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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兩人不再說話了,謝疏音推着輪椅到院子裏曬太陽,連姨站在她身後,想跟她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咽回去。
說到底周韶川跟謝疏音都是她的雇主,她實在沒有太多的立場去勸說什麽。
只是看着謝疏音這樣,她心疼。
她是在迤山公館做了許久的保姆,在謝疏音還未入住時,她就在這裏幹活。
她比誰都清楚,這迤山公館的主子,是位性情涼薄的人,他看似對誰都好,對誰都溫柔,但是能夠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沒有。
謝疏音從小被父母養在溫室裏,不懂外面人心的險惡,她以為遇到了周韶川,遇到了終生所愛,便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
可那位先生的心,是捂不熱的。
只有無上的利益,才能讓他稍稍回眸。
除此之外,感情在眼裏,無非是調劑生活的物品罷了。
逐漸入夏,曬了會太陽便覺得熱得慌,她扭頭看着連姨,說道:“推我進去吧,有點熱。”
“好的,小姐。”
連姨推着謝疏音進屋,周韶川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
兩人目光交彙,謝疏音快速的移開,當做沒有看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門鈴聲,他點開操作面板,看了一眼門外的人,眉頭微微上挑,“去開門。”
其他的保姆立刻去大門開門。
不一會,喬雪寧便穿着一件桃粉色的連衣裙走了進來,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但是卻遮不住那份憔悴和疲憊。
她走進來,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謝疏音,又看了看周韶川。
随後邁步走到周韶川跟前,緩緩開口:“韶川……”
周韶川慢慢擡眸望着她,“人,我已經保出來了,明天你就可以去接她,至于以後,不要來找我,我們就走到這吧。”
雖然這話,他已經說過一次,可當他再說這一次的時候,喬雪寧還是覺得心再碎了一次。
她身子踉跄的晃了晃,跌坐在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腕,“韶川,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為什麽非要我在你跟連靜裏面選一個?我保連靜,并不代表我不愛你。”
“為什麽我現在跟你交談這麽困難呢?”周韶川語氣溫柔,卻溫柔得讓人心如刀割,“這不是我愛你,或者你愛我就可以解決的事,你就當做我們緣分盡了,另外這張卡——”
他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張卡遞給她,“就算是我對我們這段感情一個交代,這筆錢足夠你不演戲,也能過好下半輩子。”
喬雪寧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韶川。
聽聞他們分手的那段時間,他交過很多女朋友,分手後,也給足了分手費。
所以,他現在是把她跟那些女人混為一談嗎?
她的眼眶逐漸蓄起淚水,雙手緊握成拳,“你是愛上了謝疏音嗎?還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你明明說過,你只交過我一個女朋友,給我買雪茉,給我放煙火,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不。
這些都不假。
都是他擡擡手就能做到的事。
但是連靜這件事,确确實實是讓他看到了喬雪寧對待人和事的狹隘,他沒法容忍自己的女人明知道助理是個蠢貨,還要拼死護着。
她是他的女人,那麽只要連靜在她身邊一天,他就得為她們倆做事。
并且這一次事情過去,将來還會發生無數次這樣的事。
不是個例,而是警示。
警示他,這樣的感情是拖累,實在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雪寧,成熟一點,你早知道跟我這樣的男人,是沒有結果的,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不可能娶你,但我能保證一輩子就你一個女人,這個前提是,你別給我惹事,我沒有太多時間幫你擺平,現在你身邊的助理就是一個随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我出手幫忙,你知道的,我很不喜歡麻煩事。”
喬雪寧不相信的搖頭。
他之前幫她處理了那麽多次,為什麽偏偏這次不行?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淚水一滴滴的落淚,“韶川,你明明那麽愛我的,怎麽舍得跟我提分手啊?你為我在那麽多人面前打了于總,難道是假的嗎?”
