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已有月餘了，今日可是吃雜了東西，這才引起腹痛。”方郎中替古小漁搭了脈，淡淡道。

古小漁的身子如他所說，壯如牛，雖感腹痛，卻無大礙，哥兒與其腹中的孩子都康健着哩。

“月餘，什麽月餘？”古小漁還有些懵。

趙嬸子已是笑容滿面了，拉着哥兒的手笑說:“呦，這傻哥兒，還能是什麽，你要當小爹爹啦。”

“小爹爹？”古小漁喃喃道，忽然轉頭看向趙錦:“我，我...”

趙錦心中的激蕩也不比古小漁少甚至更多，但是如今他也是要當阿爹的人了，自然得更加穩重才是。

“不怕。”趙錦輕聲寬慰古小漁。

古小漁聽趙錦這麽說，他搖搖頭，這事他怎麽會怕呢，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

趙嬸子謝過大夫，将診金給了，實在歡喜，還多給了些。

既看過了大夫，又得了這個喜訊，自然是得先回家，這頭三月尤為重要，趙嬸子恨不得将人供起來。

趙錦卻不放心，又恭敬的問了大夫許多事情。

哥兒孕子不比姐兒，懷時倒是穩健些，但是生可就比姐兒受罪了，不過方郎中看兩人對古小漁的珍重，想來到時定會請最好的穩婆。

願意花銀錢，罪自然少受些。

細細的給趙錦說了好一會兒，方郎中這才揮揮袖讓人去了。

回家的路上，古小漁左邊是趙嬸子，右邊是趙錦，兩人一個笑如春風拂面，一個眉頭緊鎖不知在思索着什麽，古小漁在中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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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漸漸回過味來。

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裏面竟已有了一個小崽崽，還是在冬至這天知曉的。

冬至陽生春又來，實在是個好寓意。

“趙嬸嬸，你們這是去哪裏？”路上碰見了個背着籮筐的姐兒，那姐兒是村頭範家的姑娘，細眉圓臉，長得和善。

民間有個說法，這頭三月不好向外人道，怕驚擾了胎神，因着趙嬸子心裏雖歡喜，但是沒将古小漁有孕的事說出來，只說出來轉轉。

又見那姐兒籮筐裏挖了不少野菜，想着今日古小漁要吃餃子，趙嬸子便與那姐兒商量，讓她勻點賣了。

那姐兒最是個和氣大方的，一點子野菜有什麽，直接抓了一大把給趙嬸子，也不要錢，推脫了兩句就走了。

趙嬸子拿着野菜同古小漁道：“村頭範家的姐兒，單字霞，年輕一輩裏屬她拔尖。”

無論是品行樣貌，還是言談舉止，都是極為大方得體的。

古小漁點點頭，他也覺着那姐兒瞧着面善。

三人說笑着，沒一會兒便到家了，趙嬸子将東西放下，讓趙錦好生看着古小漁，自己進屋朝趙老爹報喜去了。

難得見趙嬸子這麽急匆匆的樣子，如此被人重視，古小漁心裏暖暖的。

“煮碗甜湯給你吃罷？”古小漁跟趙錦走到屋裏歇息，趙錦剛坐下又站起來，說着就要往竈房裏去。

古小漁連忙将人喊住：“我不餓，再說了一會兒就吃晚飯了，這會兒喝甜湯做什麽？”

趙錦又回來，坐了會兒又起身去将門掩上，風吹着還有些冷。

“冷不冷，我去再添些炭。”

“門都關上了，沒有風，炭盆也旺着，不冷。”

古小漁看着趙錦，原來某人只是看着穩重，實則也是個安不下心的，讓趙錦老實坐下，古小漁淺笑。

“安生坐着罷，有什麽我第一就跟你說，好不好？”

這話一出，趙錦才安穩陪着古小漁坐了會兒。

後來趙嬸子出來了，見趙錦還坐着，問道：“這個時辰了，還不去請你老丈人？”

趙錦一聽，立即起身，他竟将這事情忘了。

走兩步轉頭又看了眼古小漁，趙嬸子好笑：“你慌什麽，家裏有娘呢，實在擔心，步子邁大些。”古小漁見人真要跑起來立即喊道：“慢些，仔細摔了。”

趙錦走後，趙嬸子才笑着對古小漁道：“從小到大，沒見這小子為着什麽事情慌過，到如今也就是三回。”

“哪三回？”

“這第一回，是你公爹病了，他在門檻上坐了一夜，你知道的，這小子話少，什麽事也只悶在心裏，就是擔心也只自己默默煩惱，”

趙嬸子這麽一說，古小漁腦子裏立時有了一個畫面，想着還怪可憐的。

“這第二回啊，便是跟我們說要去你家下聘的時候，那時他生怕村子裏的流言讓我們對你有偏見，怕我跟他爹不答應，原是嘴笨的，也不知道憋了許久，才憋出那麽幾句話，”

古小漁有些好奇：“什麽話？”

