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轉眼便立了冬,立冬之後,萬物凋零。

過冬對于農家人來說可是頭一等大事,這冬日難捱,除了足夠的糧食,還要成堆的碳火和柴,這幾樣是缺一不可的。

家裏有餘的人家,還能買些棉花扯兩塊兒布做身新衣,這次點的,拿舊衣改改或是縫補縫補,勉強也能過個冬。

古小漁是不缺過冬的衣裳的,一到冬日,不說買就是古小斛送來的也夠穿了,更別說都是上好的衣料和棉花。

但是家裏的柴火不多了,村裏家家戶戶用的柴大都是上山撿的,也只有鎮上的人家還費銀錢買。

只要勤快點,要想過個冬,是不缺柴火燒的。

吃過晌午古小漁跟着趙錦上山打柴,這幾日早晚冷些,但是午後是暖的,一路上踩着枯枝落葉,古小漁樂的自在。

除卻打柴之外,古小漁還想摘些梨子,家裏還剩些枇杷,正好熬秋梨膏,秋冬若是一早起來喝碗熱熱的秋梨膏水下去,必能暖和一整天。

“也不知這時候有沒有野兔,若是能攆着兩只,拿秋辣子炒了,很是不錯呢。”

古小漁背着籮筐,邊往裏面放柴邊對趙錦道。趙錦聽古小漁這麽一說便道:“你要是想吃,我帶你去找兔子洞。”

“果真,那咱們快些撿,将籮筐裝滿了就去攆兔子。”古小漁一聽趕忙加快了撿柴的速度,一邊還催促着趙錦。

幹柴,松針,松果核...古小漁抓着什麽就往籮筐裏放什麽,反正都是可以燒的。

今日出來穿的厚實了,古小漁才撿了一會兒便覺得悶熱,想拿帕子将額上的汗擦一擦,摸遍了全身卻什麽都沒有。

“相公,我的帕子呢?”古小漁轉頭問趙錦。

趙錦:“來時不是放在衣襟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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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了,莫非是丢了?”古小漁擡起頭看着周圍,也沒看見有帕子的痕跡,想來是丢在了半路上。

趙錦今日也沒帶帕子,便用衣袖給古小漁擦汗。

“相公,你的衣裳真好聞。”古小漁鼻尖湊在趙錦的衣裳上嗅了嗅,淡淡的清香味充斥着鼻腔。

先時趙老爹在家時,郎中囑咐可用艾草熏衣,對趙老爹的咳嗽有好處,雖然趙老爹到鎮上去了,但是趙錦還保持着這個習慣

古小漁的衣裳趙錦也幫着熏過,但是穿了那麽久他卻渾然不覺,如今在趙錦身上聞到了,倒是歡喜非常。

古小漁聽趙錦這麽一說,也聞了聞自己的身上,細聞之下倒是也有一股清香,但不如趙錦身上的明顯。

将一個勁兒往自己身上拱腦袋的古小漁推開,趙錦紅着耳根到另一旁去撿柴了。

被相公推到一旁的古小漁卻笑得開心,雖沒再跑到人跟前煩,嘴裏卻哼起小曲來。

不知不覺的,籮筐漸漸被填滿了,古小漁見籮筐被塞的不剩一點兒縫隙,就興沖沖拉着趙錦要去攆兔子了。

山上的兔子洞不少,但要逮着兔子還真不容易。

連找了幾個兔子洞都是空的,古小漁走累了,在大樹坐着底下歇氣,不願再找了。趙錦由着夫郎,本來也是一時興起。

“梨還沒摘呢,就這個時辰了。”古小漁喝着帶上山的水,看了看天色,皺眉道。

這天兒也是變得快,怕是要下雨。

烏雲彙聚,天色暗沉,風将樹葉刮的搖晃,古小漁穿的厚實身上還不覺得,臉上卻冰涼一片。

“要是下雨就不好了,還是快回家罷。”古小漁借着趙錦的力起身,準備下山了。

兩人沒走兩步,古小漁忽然頓住,他拉住趙錦的袖子:“相公,你可曾聽到什麽聲音?”

趙錦停下來,搖搖頭。

古小漁皺着眉,剛要繼續走,一道微弱的細而尖的聲音又響起。

這回,趙錦和古小漁都聽清楚了。

“倒不像是娃娃的,”古小漁邊說着邊朝着聲音的草叢靠近,趙錦拉住他,古小漁回頭,趙錦讓他退後,自己上前。

古小漁看着趙錦撥開草叢,自己也探着身子,無奈草叢深,他什麽都沒看到,古小漁性急:“可瞧見了嗎,是什麽?”