周韶川笑了笑,沒有回答。
而坐在不遠處的謝疏音,看着喬雪寧陷入痛苦深淵中,無法自拔,竟生出了幾分同情。
她哪裏會知道,周韶川為她打于總,說到底是為了出自己的氣罷了。
她以為他愛她,所有人也以為他沖冠一怒為紅顏,實際上,根本不是。
父親曾經跟她說,這個圈子裏的男人,擺在第一位的是事業,其次才是家庭。
如果連家庭都沒有的男人,更要注意。
因為這種男人,心裏裝得下天下大業,裝不下兒女情長。
喬雪寧沒有讀懂周韶川的涼薄,緊緊抓着他的手不肯放開。
周韶川長長嘆了口氣,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雪寧,回去吧,以後不在娛樂圈混,也可以活的很好,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以後有什麽事,還是可以來找我,我能幫,盡量幫。”
“不要,韶川,不要跟我分開,大不了我讓連靜去做我團隊裏的其他事,不做我助理,可以嗎?”
“回去吧。”他依舊是這麽一句。
說完,他便轉身上樓,在經過謝疏音身邊的時候,依舊是沒看她一眼。
謝疏音看着喬雪寧坐在沙發上痛哭的模樣,沉思許久後,推着輪椅走到她跟前,給她遞上紙,“別哭了。”
喬雪寧淚眼朦胧的看着她,眼裏慢慢露出了些許的恨意,咬牙切齒地說:“你很得意吧?你很高興吧,韶川會跟這麽決絕的跟我提分手,肯定是因為你。”
謝疏音苦笑一聲,“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高看?
連周韶川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只要謝疏音出現,他的眼裏就會出現那淡淡、不可捉摸的愛意。
她先前也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這次,他為她放下手頭上所有的事,居家照顧她,她才确認,周韶川大概早就對她動心了,甚至動情到他根本沒有發覺。
“你不用得意太早,我跟韶川那麽多年感情,他不會就這麽放棄我的!”
謝疏音在心裏嘆了口氣。
周韶川要是真的這麽在乎她,就不會放她在這裏難過了。
旁邊的保姆走過來,小聲地說:“喬小姐,請您先離開吧,不然先生那邊我們不好交代。”
這迤山公館她來了那麽多次,沒想到這一次來,卻是被人趕出門的。
喬雪寧擦了擦眼淚,終究是不想在這裏被謝疏音看低,起身便朝着門外走去。
謝疏音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連姨見她臉色蒼白,問她要不要喝點水,她搖搖頭,“推我上樓吧,我有點累。”
“好。”
連姨推着她上樓,進入房間後,她便躺床午睡,睡了一個多小時,就被風鈴聲給吹響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踉踉跄跄的坐到輪椅上,推着輪椅到落地窗前,本想看看窗外的景色,但是卻看到站在門口的喬雪寧——她沒有走,出來後就一直站在那裏,現在剛入夏,白天的氣溫能高達二十多度,不算太熱,但一直站着也會中暑。
看看時間,她站了應該有一個多小時了。
男人狠心起來,比起女人還是狠多了。
可以為她全城燃放煙火,讨她歡心,也可以将她置之門外,不管不顧。
微微垂下眼眸,思考片刻後,推着輪椅出來,連姨站在門外,看見她的身影,便推她下樓。
她泡了一壺清茶,坐在大廳裏,邊看電視,便品茶。
下午四點多,她看了一眼連姨,說道:“去門外看看喬小姐還在不在。”
“是。”
連姨走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說道:“人還在。”
謝疏音慢慢放下茶杯,“推我出去,我有電話想跟她說。”
連姨推着謝疏音到門後,便自覺的退到裏面。
烈日炎炎,四點多的太陽依舊刺眼,喬雪寧站了一個下午,臉色蒼白,嘴唇都泛起了皮,眼神朦胧,呢喃道:“你想幹什麽?”
謝疏音不想插手,卻又覺得喬雪寧跟自己一樣可憐。
愛上了這麽個薄情寡義的人。
但喬雪寧比她更可憐,從23歲到29歲,她幾乎美好的時光都留給了周韶川。
從高傲的不肯低頭,非要名分,到後來寧可不要名分也要跟他在一起,現在,是什麽都不要了,只要他回眸望她一眼。
“你走吧。”謝疏音看着她,“別等了,他不會看你可憐,就會同意繼續跟你在一起的。”
喬雪寧冷笑,“你現在以什麽身份跟我說?是以周韶川女朋友的身份嗎?還是以周太太的身份?哦,我都忘了,他爸媽想讓你做他們的兒媳婦,想來好事不遠了吧?”
