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早已愛上

第五章 他早已愛上

在白成薪的腦海中,想過無數種如果可以重來,他會做什麽,他覺得自己這種惡劣到骨子裏的人,是一定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的,所以他肆意放縱,後悔入骨,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去愧疚,彌補。

還好,還好,上天給了他再來一次的機會。

他這輩子會好好把握機會重新成為神威将軍,好好對待祁思言,照顧他的身體,讓他好好待在他身邊,上輩子祁思言死的太突然了,一席白衣垂在床邊宛如喪服,渾身僵直,只有那張臉,仍然蒼白又美的驚心動魄。

當他抱着祁思言的身體感受不到任何的體溫重量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心髒的宛如被刀尖捅入般的劇痛。

他早就愛上了祁思言。

他恐懼着這份遲鈍的愛,因為他再也無法彌補,祁思言已經死了,死在冰冷的囚籠裏。

漫長的歲月中,他給自己找了無數借口。

誰讓祁思言從不正眼瞧他,即使他當了将軍號令千軍萬馬在祁思言的眼裏跟昔日的武夫沒有任何區別,為什麽那些太醫對祁思言的身體根本就不上心,為什麽祁思言不來求他,不來找他,只要他肯放下自己的架子,求求他,他就能讓祁思言過上優越的生活。

他知道宋離歌他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誰也沒想到,在東宮受不得一點疼痛,身子嬌貴,天真無邪的太子殿下,居然真的能生生熬過那麽多個日日夜夜,不低頭,不求饒,所有的示弱都是因為別人。

但凡祁思言稍稍退步,順着他一點,他能活的很好,但是祁思言不願,所以他沒做錯什麽,錯的是一直不肯接受自己的祁思言。

他一直這麽安慰自己,當他猛然發覺午夜夢回裏都是祁思言閉着眼死去的模樣,再也回憶不出來祁思言當初在東宮淺笑吟吟時,他才意識到,他無法用這些理由說服自己了,他真的害死了祁思言,在冰冷的東宮裏,再也沒有絢麗燦爛的桃花盛開,只有一地枯敗。

那些被壓抑着的,無法宣之于口的,為時已晚的愛傾瀉而出,疼的他幾乎窒息。

他後悔,悔恨,憤怒……他打碎了江清越宮殿裏所有的東西,殺了很多侍衛,将滿是鮮血的玉玺捧到祁思言的骨灰盒上,小心翼翼地放好,心髒的劇痛卻還是無法停止。

這一世,白成薪閉了閉眼,他再也不想體會到那種心髒劇烈痙攣抽搐無法停止疼痛的感覺,他要好好守着祁思言,讓祁思言慢慢地愛上他,時間那麽長,總會有機會的。

即使再三壓抑,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見祁思言的心。

倘若是個夢,請讓我再見他一面,我願意用我一切來換。

祁思言美美的睡了一覺,剛起床那會渾身發飄的感覺逐漸抽離,他精神了許多,在父皇的床上滾了幾圈後,他才起身,在殿外等候的宮女聽見動靜便敲了敲門:“殿下。”

“進來吧。”祁思言道。

過了會,為首的大宮女婉雲端着梳洗的衣物走進來,身後一連串端着熱水毛巾的宮女恭候在殿外。

祁思言不習慣別人伺候他穿衣,接過衣裳自己穿了,梳洗了一番,走出內殿,發現暗一一直站在門外。

“暗一。”祁思言眼前一亮:“你換了衣服好看,還是亮色一點的俊俏。”

“殿下”暗一想朝他行禮被祁思言免了。

“你看前面。”祁思言朝着正殿走去,暗一跟在他身後,他指着內殿外那棵仿佛長了好幾百年的桃樹道:“那顆桃樹是剛建大祁是時候,開國皇帝親手種的,已經約摸五百年了,每次掉花瓣就能掉滿整個內殿的屋檐,風大的時候在東宮那邊開窗都能飄進它的花瓣。”

暗一不喜歡桃花,他原本是喜歡的,但是想到往後祁思言的心口會被紋上一朵桃花就對這花沒有什麽好感。

桃花是幹淨的,只是人可憎罷了。

他沉默地聽着,望着祁思言的背影。

祁思言又道:“你是父皇給我的人,一直叫你暗一也不好,你有名字嗎?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他回頭:“桃花依舊笑春風,暗一,我叫你春風怎麽樣”

暗一驟然頓住腳步,深邃漆黑的瞳孔放大些許,他的呼吸微微淩亂了,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不管是前世的殿下還是現在的殿下,都是同一個殿下。

祁思言歪了歪頭,有些不解暗一的表情:“不喜歡嗎?”

“沒有。”暗一過了半晌才搖搖頭,聲音嘶啞:“殿下,屬下喜歡的。”

還好,祁思言并沒有記憶,有記憶的只有他而已,上天讓他帶着記憶來到祁思言身邊,他一定要隔絕那些亂七八糟的接近祁思言的人。

祁思言點點頭,接着道:“喜歡就好,我對熟悉的人都稱我,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稱屬下了。”。

兩人走到了禦書房正殿,皇帝正在裏面批閱奏折,見祁思言來了,皇帝便朝他招招手,祁思言噠噠跑過去:“父皇!”

“太子殿下小心臺階。”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趙公公提醒道。

祁思言撲到皇帝身上:“父皇,已經過了午飯時辰了,您怎麽不讓趙公公叫我。”

趙公公笑眯眯地道:“陛下聽聞您昨日沒睡好,特地讓我們不要叫您。”

皇帝輕輕咳了咳:“朕讓人一直熱着,傳膳吧。”

禦膳房很快就上了菜,席上都是祁思言愛吃的,看到喜歡的菜色,祁思言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上一次吃已經過了很多很久。

皇帝給他夾了塊魚。

熟悉的味道在嘴裏散開,祁思言這才回了神。

皇帝揮退了一些人,只餘下趙公公和春風,他神色複雜:“江清越剛剛來述職,把你給他的信交于了我,我竟不知我看書都能睡着的太子還能寫兩句酸詩。”

他掏出信:“倘若你把用在江清越身上的心思放到政務上,你的那些哥哥弟弟們,也不會對你的位置有那麽大的意見。”

祁思言眨眨眼,從記憶中的犄角旮旯裏翻出自己曾經咬着筆杆子給江清越寫的四不像情詩,低頭猛的扒了一口飯。

以前想起來回味無窮,還會想象江清越收到時的态度,會不會驚喜,然後自己躲在被子裏偷偷竊喜,現在回想起來,祁思言只覺得羞恥。

“今晚的接風宴,你就別去了,這信他直接交給了我,就足以證明他并不在乎你,你見了他免得徒增傷心。”

“我不喜歡他。”祁思言撇撇嘴:“說來父皇不信,我以前确實喜歡他,可今日一醒,忽然就不喜歡了,既然我不喜歡他了,怕大家再誤會什麽,今晚的接風宴,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要徹底和江清越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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