“像是貓?”趙錦也不确定。

古小漁睜大了眼睛:“什麽,貓?”

他往前走兩步,蹲下身,看着草叢裏一只小小的還未睜眼的貓崽兒蜷縮在草叢中,應當是被凍的很了,才發出微弱的聲音。

“小可憐兒,”古小漁心都緊了,想将貓崽兒拿起來,卻又怕傷到它,擡頭看着趙錦:“相公,咱們把它帶走行麽,要是放它在這裏,定是會凍死的。”

趙錦點頭,但是兩人也沒帶軟帕一類的,用手又怕傷着。

古小漁想了想,這也不難,沒等趙錦阻止,便将自己的衣角撕下一塊兒,眉眼飛揚的将衣片遞給趙錦讓他将貓崽兒包上。

趙錦小時候在外婆家抱過剛出生的狗崽兒,因着拿貓崽兒的時候還算熟練,将喵嗚叫着的貓崽兒用衣角包了,小心的遞給古小漁。

古小漁如臨大敵,雙手捧着,深怕用些力氣将貓崽兒捏疼了。瞧着古小漁一連肅穆的樣子,眉頭都擠一塊兒了,趙錦笑笑:“放松些,”

古小漁抿着嘴:“它的身子也太軟了些。”

“應當才四五天,眼睛都還沒睜開呢。”趙錦判斷。

“也太小了些。”古小漁放慢了步子:“也不知在這裏多久了,幸而被咱們撿到了。”

趙錦本想說就是正常走也不會颠着,貓兒狗兒的,既能在這樣的地方活下來,也是個命大的,但看着古小漁小心翼翼的樣子還是沒說。

慢些便慢些罷,省的某人憂心。

可惜,趙錦有心,老天卻是不給面子,兩人才走到半路,便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

古小漁連忙将貓崽兒揣進懷裏,也顧不得籮筐裏的東西了,飛快的往家跑去。

趙錦在後頭跟着,看着古小漁一路跑,籮筐裏的柴或松果一路掉,怕人跑快了摔着,他也顧不得撿了,嘴裏喊着當心些,連忙跟上去。

好在古小漁雖急,但是步子還是穩,一氣跑到了家裏,柴掉了不少,人卻沒事兒。

兩人的發梢都在滴水,趙錦将幹帕子給古小漁,古小漁抱着貓崽兒卻騰不出手,趙錦只得先替夫郎将發絞幹,自己随意擦擦,然後去竈房裏籠火。

古小漁看着貓崽兒一點沒被淋着,好看的眼睛彎了彎,瞧着貓崽兒似是有些發抖,忙跟着趙錦去竈房了。

靠着漸漸暖和起來的爐竈,古小漁看着斷斷續續叫着的貓崽兒:“相公,它是不是餓了,怎麽暖和了還叫呢?”

“應當是。”趙錦看了一眼:“熬一鍋米粥,到時候喂些米湯給它。”

這回不等古小漁再說,趙錦便去淘米了。

古小漁将貓崽兒放在肘窩裏,看着它粉嫩的鼻頭和小嘴兒,真是越看越喜歡,他向來就喜歡貓啊狗啊的,但是從沒喂養過。

聽貓崽兒實在叫的厲害,趙錦便舀了碗溫熱的水,往裏滴了兩滴蜜,攪拌之後,用筷子沾了靠近貓崽兒。

許是嘗到蜜水的甜了,後頭貓崽兒便伸出粉嫩的小舌頭來舔,有東西吃着,便不叫喚了。但是只要慢一步,小爪子便開始撓起來。

“還真是有勁兒。”古小漁笑,望着貓崽兒滿眼的歡喜。

趙錦點頭:“若是能活下來,是個厲害的。”

說起這個,古小漁便憂心了:“咱們将它帶回來,老爹回來了,豈不是,”

知道夫郎擔心什麽,趙錦安慰:“本也不打緊,從前沒喂着牲口,一來是爹身子,二來也是實在不得空,若是你想留下它,到時知會爹娘一聲便準得了。”

一只貓崽兒而已,倒也不到那地步。

沒有十足的把握,趙錦是不會說這話的,既是對老爹的病真不打緊,古小漁便歡喜的抱着貓崽兒搖了搖:“以後你就在咱們家啦。”

貓崽兒喵嗚了一聲,古小漁驚喜擡頭:“它這是答應了?”

