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生變
生變
見他神色左右尴尬,越秋河颔首掩唇輕咳,片刻,正色分析:“我現在更加懷疑在寒山遇見的道哥哥,雖為虛影,但不像是花無謝所變化,至于他為何要在你的逼問下承認,我無法解釋,但一定有他的理由,道哥哥是聖尊,知道你是藍火,也不是不可能。”
“這麽說你依舊在查太乙金鏡,铠甲人?”洛夜白問他,傘柄被濕潤的手攥得濕滑。
看到洛夜白的眼神,沒有欺騙,越秋河續而暢言:“道哥哥一定還活着,他既然說了讓你與我一同查,就必有他的理由,花無謝定藏有無人知曉的大事,洛夜白,我一直在等你。”
傘柄微抖,洛夜白頃刻愕然:“等我?你等我定非善事,我只為把你藏在白雲間,安分做我的妻,逍遙快活豈不樂哉?”
先前敗得一潰千裏,丢盔棄甲,此一時彼一時,洛夜白攥緊傘柄牢不可破,如銅牆鐵壁堅守。
越秋河動之以理:“兒女情長血海深仇,且先放一放,你我即簽了血契,還怕天涯海角尋不着?何況還有要命的弱水三千咒,待查清原委,為時不晚,我死也無憾。”
“花無謝遠比你想象的更狡猾,若要查下去,必定涉及生死,以此換取的真相大白說不清不如現狀,你有想過?”洛夜白冷睨着他問。
“繞來繞去,還是關于你們兩人對我前世的仇恨。越禪是有錯,可是,洛夜白你有想過他、好!越禪是我,我又為何要背叛你,既然主張和平,化貓潛伏藍火國也是為了尋找兩國安然的出口,其最終結果與我預期背道而馳,你不覺得奇怪?”
越秋河自認分析得透徹,卻不見洛夜白感興趣,反而直直問他:“你想逃脫罪責?”
因手中無憑無據,越秋河嘆息:“你何必如此,你當知我不是那種人。你是不同意一起查下去?就算老天要你我非死一個,我擋你前面還不行?”
洛夜白怔怔地看着他,迎着越秋河誠摯的目光,半響,他答非所問:“好消息告訴你了,你如何報答我?”
算是煞費苦心,越秋河失望的暗道:洛夜白你真難搞,就是固執己見的百歲老人。
“很難嗎?”洛夜白注視他,追問下又說:“要不我......”
“別!我給你說個秘密,就算兩清。”越秋河此刻及時打住,為自己免一場禍害。
“如果是想折騰我的秘密就不用說了。”洛夜白滋生的脹痛又無法得到抒解,他無心正常思考,答非所問算好的,最難熬的是越秋河近在咫尺,他卻不得不強忍難受,那股沖勁越是壓制來得越是勁道。
“我只折騰鐘情于我之人,你又不是,我們是——宿敵,是仇人,因此,距離決定安危,保不齊引火自焚。”越秋河得非所願,意有所指。
在他指責的言語中,洛夜白理智分析,他清楚知曉自己此刻難以啓齒的境地,索性給予正确引導,洛夜白頓生冷酷,垂眸覆上冰霜,默不作聲獨自忍受。
兩人俱靜,默了半響。
中間隔着油紙傘,望了他一眼,仿佛被冷風侵襲一遍,越秋河即惆悵也無奈,“你看見天上的月亮了嗎?”
草草瞧一遍,洛夜白甚是無趣回複:“月亮回娘家去了。”
斑駁樹影落在越秋河肩上,他喉間滾動,半響,他才問出:“你能做月亮嗎?”
