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籬笆
籬笆
“那便心神合一,珠聯璧合殺他求爹告娘!”洛夜白豪言壯志,對上越秋河溫和的眼神,略有些微妖嬈的微笑,聽他朗朗說道:“既然幽熒燭照乃天劍絕配,夜郎,還等什麽?”
這一聲“夜郎”叫得洛夜白頭腦發暈,更被他的眼神迷惑得一瞬失神,接着被挑過來的幽熒驚醒,幽熒燭照雙劍對架,一個下挑,雙劍扣出,直沖雲霄。
可惜,失敗了!
紫袍人一聲冷嘲:“真乃莫大的恥辱!”天空裏的黑雲猶如滾滾濃煙,再度遮天蔽日。
倆人凝眉對視,又再度嘗試,結果同樣失敗,他們根本無法達到心神合一。
“如此勤奮,給你們指點一二,默契則一,感情為首,你們下地獄再練吧!”紫袍人手中鳳凰杖在空中旋轉,如破天狂龍。
倆人見狀,暗道不妙。
洛夜白心神被突然震懾,他揮出九霄,灌注靈力,如同分|身奏琴。
九霄虛空橫卧黑雲,音波圍繞,散出一處唯一有光的地方。
倆人回眸凝視,被陣陣琴音激蕩,仿佛找回神交默契,心靈相通,手中靈力驟聚,幽熒燭照同時一聲長嘯沖破層層壓制,經過之處如同鑿開一條火焰山,驚心動魄的赤紅灼眼。
紫袍人鬥篷帽沿下的雙眼,瞳孔驟縮,一柄十丈長的巨劍,周身金光白芒通透,迎面而來,紫袍人大驚失色:“怎麽、可能?”
“吭哧!”
鳳凰杖抵在劍鋒,兩道光芒直|射得人眼花,空間被爆發的浩瀚之力死死壓迫,紫袍人瞬間動不了。
“咔嚓!”
緊接着“砰”地一聲巨響,定眼一看,鳳凰杖被震毀,殘渣碎片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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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人呆若木雞,失了抵抗力,金光巨劍正欲将他毀滅,越秋河突然松手,收回幽熒,令洛夜白錯手不及。
“這是為何?”洛夜白有些失望地對越秋河道:“你若留他,他定會再尋機會殺你。”
越秋河收起幽熒,走近紫袍人,他躬身伏地,一敗塗地令他心有不甘:“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不會罷手!”
過于激動令他嗆咳鮮血,胸前紫袍濕潤一片。
“我不會殺你。你已經敗了,就如同我殺了你一次,不必再髒了我們的手。我沒有錯,為何懼你殺我?”
“辛夷君,你這是婦人之仁!”洛夜白強烈抗議,挺身而出:“你下不了手,我來!”
洛夜白揚出的燭照金芒閃在紫袍人的眼眸,他側臉眯眼,視死如歸無所畏懼。
燭照劍身被越秋河壓下,溫和對他說:“夜白,這個世間的罪惡是殺不盡的,又何必讓自身多造殺孽。”
“雖然他絕口不道,更證實他藏有秘密。”越秋河見洛夜白收了燭照,嘴角勾起,胸有成竹:“我有辦法讓他開口。”
“什麽.......?”越秋河話沒問完,後頸一沉,眼前事物模糊縮小,黑暗籠罩随即失去知覺。
紫袍人目睹洛夜白敲暈了越秋河,将他放置一旁,飄在眼前的袍裾剎那間變化成黑紗袍,下面露出黑色皮靴,緩緩幾步靠近。
無形中的壓迫感,逼得紫袍人喘息為艱,他強烈感受到黑暗來臨!
垂在紫袍人眼前的藍銀色發梢,漸漸往上蔓延變黑。鬥篷帽被接開,袍帽墊在洛夜白手指上,捏起他的下颌,疼痛中紫袍人被迫注視眼前人。
“你........你想怎麽樣?”紫袍人喉間澀滞,發出本聲。
“居然是個病秧子,本事倒不小,你一句缺默契,使得我竭盡全力與他珠聯璧合,”洛夜白一手輕松将他提起,煞有風度的雙手為他整理翻亂的衣襟,最後手指嫌惡地在他袍帽上擦拭兩下。
冷情說出:“委實辛苦!”
