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和聶先生解約成功了嗎?
和聶先生解約成功了嗎?
阮卿卿早上醒來時頭有些暈。床榻之側已經一片冰涼,她起身去洗漱臺看鏡子,脖頸處淤紅的吻痕襯得她面白如紙。
她的身體又一次發出警告了,在昨晚無休無止的折騰之後。男人體力很好,火也旺盛,幾乎把她的生命力都燃燒殆盡。
她洗漱,之後打開洗漱臺下的抽屜,抽屜裏并沒有多少化妝品,更多的是藥物。感冒藥發燒藥消炎藥像顏料板一樣琳琅滿目,和一些助興的玩具放在一處,有些詭異的和諧感。
她面不改色地拿出感冒中成藥,換好衣服,披上醇紅大衣走出房間。去廚房倒了杯水,把藥咽下去。之後再喝小半杯牛奶,配幾塊餅幹。這就是她的早飯了。
從飯桌上拿了一袋糖果,她朝畫室走去。她是金絲雀,沒什麽愛好,只愛畫畫而已。
走到路上,她腳步一停。她要畫什麽?
昨夜的記憶紛至沓來。
她記得自己捕捉不到那時的情絮,于是裹着大衣坐在院子裏,看着已經成了光禿枝桠的白海棠樹,從陽光明媚的下午到紅霞滿天的傍晚,再到黑幕沉沉的夜晚。白海棠樹的枝桠表面呈現白色,像她已經洗滌過無數次、些微發白的愛慕之心。她珍藏着,不願意示人。
之後,她記得……聶先生願意當她的模特,将她把心中的幻影部分投射進現實中。
她的心驟然慌亂,模特呢?
她睡得不安穩,醒得也遲,天色已經涼徹,無法被冬日曬暖的冷風肆意游蕩在院中。她覺得自己的心也漸漸涼下來。
聶先生反悔,不願,或者單純遺忘,都很正常。沒什麽不正常的。他畢竟是董事兼總經理,年少有為,早就過了穿白襯衫的階段。
她不失望,她的畫作從來都是幻想的産物,模特的存在只是幫助她具現幻想,她不畫寫實作品。
那麽,接下來,她要怎麽畫出她的幻想,她的祈願,她的……摯愛?
一陣穿堂涼風,她的喉間多出一絲癢意,她忍不住咳嗽,咳得肺都要咳出來。片刻緩過神,她發覺手機在抖動,有電話進來,[聶先生]。
她接通電話。
“沒吵醒你吧?我想着你這會兒也該醒了~”
阮卿卿沉默地聽着。電話那頭有清淺的紙張翻動的聲音,對面似乎是辦公場所。
但聶澤之的聲音還是如此有活力,“我還要上班,沒辦法坐在那陪你畫畫。你也知道,我對畫畫一點都不感興趣。不過畢竟是你的報酬(他的聲調有奇異的上揚,似乎是在暗示什麽),所以我大早上就換了衣服,讓阿姨幫我拍了一張,你讓她微信發給你,你可以照着畫。”
阮卿卿愣了半晌才找回她的聲帶:“好。”
“你怎麽嗓子這麽啞?”對面頓了下,響起衣料摩擦的聲音,應該是在扯領帶,“昨晚我太過分了?唔……好吧,我今晚再來看你。順帶驗收下你畫的畫~”
“好。”
電話挂斷。
阮卿卿沒有解釋她的聲音沙啞,男人有時候需要一些誤會,誤會女孩愛他,誤會女孩仰慕他,誤會女孩對他一往情深,像無法抑制的咳嗽。男人是如此自信的生物,以至于總會忽略一些顯而易見的細節。
阮卿卿打開微信,在雜七雜八的推送號消息下方,找到阿姨的微信。阿姨确實發過照片,但沒有任何備注,她以為是尋常的群發早安,沒有留心。是她的錯漏。
她點開照片,高清照片填滿屏幕——
聶澤之穿着白襯衫,把墨色大衣拎在身後,在晨曦中張揚肆意地對鏡頭笑。角度找得并不好,有些背光,顯得面容有些模糊。
阮卿卿纖長冰涼的手指輕輕劃過照片,她笑得更開心了。
.