寂寞孤獨使越秋河變得閑散無為,骨子裏卻桀骜不馴,那些藏起來的柔軟給了夜色中的白月。
“這就是秘密?無趣至極。”
洛夜白言畢沉悶,越秋河言語中無不透露希望他迷途知返,與他同道而行,洛夜白不能,他放不下亡國之恥,他做的是無魂之人。
輾轉又放不下他,讓他愛恨交織,一心歡喜靜靜地看他,又一心想逃離他帶給自己魂歸入體的折磨,洛夜白置身霧裏,不求天南地北,撞得頭破血流,終究越逃避越強烈,強烈欲念想要一個人。
他如同日月,無人替代。
洛夜白偏頭看他,游刃有餘反問他:“我不折手斷欺辱你,你不怨恨我?”
看到他認真,越秋河總是那般襟懷坦白:“不恨.......但是......”
霸道之人都不允許他人講完,便道:“到底我手段還不夠重,接下來我會一次比一次狠,絕不手軟,直到你臣服于我。”
一縷陽光穿破重重樹葉,恰巧照射在洛夜白側面,他的輪廓線條被光亮襯得極是好看,越秋河勉力擠出微笑:“洛夜白,你該回屋睡覺了。”
要想盡快查清真相,就如同烈日的熾熱必暗藏進薄涼的月色,洛夜白只能生仇恨,而不是志同道合。
洛夜白吻他的時候激烈狂熱,恨不得融化後吞吮入腹,越秋河無從招架他的霸道野性,論及查太乙金鏡铠甲人,他卻顧忌生死仇恨,越秋河看不穿洛夜白的城府,心生萬重隔閡,逃離是唯一的出路。
這一日醒來過早,天不見亮,發現洛夜白不在身側,難得機會獨自走出了白雲間,起初無非也就是想去看看何夕良,畢竟許久未見,給他帶來諸多棘手之事,心生愧疚,小天也生死未蔔,越秋河摁了一下胸口,收起心思,觀賞路旁景色。
“你站住......”
無聲的腳步陡停,越秋河揉了揉眉心,以為自己眼花,再度細看,确定是孤身一人的懷淵,他驚愕問:“懷宗主?您、您吓我一跳,這天還未亮,您如何埋伏在此?”
此刻,虛空飛馬上的懷淵氣急敗壞,又老氣橫秋,終見越秋河現身,也沒空讨論他在此候了多長的寶貴時辰,如同治病救人,單刀直入:“小潇出事了,你救與不救?”
“什麽?在徐氏陵墓?是不是還有徐程?”壓抑心中的事終于爆發了,輪到越秋河焦急了,“什麽情況還請懷宗主告之。”
懷淵納悶:“徐氏陵墓又什麽事?是你用四千金救回的那傻孩子,以命相逼請我來尋你幫助,他進不了琉璃劍宗。”
估計懷淵能記住的外人便是司徒潇,其餘人和事過耳便忘,他心裏過目不忘的永遠只有那些花花草草、又或者病理、配方。
“他是徐程。”
“管他是誰,我只得知小潇不知為何進了一趟琉璃劍宗,便得了一個弑殺聖尊之罪,他二叔救人心切,也一并關押在琉璃劍宗。”懷淵心想兒子兄弟被欺負,這做老子的卻始終不現身,也奇了怪。
“傻孩子說你若能脫身便去救人,他一直在山腳下等你。”懷淵在虛空上交代完畢,腳不着地轉身離去,越秋河還未理解透徹,急促喊他:“懷宗主,就沒了?你不一起去嗎?”
“越禪,如今你與藍火王的恩怨鬧得天下皆知,人多了給你添麻煩,有你就夠了。”
懷淵終于在萬民讨論中想起越禪二字,他的機甲飛馬看來換了,飛行的翅膀閃耀在蒙蒙亮的天空,奔着悠悠谷去了。
那消失的身影如同此刻越秋河的心情,剛落下沉石,又蒙上一層灰敗之色,他心道:小天總算安全,看來如今天下人皆知,我越禪是藍火國的罪人,越禪一夜成名,哎可嘆,還未曾享受成名樂趣,便同時一夜毀譽,洛夜白啊洛夜白,難不成你要我寸步難行,只供你一人玩弄?