“你想多了,他不會娶我的。”
說完,謝疏音便轉動輪椅,準備進去,就聽到喬雪寧說道:“他一定會娶你,他跟我分手,就是因為你,所以你別在那裏裝得一副無辜的樣子!”
謝疏音微微側目,“你看你,連他是怎樣一個人都沒看清楚,也許25歲的周韶川是真心實意的想跟你在一起,想娶你,但33歲的周韶川,絕對不是一個滿腦子只想風月的人,喬雪寧,你要記住,他是個商人。”
“連姨,推我進去。”
連姨聽到聲音,立刻就上前來推着謝疏音進門。
喬雪寧看着緊閉的大門,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地說:“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他才會這樣對我,你們都說他不愛你,可是我看的真真切切!”
他看她的眼神那麽的炙熱,卻跟說不愛她?
真可笑。
謝疏音!
喬雪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踉跄的轉身離開。
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周韶川都沒有去公司工作,在家中陪謝疏音。
本來是好好的陪着,可自從跟喬雪寧徹底決裂後,他又恢複到之前聲色犬馬的生活中。
家中經常會來一些陌生女人,不過夜,就陪着周韶川喝酒、聊天。
謝疏音經常會被他們的動靜吵醒,今天又是這般,吃過飯後回房間還沒睡多久,樓下就傳來了聲音,她煩躁的掀開被子,踉跄的坐上輪椅後,推着輪椅出門。
公館內都有家用電梯,她乘坐電梯來到一樓,就看見周韶川坐在沙發上,左擁右抱着兩個穿着低胸裝的女人。
桌面上擺放着幾十萬一瓶的紅酒,被他當做普通酒水,喝喝灑灑,弄了一地。
也是。
這幾十萬的酒對他來說算什麽,酒窖裏整排上百萬的酒他都不放在眼裏。
“周總,這個鑽戒好漂亮啊,上回我去泰國的時候,我的好姐妹買了一個,我超級羨慕呢。”
周韶川輕笑,“一個鑽戒而已,想買我買給你。”
“周總,您真好。”
“周總,她都有,我也要。”
周韶川捏着她的下巴,“那看你能有多讨我歡心了。”
謝疏音看着他這樣,面無表情地說:“叔叔現在是一點面子都不要了嗎?之前還知道去會所裏玩,現在都把人帶回家玩。”
兩個女人齊齊把目光看向了謝疏音,見她長得這般漂亮,免不了心生醋意,摟着周韶川的手臂問道:“哎喲,這誰啊,周總,你家裏還養着這麽一個大美人呢?”
“別誤會,這位是我妹妹,也可以說是小侄女,畢竟喊我一句叔叔。”他笑着沖謝疏音說,“來,喊人,叫姐姐好。”
謝疏音冷笑,“她們也配。”
說完,扭頭看了一眼連姨。
連姨早就熟悉她的習慣,知道她的眼神什麽意思,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推着她出門。
屋內的笑聲漸行漸遠,謝疏音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不少。
連姨知道她心情不好,安慰道:“先生這幾日放松下來,就多叫了幾個女人來家裏,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喝喝酒,聊聊天。”
周韶川确實沒有對她們做過分的事情,或者說他不願意做。
之前以為他潔身自好,現在細細想來,并沒有那麽簡單,圈子裏那些靠生子上位的事不在少數,沈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們中間有聯系過,他曾跟她主動坦白私生子的事,也坦白了周韶川将他介紹給她的目的。據說他這個私生子就是之前在外面玩不小心玩出來的,那個女人也精明,拿準了他不會打掉,所以懷上後到快臨盆才出現在他面前,沈釋無奈,只好讓她生下。
但女人身份低微,進不了沈家大門,就只能當做私生子養着。
當然,這個女人是幸運的,她遇到的是沈釋,如果她遇到的是周韶川,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出來,将孩子給打掉。
所以周韶川沒碰過喬雪寧,大概也是因為這一點。
畢竟這樣的欲望對他來說,是低級欲望。
不重要,也無所謂。
“我以前不了解他,還真以為天底下有人能控制欲望到這種地步,現在了解多一些了。”她看着遠處,“我才知道,于他而言,這個算什麽?是閑暇時候的樂趣,是無聊時候的享受,算不上什麽真正在乎。”
連姨聽不懂她的話,只當她是看見周韶川摟着那些女人,心裏不爽快,連聲安慰。
下山便是一條蜿蜒的浏玉河,夏日的氣息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多的小孩和大人聚集到這裏玩。
遠遠的,便聽到孩子們的嬉笑聲。
