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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科舉一案鬧得京城人心惶惶,萬壽節即将來臨,終于讓京城內的肅靜褪去不少。
聖上體恤,這次未被涉及到的科考考生都能夠參加宮宴,周府自然在其中。
周渝祈這段時間回府經常很晚,趙府一事後,他就被迫搬到了前院,早歸或晚回,他和姜姒妗都見不到面。
萬壽節一事,周渝祈本來想去見姜姒妗,但姜姒妗也很忙,甚至抵觸和他見面。
周渝祈只好作罷。
這日,周渝祈回來時都将近亥時,秋風漸冷,讓他咳嗽不斷,他早早穿上了鶴氅,這些東西都是早早備好的,竹青見他回來,忙忙道:
“老爺用膳了麽?”
周渝祈臉色不是很好看,有點病色的白,他搖了搖頭。
竹青低聲道:“奴才讓廚房備了膳,這去就端來。”
主院對他不冷不淡,但府中其餘人不知道主人間的矛盾,對周渝祈倒也還算恭敬,不論早出晚歸,都會給他備上一份膳食。
竹青端來兩道小菜和一份面食,除此外,還有一碗藥,周渝祈知道自己的身體,草草吃罷膳食,沒得要慢吞吞地折磨自己,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竹青一邊收拾殘局,一邊道:
“老爺,熱水準備好了,您還是早點休息。”
周渝祈拖着疲倦的身體,簡單洗漱了一番,等要起身時,忽覺得一陣冷意,才發現是門窗未關,冷風呼嘯地灌進來,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忍不住一陣嗆咳聲,床鋪早都鋪好。
周渝祈想叫人,才發現竹青不在,他低罵了一聲,自己上前把窗戶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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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除了府邸,周渝祈在外過得其實挺春風得意,科舉一案沒有他,和宋安榮的關系又進了一步,翰林院的人對他也恢複往日熱情,仿佛前段時間的疏遠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一回府,就讓人覺得壓抑得厲害。
周渝祈最近也越來越不想回府,逃避心理越來越重,左右姜姒妗不樂意見他,他不如在外待着。
翌日,周渝祈休沐,他睡得昏昏沉沉,渾身都有點無力,四肢仿佛陷入泥沼中一樣提不起力氣,他倒在床榻上不知道多久,還是竹青叫醒了他,扶着他起來:
“老爺是不是不舒服?”
周渝祈咳嗽了兩聲,只覺得越發冷了,他是不舒服,但醒來後又覺得挺精神,沒再折騰,也知道姜姒妗對他的不耐,估計也不會給他請大夫。
這時,外間傳來一陣動響,周渝祈擡頭:
“什麽聲音?”
竹青看了他一眼,才說:“是夫人,剛才讓人備了馬車,準備出府。”
周渝祈看了眼沙漏,才辰時不到。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這時候出府?她做什麽去?
想到了什麽,周渝祈臉色不由得難堪下來,他忽然起來,披上鶴氅往主院走,但他到底晚了一步,沒見到姜姒妗,安玲和奉延不在,其餘婢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都沒有攔他。
周渝祈轉了一圈,臉色不好看地準備離開,餘光忽然瞥見未關好的木匣子。
周渝祈一頓,打開木匣子,裏面除了一堆琳琅的首飾,還有一個格格不入的香囊,藏青色和圖樣讓人一眼就知道這絕不是女子之物。
周渝祈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臉色漸漸回暖,離開主院時,眼中竟殘存了一點笑意。
三日後,萬壽節。
姜姒妗終于和周渝祈見到了面,要進宮,兩人是夫妻,自然是同乘一輛馬車,車廂內,周渝祈和姜姒妗對坐兩邊,姜姒妗低頭看着賬本,眉眼不擡,看都不看周渝祈一眼,周渝祈原本想說的話只能咽下去。
一路無話。
馬車在皇宮前停了下來,宮門前一片熱鬧。
周渝祈一下馬車,就有同僚和他打了聲招呼,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周渝祈身邊的女子,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在京城許久,他也算見過許多美人,但在看見姜姒妗時,仍是會覺得驚豔。
姜姒妗今日穿了一襲青黛色雲織錦緞裙,廣袖細腰,外裹一層胭脂紅色的鶴氅,狐絨的襟帷将臉襯得越發小,仿若只有巴掌大,下颌尖細,兩頰也飽滿而水嫩,暈了一層淺淺的胭脂,很淡,卻是添了許多顏色風情。