倘若如此,越禪他也不會如你所願!
器宗司徒潇雖然年紀尚輕,卻在磨砺中并非沒有頭腦之人,不是他不想去贏得聖尊之位,相反他未雨綢缪考慮甚遠,道無竟死的過于蹊跷,沒查清之前,接了聖尊之位反倒是一種束縛累贅,他正愁眉不展如何調查,越秋河找上他無疑是沙漠遇綠洲。
在受他二叔勃然大怒一耳光後,他到太湖,與徐程剛入墓底便中紫袍人與衆多暗伏,為救徐程兩人被困牢籠,待與徐程千辛萬苦逃出徐氏墓底,便得知越秋河在琉璃劍宗雪階跪行之事。
這更驗證司徒潇的猜測,越秋河是道無竟死去的關鍵人物,絕不能死,司徒潇随即上了琉璃劍宗,以定情信物麒麟腰佩向何夕良要人。卻又入另一個早安排好的陷進,被何夕良關了起來。
從白雲間到璇玑殿要下山再上山,山路蜿蜒盤旋,走了許久,途經遇見本門弟子,原本越秋河自知無顏相對,颔首讪讪,對方卻一一躬身行禮。
“見過辛夷君。”
沒多久前他們都視自己為仇人,喊打喊殺,此刻流露出的怪異,搞得越秋河有些不知所措,接連經過一些地方,就連主事同樣恭敬有禮。
經過思慮一番,越秋河閑拉家長喊人:“張主事,我看天氣這般烈日當空,請問是不是立夏了?”
說到張主事心坎上了,他剛辦事回來,拉了拉衣襟,擦了一把鬓邊汗珠。琉璃劍宗之人皆知越秋河是純陰之體,畏寒且居于白雲間,不問宗派是非,此時,越秋河也曬得頭疼。
自打何夕良允許洛夜白在琉璃劍宗随心所欲,弟子們在洛夜白的言語中,蹊跷發現他的指令竟勝過何夕良。
難道何夕良被洛夜白所控,就為讓越禪跪行告罪?即使強行說過去,何夕良如何要同意,緊緊為了越秋河安然?
弟子們私下衆說紛纭,揣測不斷,此刻張主事微顫的手擦了汗,他禮貌回道:“回辛夷君,立夏已過,已至小滿。”
“難怪。”越秋河裝模做樣又随意問了問:“對了,請問器宗潇宗主是否在我們琉璃劍宗?”
“嗯确實在。”張主事心中早已惶恐,七上八下,垂下的手指微顫,乃至顫聲回道:“他在邢獄司已經有幾日。”
在他慌張的眼神裏,藏的事看來不簡單,越秋河抿唇,轉而問:“你們為何不殺我了?反倒......”
“砰”地一聲,張主事幡然跪地,越秋河都能感受他膝蓋骨被突然撞地的疼痛,聽他伏身求饒:“辛夷君饒命!屬下豈敢,縱使往日不敬也迫于聽命行事,求你饒過屬下。”
“快請起,我就是問問,沒別的意思。”越秋河上前扶起張主事,感覺到他的手臂也在顫抖,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惶恐不安的眼眶瞬間蓄起淚花,越秋河不忍自己竟逼得他如此狼狽,轉身離開。
輾轉回想,洛夜白能在琉璃劍宗大行其肆,要他跪行石階告罪,不僅弟子們不敢怒不敢言的神情,還有從未出現的夕良、三真人、各部的主事無一人前來問責。
只有一個解釋,在弱水三千咒裏幾日不見他,他是到了琉璃劍宗,事先布置好一切,讓天下人盡皆知,越禪跪行數千雪階告罪于他藍火國,等同越禪向天下人告知:我越禪是幾百年的罪人!
此等罪人,天下無人敢染指,不論溫柔亦或是殘暴,只能由他洛夜白觸及!
這兩章寫了兩個版本
前一章只是油紙傘惡作劇之吻
努力求進,盡量不負卿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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