徒步下來,天色漸晚,連姨問她要不要回家,她搖搖頭說想過去看看。
連姨推着她走到河岸邊,青石板的旁邊并未做任何護欄,只要輕輕一擡腳就能碰到冰涼的水。
因為水足夠淺,所以這些大人才會任由着這些小孩在這裏玩耍。
旁邊還有人買放水燈籠,五塊錢一盞,多數人嫌貴沒買,謝疏音買了一盞,點燃後放入水裏,看着水燈順着河流一點點往下流飄走,她嘆了口氣,這座城市,大概率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直至再也看不見水燈後,便想叫連姨帶着她回家。
可是擡頭,卻看見喬雪寧站在不遠處望着她。
水光倒映着兩人的影子,她們中間隔着不少的孩子,她緩緩朝着她走來,臉色依舊蒼白,“謝疏音,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她變了許多,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單薄的衣服下都能看見凸起來的肩胛骨。
看來這陣子過得并不如意。
她想了想,點頭,“行。”
喬雪寧走到她身後,看着連姨,“我來推。”
然後就推着謝疏音離開。
連姨站在那裏,看見她推着她走到了橋上。
越過這條橋,便可以直接進入市區。
橋上亮起了路燈,一盞盞燈光照應着橋面,連姨就這麽看着,但看着看着就不對勁了,喬雪寧推着謝疏音走到橋的另外一頭,直接上了一輛車離開。
連姨以為兩人是要去別的地方,就拿手機她打了電話,想問問她們去哪,但很快就被挂斷。
眼睜睜看着車子離開,心中生出幾分不安,便給周韶川打電話,興許是跟女人玩得開心,無人接聽。
她只能徒步跑回家裏,看見周韶川跟女人正玩牌,玩得正是興奮的時候,她小心翼翼走過來,說道:“周總,小姐她,她被喬小姐帶走了,要不要報警啊?”
周韶川擺擺手,不耐煩地說:“被一個女人帶走報什麽警。”
“可是我給她打電話,她挂斷了,我害怕……”
“你要是害怕——”周韶川領口敞開,嘴裏叼着一支煙,“等會叫家裏那幾個保安跟你一起去找人,找不到再去報警。”
聽到這話,連姨也不好說些什麽,只好出去繼續給謝疏音打電話。
但無一例外,都是被挂斷。
車內,謝疏音看着喬雪寧,微微皺眉,“你要帶我去哪?”
“這裏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我們去別的地方談。”
“有什麽話要去別的地方談的?還有,把我手機給我。”
“謝疏音,我知道你将來會成為周太太,所以你也不用這麽着急在我面前炫耀,我只是想跟你談一談周韶川。”
她皺眉,“你真的想多了,我的腿快好了,好了我就會離開,回到美國,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跟周韶川再見面、再有交集,所以更不可能成為你口中的周太太。”
喬雪寧皺眉,“你要走?”
“對。”
“周韶川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重要嗎?總歸我跟你在他心裏,都不算重要。”謝疏音扭頭看着她,“你放我下車,我要回去。”
喬雪寧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前面的司機說道:“姐,你別心軟,別相信她胡說八道,她要是真的跟周韶川沒什麽,周韶川會跟你分手嗎?肯定是因為她,就是她勾引的他,所以他才那麽堅決。”
聽到這話,喬雪寧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了。
是啊。
他之前那麽寵她、那麽愛她,怎麽可能說分手就分手。
畢竟她什麽都不要,名分不要、地位不要、只做他的地下情人,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步?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了解周韶川嗎?”謝疏音冷冰冰看着前面的人,“他要是一個能被別人左右思想的人,他會坐到如今這個地位嗎?你們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庸俗了。”
周韶川不管在感情上如何,但在事業上,他無可挑剔。
果決、銳利、一針見血,這樣一個縱橫捭阖的人,被他們說成是個女人就可以勾走他的心,未免太小瞧他。
司機沒有說話,轉了個彎,直接把車子拐進了另外一條陰暗的小道。
謝疏音扭頭看着喬雪寧,“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喬雪寧,你別做錯事,不要因為覺得周韶川喜歡我所以做出傷害我的事情來,這不值得!”