是裴初愠給她備好的衣裳。
周渝祈終究是底子單薄了點,他認不出錦緞有什麽區別,自也不知這緞料難得,亦是宮中貢品。
那人驚豔後回神,不由得瞥了周渝祈一眼,覺得這人當真是好命。
怪不得和宋家嫡女那麽不清不楚,仍是不見半點消息,原來是家中藏着這麽一個美嬌娘,怨不得一直做不了取舍。
一路外人驚羨眼神叫周渝祈好一陣得意,往日在衢州城也是如此,只要作伴出行,周渝祈經常能察覺到旁人暗自羨慕的眼神,他往日就甚是得意,但後來到了京城,他和姜姒妗很少再一同出去,她常是待在府中,也叫他有點忘了曾在衢州城諸人對女子的追捧。
周渝祈思緒紛紛時,四周忽然一靜,周渝祈也不得不回神,待看見某人從馬車上下來,視線準确地落在身邊女子身上時,他神色陡然一僵。
姜姒妗也瞧見了裴初愠。
她很少見到裴初愠這一面,他在她面前經常是退讓也是溫和,不似如今,只一露面,就叫衆人壓低了聲音,不敢大聲喧嘩,有人和他說話,他冷淡颔首,便算是應和。
姜姒妗驀然想起兩人初見時的回眸一瞥。
雨幕遮住視線,他站在涼亭下,涼亭外卻是跪了一圈人,威壓重重,叫人很難不生出敬畏。
姜姒妗不着痕跡地握住了手帕,她袖中的手指在輕顫。
越是看,越是覺得兩人距離相差甚大,叫她懷疑,二人究竟是如何相識,又是如何糾纏在一起。
她們這樣的人,本該是雲泥之別。
姜姒妗輕輕地垂下眼眸。
忽然,她手腕被人抓住,姜姒妗一偏頭,就看見周渝祈難堪的臉色,她皺眉,手腕轉動要抽出手來,周渝祈的聲音傳來:
“大庭廣衆之下眉目傳情,你當真是不要臉了,是不是?!”
姜姒妗臉色倏然一白,既是被周渝祈惡心到,也是因他直白的辱罵。
不遠處,裴初愠在見到周渝祈碰到女子時,眼底神情就冷了下來,再見他偏頭說了什麽,女子臉色陡然煞白,他眸色徹底冷然。
衛柏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頗有點無語。
不作不會死,周渝祈盡管鬧騰吧。
姜姒妗察覺一道視線直白地落在她身上,叫她渾身都不自在,但她只能忽視,她猛地抽出手,周渝祈手心一空,心底也仿佛破了個打洞,姜姒妗看都沒看他,也根本不欲搭理他。
她和周渝祈早沒了話說。
她快一步走上前,周渝祈心中一梗,他快步追上去,身子卻是一個踉跄,情緒過于洶湧,讓他眼前一陣發黑。
有同僚扶住了他:
“哎呦,周大人,你可小心一點。”
那陣暈乎來得快也去得很快,周渝祈還沒覺得難受,就被同僚聲打斷,他只能打起精神:“多謝。”
注意到周渝祈的不對勁,姜姒妗腳步也停了下來,周渝祈臉上的病色被她盡收眼底,叫她腦海中冷靜下來,她終于肯停下來等周渝祈一起。
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周渝祈踉跄了一下,原本有點惱的女子立即停下來,黛眉輕蹙,眉眼的擔憂清晰可見。
衛柏不敢看主子神色。
裴初愠沒什麽情緒,他語氣也冷淡而聽不出情緒:“走吧。”
看似和諧的夫妻一路無言,安玲和姜姒妗都有點提心吊膽,安玲偷偷回頭看了一眼,不着痕跡地拉了下姑娘的衣袖,壓低了聲焦慮:
“姑娘,他還是一直在看您。”
安玲真的害怕。
怕裴大人忽然表現出什麽,叫自家姑娘墜入深淵。
姜姒妗其實能感覺到背後的那道視線,但四周來往都是人,她不敢也不能回頭看他,只能僵直着脊背,和周渝祈并肩而行,但到底的,她還是不動聲色地離周渝祈遠了一點。
終于到了太和殿,女眷的位置和男子不在一起,姜姒妗終于能和周渝祈分開,她心底立即了口氣。
不管周渝祈有點難堪的臉色,姜姒妗拉着安玲走到女眷處,忽然有人碰了碰她,姜姒妗本就緊繃着情緒,差點整個人驚呼出聲,整個人都渾身一僵。
沈吟秋有點納悶:
“你怎麽反應這麽大?”
姜姒妗回頭看見是她,那股緊繃的勁終于卸掉,她輕抿唇,有點回答不上來沈吟秋的問題:“沈姑娘。”
其實,姜姒妗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沈吟秋。
趙府一事後,她從安玲口中聽說當時發生的時候,例如安玲是沈吟秋送去客院的,也見到了衛柏,就代表沈吟秋是知道她和裴初愠私下有首尾一事。
但這麽久了,京城都沒有一點風聲,只能說明沈吟秋一直在她保密。
姜姒妗不得不感念這份恩情。
沈吟秋瞧見她臉色有點白,整個人都有點驚魂不定,她想起了什麽,轉過頭去找裴初愠和周渝祈,果然,瞧見周渝祈臉色難堪,裴初愠倒是正經,不冷不淡得仿佛正人君子一般,只是偶爾眼神落過來,也足夠叫沈吟秋知道他的不軌之心。
沈吟秋翻了個白眼,對裴初愠又氣又惱,但對周渝祈就是徹底的厭惡了。
她一把握住姜姒妗的手腕,身子一動,擋在了姜姒妗前面,也擋住了旁人的視線,她低聲沒好氣:
“你就是性子太軟了,才叫人敢一而再地欺負你!”