趙錦笑夫郎傻氣,但又覺着實在可愛,從前竟不知道他喜歡這些小東西,不然就是抱只小貓小狗來給他作伴也是能的。

“那不一樣,這只跟我有緣。”

古小漁看着懷中的貓崽兒:“我瞧它腦袋圓圓的,鼻頭也圓圓的,全身白毛,只耳尖有些烏色,不若就叫它烏圓罷,你聽好不好?”

“烏圓,倒是上口。”趙錦覺着這名字不錯。

看來古小漁是真喜歡這貓崽兒。

“米湯好了麽,烏圓又叫了。”古小漁催着趙錦去看。

心裏雖知道還沒好,但是趙錦還是掀開木蓋看了一眼:“還要一會兒,若是現在給它吃了,怕拉肚。”

這麽一聽,古小漁也不敢說先舀些來給烏圓吃了,只得耐心的對着貓崽兒念叨,讓它再等等。

貓崽兒還頗有幾分靈性,古小漁這麽一說,烏圓果真不怎麽叫了,這一下讓古小漁更是憐惜了。

好不容易等到米湯滾了,趙錦将米湯舀出來晾着,古小漁嫌涼的慢,便幫着呼呼吹着,就是自己吃都沒那麽上心呢。

“還是有些燙,烏圓還太小,定是吃不了那麽燙的。”古小漁用筷子沾了嘗了嘗,搖搖頭,繼續吹起來。

好容易等米湯涼了,古小漁又怕自己不會喂,讓趙錦先喂一回,自己跟着學。

等喂完了米湯,古小漁又去拆舊衣給貓崽兒做窩。

那舊衣雖是舊衣,卻還一個補丁沒有,要是旁人看到了定說古小漁敗家。

趙錦倒是抱着貓崽兒看着古小漁興奮的裁衣縫布,心裏柔軟一片,古小漁平日裏看着大大咧咧,如今認真起來,卻也是心細的。

拿了一個淺口的竹籃将裏面鋪上厚厚的幹草,上面又鋪了一層棉花,最後才将大小剛好的布放在上面。

古小漁滿意極了,将烏圓輕輕放進去,許是布上有古小漁的味道,貓崽兒安心的待在竹籃裏,還用腦袋蹭了蹭。

“它喜歡這個新家。”古小漁蹲下身撫摸着烏圓小小的身子。

沒了剛撿到時的顫抖,如今烏圓安穩的窩在竹籃裏,沒一會兒便打着小呼嚕睡着了。

忙活了半天,古小漁只顧照顧烏圓了,自己衣裳沒換,飯也沒吃,如今看着烏圓安心睡着了,他才跟着趙錦去竈房喝粥。

籮筐就放在牆角,古小漁不經意看去時人忽然愣住了:“我的柴呢?”

明明是滿滿一籮筐的,如今卻連少了一小半,古小漁圍着籮筐轉了轉:“我的柴呢,怎麽少了這麽許多?”

他又去看趙錦的籮筐,也少了些,但還是将籮筐裝的滿滿的,不過是中間凹下去一點。

趙錦好笑:“你跑這麽快,還想着柴自己安穩的待在籮筐裏?”

經趙錦這麽一說,古小漁想起來了,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不是怕烏圓被淋着麽。”

貓崽兒還那麽小。要是淋病了怎麽辦。

趙錦将古小漁拉進竈房裏:“先吃飯,明日天晴了咱們再去撿回來,好麽?”

古小漁點點頭,這當然好了,要是古老爹,準得說他。

吃過了飯,睡前古小漁又去看了看烏圓,見着貓崽兒還睡着,便跟着趙錦回屋了。

半夜,趙錦睡得迷糊時,忽然覺着身邊有動靜,他睜開眼,看着古小漁披着衣服上床,趙錦啞着聲音:“怎麽了?”

古小漁以為自己動作已經夠輕了,誰知趙錦還是被吵醒了,只能老實道:“夜裏冷,我怕烏圓凍着,又去給它蓋了塊兒布。”

是同一件舊衣身上裁下來的。

趙錦握住夫郎冰涼的手,用被子将人裹住:“去也該多穿些。”

“知道了。”古小漁輕聲應了,這回總算是安心了,環着趙錦的腰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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