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第二日清晨,趙家鋪子照常開門。

王虎昨日吃了虧,回去之後越想越氣,花費了些銀錢找了鄰村幾個游手好閑的混混,今日便帶着人氣勢洶洶的往趙家去了。

他夫郎勸他算了,左右是他先說錯了話,卻被他一巴掌打回娘家去了。

七八個大漢露出膀子,将路上的行人吓得繞路,他們卻渾然不覺,見着別人顫栗,威風極了。

一路耀武揚威的來到趙家,王虎見古小漁就站在門口,一時怒上心來,帶着人就要去砸鋪子。

古小漁見着許多人往鋪子這邊來了,卻沒有任何躲閃之意。

王虎心中雖有些奇怪,但只當古小漁是表面鎮靜,實則內裏慌亂,連着腰板都更加挺直了。

剛到趙家鋪子門口,王虎就傻眼了。

門口确實是站着古小漁一人,但他身後可站着兩個大漢,一個是古老爹,一個是他老叔。

古老爹就坐在堂屋中央,似是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王哥今日是來買豆腐呢還是做什麽,怎麽帶着這麽多人來,看着都眼生呢。”古小漁見王虎不開口,在心裏冷笑一聲。

就這麽點人,也想找面子。

王虎頂着着他老叔淩厲的眼神不敢說話,但他身後的小弟可沒眼色,見王虎要對付的就是個哥兒,頓時更無懼了。

“瞧你模樣不錯,趕緊給你王爺爺賠個不是,也免得遭受,”

那混混從王虎身後站出來,上下打量了古小漁之後,朝着古小漁笑的下流,才說了半句話,便被大步走出來的古老爹揪着前領就是兩個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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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爹的大掌如蒲扇一般,上面全是幹活留下的繭子,才用了八分力道,那混混便被扇的眼冒金星,頭昏腦漲。

“誰是爺爺?”古老爹厲聲吼道。

“你,你是,”那混混還暈着,臉上火辣辣的痛讓他沒了先前的半分神氣,若不是古老爹還提着他的領子,怕是早就跪地告饒了。

王虎找來的不過是些酒囊飯袋,整天游手好閑,偷雞摸狗,體格倒是有幾分,卻都是空架子。

見碰到了硬茬,王虎身後的人頓時一哄而散,跑的比兔子還快。

王虎也是被古老爹的狠手吓着了,連動也不敢動。

就是沒有古老爹,光他老叔也能讓他說不出話來,他老叔那脾氣也是火爆的很,他昏了頭了,才忘了他老叔是跟着古家做事。

“大山,這小子便交給你了。”

古老爹這樣,已是給了兄弟幾分面子,否則他若真計較起來,今日王虎怕是要爬着回去。

王大山自是知道,提着王虎便走了。

這王虎多少也有些分量,那王大山卻像拎着雞崽一樣把人弄走了。

古小漁見古老爹還氣着,立即端了杯水給老爹消氣:“就知道還是老爹厲害,威風不減當年啊。”

古老爹接過水喝了,拍了一下哥兒的腦袋:“護得了你一時,還護得了你一世麽,往後多些心眼。”

古小漁癟嘴,那又不是他主動惹的麻煩。

要是這口氣他咽的下去,他就不是古小漁了。

“姑爺呢?”古老爹來時就見古小漁守着攤子,沒見着趙錦。

“我讓他送爹娘去鎮上了。”趙老爹近日身體越發不好,村裏郎中抓的藥方不管用了,趙大哥要将趙老爹接去鎮上看。

趙嬸子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古小漁不放心老兩個,讓趙錦跟着去送。

“他們既不在家,你一人看家多當心些。”古老爹摸了摸哥兒的腦袋,即便哥兒已是做人夫郎了,在他眼裏,還是個沒長大的娃娃。

“知道了老爹,你要留下吃飯麽。”古小漁扯着古老爹的布衣晃。

古老爹搖頭:“今日雖然關一,我還得去鄰村看豬,你弟也在家裏,他若進竈房,不得把飯燒糊啊。”

古小漁只好點點頭,讓古老爹家去了。

解決完了一樁麻煩,古小漁心情好的很,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見趙錦匆匆往家裏趕。

古小漁站起身,看着趙錦氣喘不已的樣子疑惑:“你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趙錦卻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古小漁臉紅:“青天白日的,你做什麽?”

“王虎找人來了?”沒看見古小漁身上有什麽外傷,趙錦才皺着眉問道。

古小漁一愣:“你怎麽知道?”

自然是在半路上聽說的,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趙錦才将趙家夫婦送上牛車,就聽見了這個消息。

一顆心頓時高高吊起,在趙家夫婦催促下,急匆匆的往家裏趕。

見着古小漁沒事,趙錦才放下心。

“可受了委屈沒有?”雖是身上無傷,怕王虎帶人以口舌羞辱古小漁,以古小漁的性子定是受不得半分氣。

趙錦雖是只說了兩三句,但是古小漁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就知道他一路跑來有多擔憂,忙道:“有人才說了一句話,就被我爹打歪了嘴,只有他們委屈的。”

“老爹也來了,”趙錦皺眉忽覺得不對:“你早知他們要來?”