喬雪寧神色恍惚了一下,正要說話,司機又喊道;“你在哪裏叭叭說有意思嗎!給老子閉上嘴,不然等會就弄死你。”
這麽一喊,就把喬雪寧的思緒喊回來了,她不再看謝疏音,扭頭看着車窗外的景色,但表情裏似乎多了一份堅決。
謝疏音努力的記着沿途過的路标,但他們走的是非常偏僻的小道,周圍都是樹木和矮灌木叢林,她在易城那麽久,也沒見過這種地方。
車子不斷往前行駛,越往裏面開,就越是黑暗,到最後幹脆沒有了路燈。
最終,車子在一個破舊的房子裏停了下來。
司機看起來很年輕,就二十來歲,停好車後就直接下來打開車門,拖着謝疏音下來。
而面前破舊的房子裏亮着燈,燈光透過門縫露出來,似乎有影影綽綽的光影在晃動。
男人拖着謝疏音的輪椅往裏走,喬雪寧抓住男人的手,壓低嗓音,“警告,警告就行了……別弄出事來。”
“姐,你放心,這個女人敢跟你搶男人,我一定會給她點顏色看看的。”
謝疏音雙腿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他推着往裏走,打開門,就看見幾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正坐在裏面打牌、抽煙,門一開就是烏煙瘴氣的。
男人擡手在臉上揮了揮手,散去煙味,皺眉說道:“人回來了,你們還玩。”
“喲,哥,這姑娘長這麽漂亮呢?”
“我去,細皮嫩肉的,連頭發都跟綢緞一樣,好漂亮啊。”
“咱們哥幾個今天開開葷,嘗嘗這千金小姐什麽滋味!”
男人用力将謝疏音推到屋裏。
謝疏音驚恐的看着那些男人将她圍住,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撲面而來的汗臭味更是令她作嘔。
她沖着門外的喬雪寧大喊:“不要!救我!喬雪寧!我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你不要把我丢在這!不要!”
“這可由不得你!”男人走到門口,将門一點點關上。
謝疏音就這麽看着那扇門一點點被關上,仿佛所有希望都被毀滅。
直至整扇門被關上,屋內只剩下了她跟這些男人,危機感如藤蔓不斷攀爬上她的身體。她雙手緊緊抱着胸,驚恐的看着圍着她的男人,嘴唇顫抖:“放我走,要多少錢我給你們。”
“錢?我們可不要。”男人彎下腰來看着她,“難怪周韶川會不喜歡我姐,喜歡你,你看你這眼睛、這嘴,哪一處都漂亮,我姐這麽跟你一比,就是天跟地的差別,要是我是周韶川,我也喜歡你,不如今天就跟哥哥們好好玩一玩,等回頭把你送回去,看看周韶川還要不要你!”
謝疏音雙腿無法動彈,根本沒法用防身術,忽然想起今天出門時,頭上斜插着一根翡翠簪子,便快速的拔下那細小的簪子,對着自己的咽喉,“你們別碰我,你們碰我,我就刺進去,一條人命,你們死定了。”
“你刺啊,你敢嗎?”
幾人的笑聲傳來。
謝疏音絕望的閉上雙眼,狠狠的往裏刺了一下,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但刺的不深,她推着輪椅往後,靠在了牆壁上,“別過來,再過來,我就直接刺進去,我死了,你們就徹底玩完了,我哥跟我爸會找你們報仇的。”
幾人臉上笑容消失,還真沒想到謝疏音敢這樣傷害自己,一時之間目目相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此時門外的喬雪寧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頭一回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她也害怕、她也恐懼。
直至聽到裏面傳來謝疏音的尖叫聲後,她才猛地緩過神來,立刻上前拍打大門,喊道:“弟,開門開門!送她回去,不玩了!不玩了!”
