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疼

我疼

“安非他酮已經吃了三個月了，感覺你的狀态還不是很好。”

我坐在診室的凳子上，滿腹牢騷，神情恍惚，當然，情緒一如既往的低落。

“碳酸锂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日三次，一次一顆。”

“下面一段時間我們不吃安非他酮了，我們換成氟西汀。碌硝西泮再開一瓶，感覺不夠了。”

開完藥，醫生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一直在發呆，被他這舉動吓了一跳，呼吸都有些淩亂了。

見狀，醫生嘆了口氣。

“就診快一年了，一直都沒有什麽明顯的好轉。看你現在的情況，我還是建議住院治療的。但是你已經住了三次了，做了十二次電療，我們不能不顧及你的身體情況啊。”

确實。

自那天之後，我被帶到市裏的精神衛生中心。

我被确診患有精神病症狀的重度抑郁症。

确診那天，主任親自幫我辦理休學，當時還打了電話給爸，但是他知道後什麽都沒有說，叫我們自己看着辦。

自那以後，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從這裏消失了。

醫生建議我住院，再加上從我家到市醫院要走近20公裏的路程，所以我同意了。

奶奶知道了這個，哭的泣不成聲，還當場暈倒了。

醒來之後，她一直都很愧疚，但是她從來不會在我面前表現出來，住院的時候，她看起來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我有時候就會對她說：“住院費太貴了，我們回家吧。”

這時她就會說：“瞎想什麽，好好治病，什麽都好說。”順便還彈了幾下我的腦袋。

除了照常的吃藥，我還要做經顱磁和心理治療。

給我開藥的醫生就是我的心理治療醫生。人挺好，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稀裏糊塗的就出院了。

好景不長，不到一個月，我又被送進來了。原因是自殺。

電療也是在這次開始加上的。

我該怎麽形容電療呢。

我最喜歡麻醉的感覺了。

右臂上的靜脈是注射麻醉的地方，當麻醉劑通過針管注射進血管裏，和血液并肩前進，不超三秒，那種放空眩暈的感覺總是令我紙醉金迷，我感覺我好像可以通過這種，永遠不醒來。

安眠藥又加量了，但是我還是睡不着。

我在醫院很少運動的，幾乎是整日卧床，感覺像個活死人。

在我映像裏奶奶一直是個堅強且有能力的女人，當我幾次三番自殺入院的時候，她總是看起來波瀾不驚。

但是有一天，我哭了。

我看見她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一個人窩在牆角無聲的抽泣着。

堅強了大半輩子，我頭一回看見她哭，哭的，像個小孩，那麽脆弱。

小時候我常常被人欺負，我的個頭沒他們高，奶奶就會擋在我面前，抵住萬千風雨。

“小池啊，就算你一輩子好不了，奶奶也會賺錢養你，我不吃不喝也要把我寶貝孫子活的光光彩彩的。”

可是我的耳邊，又浮出了另一句話。

“都是我不好，沒把小池照顧好，害了小池一輩子，老天要是有眼，把我的命拿去吧，換小池一生安好啊！”

眼眶濕了，我的心好疼，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