古小漁見說漏了嘴,心裏一咯噔,暗叫不好,只得迂回:“以防萬一罷了,我哪裏知道他什麽時候來尋仇。”

趙錦卻已猜到了七八分,沉着臉沒有說話。

古小漁見他冷臉,知道他是氣自己沒有告訴他,但是古小漁是想着趙老爹身子不好,趙嬸子一看就沒經歷過這樣的場景,他也怕趙家夫婦擔憂。

正好趙大哥要将他們接上去,否則一時間古小漁還真沒個兩全之策。

他也不想才進人家門,就将原本安生的日子攪得風生水起。

“你莫惱我。”古小漁揪着趙錦的衣袖放低了聲音。

趙錦沉默片刻緩緩道:“是我做的不夠。”

才讓古小漁沒能全權信他,在遇見麻煩事時,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古老爹,而不是他這個相公。

“沒有,我,”古小漁想說些什麽,但是辯解蒼白,他所做的事已然說明了,他将趙錦排除在外。

古小漁不知道要怎麽說,但是他對趙錦自然也是真心的,當初才會不顧旁人唏噓嫁他。

只是他向來性子要強,也知道自己愛惹禍,趙錦那麽好,他怕這樣的麻煩事兒多了,趙錦最後會厭煩他。

趙錦将無措的古小漁輕輕抱住,怕落人口舌只一會兒又放開,他看着古小漁沉聲道:“以後,我會做一個好相公。”

古小漁當初說要做一個好夫郎,他确實做到了,無論是趙老爹還是趙嬸子,都很喜歡他,趙錦也是。

但是趙錦卻沒有盡到一個保護好夫郎的責任,他有愧。

“已很好了。”古小漁抿着嘴。

趙錦搖搖頭,不夠。

其實古小漁只是表面看着不好惹,但其實內心也會因別人的口舌而偶有動搖,他固然是強大的,但趙錦想在他強大的外殼之下在加一層铠甲。

以後,他會試着讓自己成為那層铠甲。

古小漁難得啞口,他鼻子微酸,但是忍着不低頭。

讓趙錦在外看着鋪子,古小漁進去做飯了。

趙家夫婦去鎮上之後,趙家老宅就只剩古小漁與趙錦二人。

趙大哥第二天便托人傳來消息,說是趙老爹在鎮上找大夫看着了,因着藥方裏有一味藥只在鎮上才有,趙家夫婦便在鎮上住下了。

一來如此,二來趙大哥如今安定下來,也該在爹娘塌前盡盡孝心了。

他怕樹欲靜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若是趙老爹真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日後有再多,他也會悔恨終生。

趙錦知道大哥的想法,也沒多說什麽。

再者,不日就要中秋了,一家人定是要在一起團圓的,倒時是要回村來的,趙家夫婦住慣了村裏,在鎮上待久了也悶。

趙嬸子不在這幾日,家裏的竈房便交由古小漁了。

瞧着院外的瓜尖兒正嫩,古小漁便掐了一把,焯水過後,用辣子,醋拌了,又炒了個臘肉,兩人就在竈房裏将就着吃了。

“像是有些鹹了,”古小漁嘗了一片臘肉,皺起眉頭。

趙錦夾了一筷子瓜尖兒:“配着吃正好。”

“也是。”古小漁點頭,瓜尖兒清淡,跟臘肉配着倒是正正好。

“家裏該灑掃了。”吃着飯,古小漁的腦袋一刻不停歇,想着馬上便中秋了,該好好将家裏打整一下。

趙老爹雖去鎮上了,但終究要回來的,家裏可要時時保持幹淨才好。

“咱們一起。”趙錦應道。

早上豆腐便賣的差不多了,這幾日正是農忙時刻,家家準備着秋收,割不起肉的人家,怎麽也得買塊兒豆腐加餐。

“那你負責挑水。”趙家院外的兩口大水缸裏水已經見底了。

趙錦點頭,全聽古小漁安排。

響午過後,兩人小睡了一會兒,下午要打整家裏,可不得多歇息會兒,好多些精力。

誰知,古小漁這一睡直到趙錦都将水缸挑滿了才醒。

午後風有些大,雖有豔陽,但也要防着着涼。

古小漁穿好衣裳出去,趙錦已在掃院子了。

古小漁便打了一盆水,将帕子浸透了絞幹之後,開始擦門窗。

趙嬸子是個勤快的人,家裏向來幹淨整潔,古小漁也只是擦擦灰塵,其他的髒污是半點兒不見。

“家裏沒了我,河哥兒可要叫苦連天了。”古小漁忽然笑着對趙錦道。

趙錦擡頭問了句緣由。

“家裏開肉鋪,豬肉油膩,出出進進的難免沾到,夏日怕蚊蠅,冬日怕凝結,可不得時時打掃麽。”

且古小漁他娘在世時,也極愛幹淨,是看不得半點髒污的。

古老爹疼娘子,便時常讓哥三兒跟着打掃,一人做一點,活輕些,家裏也能時時保持潔淨。

這習慣即便古小漁他娘走了那麽幾年也一直有。

趙錦聽了點頭,古家院大,若是只古小河一人忙,确也累人。

不過,以古老爹的性子自然不會只讓家裏最小的哥兒一人忙碌。

“這幾日皂莢最好,過幾日上山去摘些,也好讓他們用起來方便些。”趙錦對古小漁說道。

皂莢去油膩最好,若是常常灑掃,必然費此物,集市上買的未必有大漁村後山結的好,趙錦便想着去山上摘些給古家送去。

古小漁沒想自己只是提了一句,趙錦就想到了這兒,這般心細讓他這個哥兒都自愧不如。

于是彎着眼睛對趙錦笑道:“都聽相公的。”

日頭西沉了,趙錦卻覺得比午時還熱些,麥色的臉上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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