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冬月初的時候,趙家夫婦回來了。

趙老爹的氣色看起來不錯,雖偶爾咳嗽,比前幾月卻是好得多,消瘦的臉頰也有了些肉。

天已經是極冷了的,古小漁和趙錦幫着把板車上的東西拿下來,趙大哥只是送爹娘回來,還有事,連熱茶都還沒喝一口便要回鎮上去了。

“被風吹了一路,定是凍壞了,幸而相公提前煮了姜湯,熱熱的喝一碗下去,渾身都暖和。”古小漁攙着趙嬸子進屋緩聲道。

趙嬸子拉着古小漁的手:“我看着家裏的柴堆的滿滿的,你和錦小子定然是累壞了。”

古小漁:“一日撿一點,慢慢的就多了,不累。”

兩人說着體己話,趙錦将姜湯端過來,趙老爹和趙嬸子滿滿的喝了一碗,怕姜太辣,古小漁特地囑咐了多擱些糖。

趙嬸子一嘗便知道與從前不同,看向古小漁的眼神更加慈愛了。

“烏圓呢,怎麽不見?”趙嬸子沒看到貓崽兒還有些好奇。

古小漁笑:“天冷應當是趴在窩裏呢。”

說着,便去裏屋将烏圓抱出來,貓崽兒有些怕生,窩在古小漁的懷裏不肯擡頭。

趙嬸子仔細的看了烏圓一會兒,笑道:“果真靈氣,一雙貓眼兒像是能看到人心裏似的。”

“如今又長大些了,圓滾滾的。”古小漁捏了捏烏圓的耳朵:“倒是跟着名字越長越像了。”

“這樣才有福氣呢。”趙嬸子道。

兩人年紀也大了,鎮上離村裏雖沒多遠,但是這一趟下來也有些累,幾人吃了飯,趙家夫婦便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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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小漁和趙錦起得早,又忙忙碌碌的打掃了一早上,也有些累,兩人也回屋歇息一會兒。

古小漁盤腿坐在床上,午睡前,将銀錢又拿出來點數了一遍。

鋪子開了兩月餘,除去月租與本錢,淨賺了六兩餘兩百個銅板,加上趙錦賣豆腐賺的,整好十兩,有這十兩銀子,今天可過一個肥年了。

放好荷包,古小漁眉開眼笑:“等開春天熱了,鋪子的生意應當會更好。”

“當心着涼。”古小漁将外衣脫了,裏面只一件薄夾襖,趙錦握住古小漁微涼的手,拿被子将人裹住。

古小漁只餘一雙眼睛在外面,滴溜溜的轉,看着趙錦,勾起唇角:“你做什麽,是不是想做壞事?”

趙錦有些面熱,趁着古小漁還未說出下一句話,便把人的嘴堵住。

冬日冷,抱的緊自然更暖些。

出了一身的汗,趙錦打了熱水替古小漁将身子擦了,換了幹淨的裏衣之後,兩人相擁着在床上說話。

“馬上便冬至了,咱們把老爹他們接過來,一家人包餃子吃好不好?”那日聽古小河吃了餃子,古小漁還真有些饞了。

“想吃什麽餡兒的?”趙錦摩挲着古小漁的頭發,替人将汗濕的長發捋到一邊。

“菘菜或是荠菜的,只要一點點肉就好。”冬日能吃的野菜不多,若是兩家子吃餃子,就是挖野菜也得好半天呢。

“蘸辣子吃?”想着古小漁最近嗜辣的樣子,趙錦有些擔心他的胃。

古小漁一聽就知道趙錦要說什麽,連忙放軟了聲音:“湯餃自然是得放些辣子,不然也太沒味了些。”

