心阿虞會受傷。

就在他們剛回到淮縣時，淮水河對岸，北鄢大軍的軍營裏就響起了進攻的號角。

“公子！”潮生跑了進來，眼神示意事情有變。

顏若白眸光一閃，回頭對莫虞道：“阿虞，你先留在縣衙，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記住，我沒有回來之前你不要亂跑，知道嗎？”

莫虞拉住他，“你去哪？你不是要給我想辦法的嗎？”

顏若白撫了撫莫虞的發頂，安撫道：“乖，我很快就會回來。”

“潮生，走。”顏若白大踏步走出了縣衙，潮生立馬跟上。

莫虞一臉迷惑，若白到底有什麽事是不能和她說的，還走得這般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