“說你是個能幹心善的，不是別人口中那樣。”趙嬸子笑。

古小漁沒想到趙錦那時就這麽護着他了，眉眼全是笑意和羞澀。

趙嬸子見古小漁歡喜，自己心裏也高興，這有孕時，就是要心裏暢快，哥兒跟孩子才能平平順遂。

“你在這坐一會兒，我去揉面，”趙嬸子說着要去竈房。

古小漁也想跟着去幫忙，被趙嬸子攔住：“實在無聊，抓些果子糕點什麽的打發打發，或是讓烏圓過來，其他的你便不要做了，家裏有娘呢。”

“這怎麽行，我雖是有孕，但是身子好着呢，重活做不了，輕便的能做。”古小漁坐不住，還是想跟着做事。

趙嬸子知道這也太拘着古小漁了，自己被兒子影響了也有些多慮，便讓古小漁跟着，不過只讓他在旁邊看着，到時候跟着包包餃子便可。

其實這包餃子的野菜要涼水洗了才鮮脆，但是古小漁要跟着洗，趙嬸子便說什麽都不讓洗涼水，熱熱的燒了一鍋水，兌成了溫熱的。

“也是娘粗心，你這幾日的變化我雖看在眼裏，但直到今日才有了些猜測。”趙嬸子剁着肉跟古小漁說道。

古小漁：“我自己都沒注意呢，還以為是天冷，合該多吃些東西。”

“你是頭次懷胎，不知道也正常，我瞧着這幾日你胃口倒好，也不犯惡心，可見啊，這孩子是個乖巧的，我懷錦小子那時候一月便吐的很了，”“趙錦小時候莫非是個皮猴？”

“正是呢，人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這孩子小時候可是磨人的很，也不知道怎麽長的，後來還漸漸穩重了，”

“那他小時候話可多麽？”

“多，怎麽不多，一天天的跟在你後面，叽裏咕嚕說個不停，”

“果真，他......”

古小漁跟趙嬸子說的起勁，沒曾想趙錦小時候與現在竟有如此大的差別。

沒一會兒，聽見院子裏有動靜，知道是古老爹他們過來了，趙嬸子讓古小漁擦淨手，拉着人出去招呼親家。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趙老爹也出了屋子，特地到前廳款待起客人來，古老爹已聽趙錦說了喜事，當即将家裏的好東西搜了大包小包的帶來。

“這些都是補身子的，老爹不懂這些，你瞧瞧有什麽用的上的，敞開了吃，吃完了只管跟爹說。”東西是趙錦提着的，古老爹只管和古小漁說話。

古小漁:“怎麽拿那麽好些，這也太多了。”

古小河挽着古小漁的手:“哥哥現在肚裏有小崽崽了，就該多吃些。”

這是古老爹拿過來給古小漁的，即便趙嬸子自己也會替古小漁準備，但是終究是他當爹的一份心意，趙嬸子也不矯情說場面話，只管讓人進屋裏坐。

一家人往屋裏去了，趙嬸子讓古小漁在屋裏陪着他們，自己喊着趙錦去竈房裏忙了。

“大家先吃些瓜果糕點墊墊肚子，”趙老爹也沒閑着，将家裏的吃食端了一大盤出來。

古小漁讓趙老爹坐着烤火，自己來招呼家人。

古老爹也讓趙老爹坐下，左右不是什麽重活，讓古小漁來就行，誰知最後添茶倒水的活全是江大今來做。

“倒是個勤快小子。”趙老爹誇贊。

“大今來了之後，将家裏打整的幹淨整潔，做事又利落，确是個不錯的孩子。”古老爹很少誇人，今日卻不吝啬，言語間對江大今是十分滿意的。

一家人吃着瓜子兒，這瓜子是打瓜裏的，剝下來曬幹了，用糖霜炒的，瓜仁兒香甜，吃着就停不下來。

“哥哥，這板栗糕是誰做的，我吃着比集市上賣的還好。”古小河吃着手裏的板栗糕悄聲問古小漁。

古小漁笑:“是清哥麽做的，我吃着也是極好。”

“他真厲害，不過，哥哥也厲害。”古小河說完，覺得只誇一人不好，立即又補了一句。

古小漁摸摸弟弟的頭，笑了笑。

天黑的早，兩家人才說了會兒話外頭的天色就暗了，人多，圍着火盆也暖和，不一會兒，竈房裏便飄出香味，趙錦端着一個大盆過來，餃子熟了。

讓路的讓路，搬桌的搬桌，一時間竟忽然忙了起來，大家的口味不同，趙嬸子幹脆将鹽醋都拿過來，放在桌上讓自己放。

古小漁最近愛吃辣，他放的辣子比別個兒的都多，醋也是，其他人看着都酸牙。

正吃着餃子，古小河扒着門忽然道:“這是下雪了麽？”

古小漁就在他旁邊，聞言将門推開了點朝外看去:“是下雪了。”

趙嬸子回頭道:“剛才就下了，進來時還惦記着跟你們說，瞧我這記性，都給忙忘了。”

“要是雪下大點兒就好了，到時候厚厚的一層，就可以堆雪人了。”古小河期冀的看着門外。

古小漁:“會的。”

瑞雪兆豐年，冬至下雪，九九有雪，來年莊稼定然有個好收成，他的崽崽也将出生在一個豐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