“你也吃的太多了些。”趙錦還是有些不放心。

“冬日冷嘛,吃些辣子暖身子,相公,”古小漁蹭着趙錦的胸膛,這時候總是格外嬌些。

趙錦哪裏受的住,只得連聲應好。

午覺起來,古小漁睡得兩頰通紅,許是睡久了,腦袋暈乎乎的,坐在床上發呆。

趙錦早就起了,在院外跟趙嬸子說話,聽見古小漁呼喚,開門進來。

“衣裳呢?”古小漁裹着被子,頭發也睡的淩亂。

趙錦從箱子裏找了一件厚襖,睡前那件已被趙錦拿去洗了,正晾在院外呢,古小漁醒來這才沒找到衣裳。

“好冷。”古小漁抱着被子不想起床。

窗用油紙封的緊密,門也關的好好的,可是這冷氣卻依舊是從四面八方襲來,古小漁是被凍醒的,否則還能睡一會兒。

這幾日本也沒有什麽事情,古小漁睡多久也沒人會說,但是趙錦怕他此時睡久了晚上睡不着,只能先将人哄起身。

“今日娘說要打冬棗。”趙錦将厚襖給古小漁披上,拿梳子過來給人束發:“你不是早念着了麽?”

提起這事,古小漁才微微來了興致,慢吞吞的将衣裳穿上,心裏是想的,但不知為何身上軟綿綿的,像是提不起力氣。

“下回不許在午時弄了,醒來一點兒精神也沒有。”古小漁不滿。

這時候,古小漁說什麽趙錦也只能應下,替夫郎揉了揉腰,又打了熱水,讓人洗了臉,兩人這才出門了。

趙嬸子正在院子外打絡子,見古小漁出來,笑着讓人坐下曬太陽。

“臉怎的如此紅,可是有些發熱?”趙嬸子看着古小漁。

古小漁搖搖頭,說是才用熱水洗了臉,應當是悶紅的,話題一轉,兩人又說起打棗的事來。

趙家院外這棵棗樹可是有些年頭了,長得高大茂密,棗也結的多,以往都是打了送人的,自家人哪裏吃的完。

冬日裏時鮮的瓜果少,這冬棗雖不多稀罕,平日裏抓兩顆來消遣也是極好的。

古小漁說着,看着不遠處的棗樹,還真是有些饞了,但是身上沒什麽力氣,撐着倒也能上樹,但是莫名的他今日偏不想去。

本來趙錦用這個哄古小漁起來,也不是為了讓他上樹打棗的,不過是借這個讓他起來玩罷了,古小漁身子不适自然是趙錦去了。

搬了長梯來,趙錦上樹摘棗,古小漁跟趙嬸子在下頭接着。

冬棗不大,圓圓的,小巧的很,古小漁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又甜又脆,味道好極。

“我瞧着牆角的缸裏泡的是辣子,這時候還能找到這些,怕是在山上摸尋了不少時辰。”趙嬸子跟古小漁說閑。

古小漁點頭:“是呢,這幾日裏嘴越發叼了,吃什麽都沒味,也就是吃些辣子才覺得爽口。”

“我嘗了一個,只咬了一點兒便辣的不行,你吃着如何?”趙嬸子聽古小漁這麽說便問道。

古小漁:“辣麽,我吃着還好。”

“竟是個能吃辣的。”趙嬸子搖搖頭,他們年紀大了,可吃不了那麽辣的。

兩人正說着,忽然聽見有人叩門,古小漁便放下籃子去開門,來人是趙老太和婁嬌。

古小漁喊了人,趙老太不鹹不淡的應了,婁嬌倒是勾唇淺笑,見着古小漁很是歡喜。

“姑母來了,快到家裏坐。”趙嬸子看見趙老太過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籃子上前去攙扶。

趙老太見着趙嬸子倒是軟和了些:“聽聞江小子從鎮上回來了,我過來看看他好些了麽。”

趙嬸子扶着人進屋,趙錦也從長梯上下來了,看見家裏有客人來了,将籃子遞給古小漁,自己去竈房裏燒水。

婁嬌跟着進屋說了會兒話,借着透氣出來找古小漁。

古小漁正在院外洗棗,瞧見她出來,先抓了幾個給她,笑着讓她先嘗嘗,婁嬌也沒推辭,吃了一個覺着十分不錯。

“這大冷天的,表哥麽何不用溫水洗?”婁嬌瞧見古小漁被涼水浸的微紅的手皺起眉頭。

古小漁:“涼水洗了脆些,只一會兒的事,不打緊。”