“你不是與他.......”在洛夜白反常動作裏,紫袍男子眼眸露出疑惑恐懼。
“他不識大體,我與你好好玩玩。”洛夜白的冷笑如同冰窟地獄發出,紫袍人剎那間瑟瑟發抖,僞裝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蓉姑的籬笆院裏,架着柴火,上面吊挂着漆黑的圓鍋,“滋滋”地冒着熱氣,白煙彌漫在周圍,朦胧中黑白分明。
洛夜白藍銀色長發飄逸,深藍與銀白相間的玄衣,令他在石案上撫琴都如同出塵的王子。
琴音悠悠揚揚,穿越進窗棂,沉睡在被窩裏的越秋河,又遭春夢惡襲。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不再是隐形人,眼前出現的他郎豔獨絕,溫柔與邪惡并存,越秋河欲迎還拒,陷入掙紮中,耳邊突聞琴音。
身邊人突然消失,眼前諸景仿佛置身于宮殿,冰藍色琉璃瓦,精雕白玉柱,冬青樹上花滿枝頭,一位束着藍蓮玉冠的王者,對池中紅鯉撫琴。
紅鯉水中尋歡,情音綿綿下好不快活,對于撫琴之人,越秋河有一種莫名感應,好似與他乃神交,窩在他身旁一起度過無數朝夕。
盡管只是背影,也知他立如芝蘭玉樹,笑如郎月入懷。
“兒子,從今往後,不要相信任何人!”蓉姑的話重複敲響在腦海,越秋河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睜開雙眼。
他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後頸,撐額片刻,才驚愕琴音繞梁,猶如潮水四溢散開。
“原來是場夢。”越秋河掀被去尋蓉姑未果,倚在門框看到的畫面着實與自己夢境相差甚大。
洛夜白伏在石桌案上,對燒得漆黑的圓爐撫琴,越過爐上缭繞的白煙,便是盛開的月季花。
撫琴人的背影久看後,越秋河的心開始狂蹦,是真的狂蹦,咚咚咚咚,仿佛一下一下在捶擊,又重又急促,蹦到胸膛脹痛,下一瞬似乎就要炸了。
還有臉頰上驟然發熱,越來越熱。這是怎麽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難道是他發出的琴音控制術?
“你、別彈了。”越秋河剛說出口就後悔了,連忙假意擡手遮擋陽光,問:“夜白,蓉姑去哪了?”
琴音在越秋河言語中停下,半響,洛夜白收琴起身,又停頓片刻,方才轉身走來。
“她啊,說是要為你尋找宿業病的解除之法,離開了,說找到便回,讓你不要擔心。那,這是她給你的書信。”洛夜白走近越秋河遞給他,像是嗅到什麽味似的。
他溫柔地挑眉帶笑:“是夢到我了,臉色如此多嬌?”洛夜白一只手掌撐在門框上,就着信封挑起越秋河下颌,四目對視。
夢裏情形陡然一激,被他籠罩的越秋河臉頰更熱了,心都快炸出來,似乎在期盼什麽,又羞于面對眼前碧藍清澈的眼眸,越秋河伸手拈了信封,撇開臉頰。
“別胡鬧。”
“你去哪?”洛夜白連忙叫住他。
“找紫袍人交出張小荷。”難得越秋河沉醉仍知歸路,懷揣信封就要出行。
“你在尋問紫袍人的時候突然被擊暈倒,紫袍人趁我不備溜走,我找到張小荷,将你們通通帶回。你昏睡的時候,我都将各自送回家中,蓉姑醒來便不辭辛勞去為你找方子。”洛夜白緩聲解釋一通。
來回間嗅到月季淡香,越秋河站立洛夜白跟前,發現似乎太近了,又暗自退了一步,“你沒騙我?”
“騙你做甚?”洛夜白身形筆直,神色泛起倦意,又道:“還有一件事不知算好還是不好,你要聽嗎?”
“何事?”越秋河眉目微蹙,忽凝惑問:“是陳笙?”
洛夜白點頭:“我把劉垠的骨灰帶給他,發現那宅子挂上赫笙宅三個字樣,而宅子裏面,孩子們的書齋,你猜叫什麽?”
越秋河神色一怔,洛夜白在他眼角看到那顆細朱砂,與鮮豔欲滴的月季并排,美人如斯。他緩慢說出:“無垠書齋。你說怪與不怪?他最後問了我一句人活着的意義是什麽?我答不出。你那日想問劉垠什麽?”
颔首垂眸間,越秋河心裏忽地難受,沉吟半響:“人都不在了還問什麽。”
“眼下趕緊離開此地,六派除了雲榭觀,算是到齊了,他們究竟有沒有與紫袍人勾結也不得而知,但定會卷土重來。這裏百姓也容不下我們,得找個地方。”
“你昏睡時,道無竟出現過,他就說了六個字,去太湖,尋铠甲。”洛夜白說着。
越秋河擡頭怔住,自己酣睡一覺,好像錯過很多,鼻尖便聞到粥的香味,拳頭落在洛夜白的胸膛,有些媳婦似的埋怨:“我道是說了,熬了粥怎麽不早說,快去看看是不是糊了。”
“自己去!我累了!”洛夜白說着就想回屋睡個回籠覺。為了他的那一口粥,越秋河也不避諱,雙手推他,“不行,熬粥一定你來。”
“男人豈能說自己不行?我要去睡覺!”洛夜白嘲弄說他,被推到火焰前,也不動聲色,越秋河桃花眸子水波潋滟,仿佛對他挑釁:我還偏說了怎樣?
洛夜白垂眸睨着他,冷漠無視道:“也不是不行,你把夜郎叫好聽了。”
臉頰熱度剛剛平複下去,越秋河頓感又湧上熱潮,還清冷自持:“是想我做你哥,還是你想做我的夜郎?”
“哥與夜郎不沖突,都是家人,你要不試試?”洛夜白面不改色挑眉問他。
“你.......夜.......夜白!哎呀你還愣着,熬糊了........”越秋河大叫一聲手忙腳亂,抓住他的手一同接鍋蓋,洛夜白垂眸看着他,他在垂涎鍋裏的粥.......
纏着月季的籬笆小院,紅豔的花朵隐在白煙袅繞下,兩個美男子圍着一個黑鍋忙來轉去。
“你說,你我最後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陳笙和劉垠?”越秋河摩挲着紅骨指環,猝不及防問洛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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