“滾!”男人煩躁的聲音傳來,“這麽漂亮的妞兒,你說不玩就不玩了,不行!”
門從裏面被反鎖,她根本就打不開。
聽着裏面的動靜越來越大,喬雪寧慌了,她趕緊拿出手機給周韶川打電話,但是此時的周韶川又怎會接她的電話?
她咬了咬唇,努力的回想着之前她看過周韶川的手機,見過謝家喬的電話。
“133……”她拿着手機,顫抖的按下號碼,憑着記憶去撥號,但撥過去是空號。
于是第二次嘗試、第三次嘗試……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嗓音,“哪位?”
“你好,請問是謝家喬先生嗎?!”
“對,我是,你是誰?”
“我是,我是喬雪寧,您的妹妹出事了!您在國內嗎?可以過來嗎?”
“在哪!地址發給我!”
周韶川還在家中與人玩牌,嘴裏叼着煙,剛打出一個對,電話就響個不停。
工作手機停了,只有私人手機還開着,能通過私人手機打給他的,都是重要的人。
他看了一眼,發現是謝家喬,立刻按下接聽鍵,另外一只手拿着牌,說道:“怎麽了?”
“周韶川!我妹呢!”
“我怎麽知道?”
“去你大爺的!周韶川,我把她交給你,你就這樣對她,她被人綁架了!現在生死未蔔,我告訴你,如果她死了,我跟你沒完!”
聽到這話,周韶川臉色猛地一變,立刻站起身來,“你他媽冷靜點,我現在去找人!”
挂斷電話,立刻就朝着門外走。
身後的兩個女人追上來摟住他的腰,結果被他直接推倒在地,渾身戾氣纏繞,聲音冷厲到極致,“給我滾!”
兩個女人被他這般的狠厲吓到失語。
明明剛才還玩得這麽開心,怎麽說變臉就變臉,而且那模樣要吃人,哪裏還敢上前阻攔?
夜色暗沉,在無人的曠野裏,巨大的螺旋槳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喬雪寧擡頭望去,就看見一架直升飛機從天空中慢慢下降,巨大的風力将周圍的草叢壓彎,最終停在了不遠處的草地上。
而謝家喬一身黑色西裝從直升飛機裏走了下來,身後跟着無數個身穿黑色西裝、身強力壯的男人。
他握着拐杖快速走過來,抓着已經跌坐在地上、六神無主的喬雪寧,喊道:“音音呢?”
“在,在裏面……”喬雪寧顫抖的舉起手,指着緊閉的大門。
謝家喬使了使眼色,幾個男人立刻沖上去,一腳就踹開了大門。
他快速走上前,就看見烏煙瘴氣的房間裏,謝疏音被逼到角落,頭發淩亂,右手拿着一根簪子,脖子上、手臂上,有着好幾個血洞,一看就是被簪子戳破的。
她像是一只露出獠牙的野狼,死死的扞衛着自己的領地,寸土不讓。
而謝家喬的到來,也讓她警惕的眼神有了一絲松動。
她慢慢的轉移目光,看向了謝家喬的臉,嘴唇顫抖,似乎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這,輕輕的喊了一句,像是試探,“哥哥?”
“音音!”謝家喬不敢相信謝疏音會變成這幅模樣,立刻就朝着她走過去。
剩餘的幾個年輕人想上前攔着他,全都被闖進來的黑衣人壓倒在地。
一時之間,整個小屋慘叫聲連連。
謝家喬就這麽越過他們,直接走到謝疏音跟前,看着她這幅模樣,心都仿佛在流血。
他慢慢的蹲在她跟前,小心翼翼,“音音?”
聽到謝家喬的呼喚,謝疏音緊緊抓着簪子的手猛然松開,簪子落在地上摔成兩端,她才徹底放松下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哥!”
謝家喬一把抱住她,緊緊抱着,“對不起,哥哥來晚了,讓你受這麽大的委屈。”
謝疏音雙手緊緊抓着謝家喬,靠在他溫暖的懷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哥哥,帶我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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