阮卿卿前往畫室。
畫聶澤之要看的畫并不需要太多時間,鉛筆打底,起草,打個草稿,再加上一點明暗對比,就足夠敷衍他。聶澤之在商業上成績不錯,相比之下,他對藝術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半個小時就将那張照片原樣草畫一份,阮卿卿吃下一顆糖補充糖分,随手把畫紙放在桌子上。
她起身,拿過另一張空白的畫紙,認認真真在畫板上固定好,放在畫架上。她覺得自己的額頭有些發熱,不過這也是常事,熱意經常會在專注後自然退卻,她把注意力挪回畫紙上,
筆觸擦過紙張的“沙沙”聲富有韻律地響起,潔白無瑕的畫紙上漸漸顯現出畫面。
畫面上,一個白襯衫的少年站在白海棠樹前,他似乎是聶澤之,同樣将勁瘦的身材隐藏在把身子遮的嚴嚴實實的衣服之下。
似是而非,畫裏的少年眉眼微垂,笑容溫和,眸裏盛滿溫柔的星光。他身後的白海棠璀璨盛開,花瓣翩跹,浸染他的眸色。
阮卿卿看着打底稿,喟嘆一聲。後腦勺開始鈍鈍的痛,不清楚是心理的還是病理的。對着畫板發了片刻的呆,等痛意減弱,是才起身去拿顏料箱和筆箱。她要給這幅畫上色。
時間無聲流逝,晚上五點的鬧鐘響起時,她恍然驚醒。眼前的畫已經染上一層色彩。
夢游一般的作畫過程,輕飄飄的有如在夢中漫游。作畫的過程很舒服,醒來時卻偏頭痛。
疼痛帶來清醒,理智的她看向畫面,多了許多挑剔:光影感還不夠,人物還不夠鮮活。
她需要明天繼續,繼續繪畫。
她等顏料幹透,蓋上防塵膜,連着畫板,一同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單獨的櫃子隔間,鎖好,似乎是怕驚擾到畫上的少年。
把顏料箱和筆箱都放好,她扭扭頭,放松頸椎,站起身子。腦袋一陣疼後的奇異眩暈,帶着一點爽快。
她晃晃頭,吃下再一粒糖果。糖的甜味在口腔釋放,于她已經麻木。
搖搖晃晃走向卧室。她要洗澡,聶先生不喜歡她一身顏料的味道,最好能灑上一點玫瑰香露。
聶先生也會相對應地配合,噴一點薰衣草的暖香。于是他透過目光看他的她,她透過目光看她的他。
腦袋昏昏沉沉,她渾身上下有着奇異的熱意,走在被阿姨摁亮的走廊上。亮度亮得晃眼,似乎連燈都在晃動。
撐着力氣回到卧室,她看着梳妝臺上的自己——蒼白的面色上有奇異的浮紅,像是她燃燒僅剩生命力時的火光。
她發燒了,她要吃藥,如果有了抗藥性,她要去醫院。
手機發出顫動,[聶先生],她定定神,接通電話。
“我今晚和江雲歌吃飯,她從國外回來了,”電話那頭響起聶澤之充滿活力又理直氣壯的語氣,“你和阿姨說一聲,晚飯自己解決——不要又等我回來才吃!”
“好。”
阮卿卿皺了下眉,她的聲音沙啞艱澀,仿佛是在忍哭。她沒想哭,她只覺得自己該去醫院一趟。
電話對面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氣,掩飾煩躁:“晚飯好好吃,好好睡覺,明天我還想看你的畫。就這樣,提前說晚安。”
“……晚安。”
挂斷電話。
阮卿卿随手把手機扔到床上,晃晃悠悠站起身,前往浴室,打開熱水,勉力給自己洗一個熱水澡。
媽媽曾用溫柔好聽的語調和她說,運氣好的感冒病人洗個熱水澡,就能病好。
熱水讓她的白皙皮膚泛出一點粉紅,但她覺得頭更暈了。在徹底暈過去之前,她擦幹淨身子,披着浴袍,去飲水機前給自己接一杯熱水。
感冒藥,退燒藥,消炎藥,護胃藥,十幾粒藥,一股腦吃下去。她挺習慣自己每天吃一罐藥的日子。閉着眼睛熟練地關好燈,給自己嚴嚴實實地蓋上被子,睡覺。
她從沒想過等聶先生,她和聶先生一直都是各取所需,她很清楚。
她同樣很清楚,聶先生看中她,是因為江雲歌,她血緣上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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