洗好了棗,古小漁拿碗裝了端進屋,見趙老爹,趙嬸子和趙老太圍着火盆說話,便将碗放在桌上,讓幾人吃棗。

“這樣的天兒,浸了涼水的東西,你不知道你公爹病着?”趙家夫婦還沒說話,趙老太便冷哼道。

古小漁還沒說話,趙嬸子便拉着古小漁在身邊坐下:“難為你洗了,這手凍的通紅。”

“姑母這話嚴重了,漁哥兒是好意,這棗就是冷水洗才脆呢。”趙老爹笑了笑,伸手拿過一個棗。

見趙家夫婦如此護着,趙老太就是再看不慣古小漁在這事上也沒在多說,但是還是沒什麽好臉色。

古小漁不願看人臉色,跟趙嬸子說了一聲,便起身出去了。

“這婆母還在裏面坐着呢,人不在跟前伺候,竟出去躲懶了,真是不像話。”古小漁一走,趙老太忍不住又說道。

趙嬸子無奈,也不知這趙老太為何如此不待見古小漁:“我們家沒有這樣的規矩,他們也有自己的事,咱們胳膊腿腳也都是好的,不必說什麽伺候不伺候的。”

趙老太更不滿了:“都是你慣的。”

趙老爹知道這姑母的性子,最是喜歡挑刺兒的,家裏幾個孫媳孫夫郎都讓她管的服服帖帖的,但是古小漁不是那邊的,不必受這樣的管教。

趙老爹也怕趙嬸子受委屈,讓她去外面跟着古小漁他們說話,不必在這裏照顧着,萬事有自己呢。

趙嬸子明白趙老爹的意思,找個借口也出去了,踏出門時,還聽見趙老太又念叨起來。

搖了搖頭,趙嬸子也懶得計較了。

有客來,自然得備些吃食,古小漁他們幾個正在竈房裏烙糍粑,見趙嬸子也過來了,忙招呼人過來吃。

糍粑糯香,入口綿軟,蘸上白糖,更是好吃得緊,趙老爹脾胃弱,不怎麽吃這東西,趙老太牙口不好,他們也就不拿去招人了,另煮了碗甜湯端過去。

“姑母向來就是那性子,漁哥兒別放在心上。”趙嬸子悄聲寬慰古小漁。

古小漁搖搖頭,那麽大年紀了,他還怕自己說兩句給人說出好歹呢,反正平日裏接觸不多,趙家又這麽護着他,他心裏倒是沒多少氣。

但是瞧着趙錦的臉色,倒是比他氣的厲害。

趙嬸子看着兒子的黑臉,也是好笑,平日裏說他便罷了,倒是說他的夫郎不行,瞧給人氣的。

趙錦能不氣麽,他放在心上護着的人,只一眼沒看住,就叫人受委屈了,若不是想着人是長輩,換成旁人,早被趕出去了。

“下回再來,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其他的有我呢。”趙錦沒避着人,直接對古小漁道。

趙嬸子無奈:“你這孩子,叫人看笑話。”

別的不說,婁嬌還在呢。

婁嬌倒也不避諱:“從不知表哥如此護短,今兒個倒是見識了,怪不得表哥麽這樣一人,平日裏的目光啊只放在表哥身上呢。”

若是得人這麽護着,誰心裏不妥帖,婁嬌這回看着她表哥和表哥麽啊,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古小漁看了趙錦一眼,唇角牽起。

從前有爹和哥哥護着,如今有公婆和相公護着,古小漁長到這麽大,閑言碎語聽過不少,但是氣是一點兒沒受。

趙老太年紀大了,精神也不多好,跟趙老爹說了會兒話便乏了,不知在屋裏跟趙老爹說了些什麽,反正出來的時候,眉眼壓得不那麽低了。

這外人無論說什麽,一家人只要齊心又怎麽會被外人幾句話離間,這人啊還是要實實在在的相處了,才知道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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