姜姒妗被說得一懵,她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吟秋也知道她難處,和性子軟不軟其實沒什麽關系,總不能豁出去名聲都不要了吧?
沈吟秋将人一直帶在自己身邊,姜姒妗知道她的好意,對她表面上的不客氣也不在意,乖順地跟着她,沈吟秋既覺得舒心,也覺得恨鐵不成鋼,不由得提點道:
“你待會跟着我坐就行了。”
姜姒妗有點愕然,也有點不解:“會不會不合規矩?”
“你第一次進宮,不了解也正常,這女眷的位置沒有那麽多規矩,前面的都是诰命夫人的位置,像咱們這種白身的,其實就沒有那麽多講究了。”
只不過她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一個是已嫁人的婦人,坐在一起是有點不倫不類。
但沈吟秋不在乎,也沒人願意冒着得罪她的風險糾正這一點。
姜姒妗就随着她坐下了。
同時,姜姒妗也瞧見了昭陽郡主,昭陽郡主似乎想和她說什麽,皺眉看了眼她身邊的沈吟秋,姜姒妗不着痕跡地偏頭,避開了昭陽郡主的視線。
她猜得到昭陽郡主在想什麽。
昭陽軍中和沈吟秋都有照顧她的想法,都是非親非故,但姜姒妗就是覺得沈吟秋的好意更叫她能接受一些。
沈吟秋挑的位置過于好了,好到讓姜姒妗一擡頭就能看見裴初愠。
她端起果酒,瞧着很自然地抿了一口,然後很自然地擡眼,和裴初愠對上視線時,她忍不住輕輕惱了他一眼。
她不覺得四周人都是傻子,他再這樣看下去,遲早會被人發現不對勁。
裴初愠和她對視,眼底很淡,眸色卻深,誰都看不清他在想什麽,但最終,他如她所願地收回了視線。
姜姒妗心下卻是一跳。
衛柏也看見了沈吟秋,有點頭疼,這沈姑娘摻和進來做什麽。
衛柏看了一眼主子,低聲:“主子,要不要屬下去和沈姑娘說一聲?”
沈姑娘往日喜歡主子,這一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他真擔心沈姑娘會在其中壞事。
裴初愠垂目:
“沈家嫡女慣來愛打抱不平,随她去。”
沈吟秋知道這件事,只會護着女子一點,女子在京城的确待得苦悶,日後許是要一直待在京城,總要交幾個好友。
往日他覺得昭陽适合這個人選,但看樣子,女子卻是不喜歡。
衛柏終于咽聲。
而此時,小皇帝終于姍姍來遲,他一來,宴會就正式開始。
小皇帝眼神一直在往女眷那邊看,他不認識姜姒妗,但他認識沈吟秋,知道亞父看中的女子就坐在沈吟秋旁邊,他自覺地朝沈吟秋看去。
待看見姜姒妗時,小皇帝不着痕跡地眯了眯眼,女子梳着婦人發髻,側着身子和人說笑,杏眸輕輕一彎就仿佛盛了許多盈盈情誼,低眸一笑也是風情,倒襯得旁人黯然失色。
忽然,旁邊傳來杯盞輕置聲,小皇帝立即收回視線,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
沒管其他人,小皇帝也偏了偏頭,笑着道:
“亞父……”
才出聲,小皇帝就收到裴初愠冷冷看過來的視線,他咽聲,轉而道:“裴卿,你整日忙于政事,府中沒有一位管事的夫人可不成事。”
言下之意很清楚,催促他趕緊娶妻生子。
小皇帝自個沒有娶妻納妾的想法,他不喜先帝的子嗣,如今倒是期盼起亞父的孩子。
亞父如果當真有了孩子,是不是也得叫他一聲兄長?
小皇帝不由得有點樂,他又看了一眼女子,尤其在女子的婦人發髻上着重看了一眼,不等亞父冷臉,他就意味不明道:
“如果裴卿有了心悅的女子,朕倒是可以替裴卿賜婚。”
說心底話,他覺得亞父動作有點慢,既然喜歡就娶回府,旁人妻子又如何?
權勢有時當真好用。
一旨賜婚,能叫不相愛的兩人結成夫妻,也能叫一對相愛的夫妻就此和離。
裴初愠擡起頭,不冷不淡地打斷他的話:
“別亂來。”
他會請旨賜婚,卻不是現在。
小皇帝挑了挑眉,他不得不重新看向姜姒妗,亞父重視的人,他也重視。
但他不喜歡有人叫亞父不開心。
小皇帝勾了勾唇,不再提這件事,只是他垂目看向酒杯時,眼底的神情讓人有點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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