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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1

第五十一章

清玹的呼吸停了一瞬，有些緊張地迎上了協旸的眸光。

她凝視着他的瞳眸，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閃躲。

可不知為何，她又覺得……

即使她逃得再遠，她也還是逃脫不了他的視線。

清玹将雙手背過身去，重新調整了她的狀态，仔細地打量起協旸的雙眼。

而那靜谧的黑暗，又牽引着她的遐想，一點一點地延展開來。

他這話講的。

無論她說什麽，他都能夠去做嗎。

“你怎麽，忽然間這麽說。”清玹不從容地語塞，準備好的說辭已然被協旸打亂。

“你不是因為需要，才來找我的嗎。”協旸聲調微挑，清冷的反問反倒更讓清玹不知如何是好。

“是需要。”清玹只得沒有主見地點頭，并趁此抹去視野之中協旸的身影。

“你是嫌時間充裕，想一直閑聊下去？”協旸亦拉開與清玹之間的距離，嗓音愈加地沉了下去。

就像，他從未離近她一般。

“才不是！”清玹克制自己的音量，忍住了擡頭看他的想法，“你就這麽急着要跟我分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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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協旸簡短又果決地回她，似是為她與他中間豎起了一道透明的牆。

清玹失去判斷地聞聲擡眸，一雙好看的眼眸流露出蓋不住的失落。

而那失落的盡頭，清楚地映着協旸冷峻的臉孔。

“跟現在的你待在一起，有點危險。”協旸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道，換了個角度觀察清玹的神情。

語畢，清玹再度變得警惕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環視了眼周遭，朝協旸邁近了一小步，輕聲詢問他，“那不如，我們去個安全的地方吧？”

“哪裏。”協旸站在原地，習慣性斂起他的眼睫。

“安玥的寝殿。”清玹的臉上挂起稍顯驕傲的表情，唇邊也勾起淺淺的弧度。

“然後？”協旸俯視着清玹，意味不明的話語跳躍過她的耳邊。

“還能做什麽——”清玹輕拽起協旸的胳膊，腦中有了新的預想，“自然是，聊你想聽的正題。”

到達寝殿附近後，清玹将協旸留在了足以藏身的地方，并獨自走向了安玥的寝殿。

她止步于寝殿門前，神色嚴肅地掃過守在門口的護衛，以命令的語氣對他們說，“你們退下吧，我此刻，一個人也不想見到。”

“那，是否要……”其中的一名護衛猶豫起來，但提議卻被清玹直接打斷。

“我說了，我誰都不想看見。”清玹厲聲一語，眼神中也多了幾分狠勁，“好奇下場的話，你也可以留下。”

“我們這就離開，會保證公主絕對的清淨。”另一名護衛快速作答，并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別磨蹭了，聽不見公主說話嗎。”

沒過多久，幾名護衛從清玹的視野裏消失無蹤。

等他們徹底撤離後，清玹安心地推開了門，獨身一人走進了寝殿。

轉眼間，清玹又來到了一扇窗子的旁邊，由內向外将其迅敏推開。

她默不吭聲地看向窗外，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尋見了協旸的身影。

而後，她若無其事地走向旁側，以防突然有人經過，會對她的行為起疑。

緊接着，她聽見了近乎于無的腳步聲。

是晝影。

清玹挪動了半步，只為确認他的到來。

殊不知，她會在協旸翻窗而入的瞬間，冒失地撞到他的身上。

清玹條件反射地後退一些，卻在擡頭的時刻發現，她仍是離他很近。

“太慢了。”她随便找了個話題掩飾複雜的心情，将方才的失誤推到協旸的身上，“要是被別人瞧見怎麽辦。”

“那便是他該擔心的事了。”協旸漠然地關上窗子，眼裏溜出了一絲殺意。

清玹：“……”

所以，他這是會動手的意思。

可殺人，從來都不在他們的任務當中，不是嗎。

是她将一切想的過于理想了？

清玹遽然間晃了神，眼看着協旸從她的面前經過，卻沒有吐露出一字。

“我在等你。”協旸回過頭來看她，讓她回想起他們在此見面的初衷。

清玹後知後覺地來到協旸身側，分外正經地回應他的話，“我想讓你，幫我打聽一個叫蘭賦泉的地方。”

“就這樣。”協旸稍稍側過頭去，不知是在表達不快還是漠視。

“怎麽可能。”清玹飛快地反駁一語。

“我懷疑。”緘口了片刻後，她微微仰頭，目視起連帶着機關的暗門，“知生石就藏在那道暗門後面。”

協旸順着清玹的視線看去，眸光在靜默的氛圍中黯去。

少頃，他自顧自地“穿”過晦暗，向前幾步後抵達了隐藏于周遭裏的那道暗門。

協旸拔出腰間的劍，将封住暗門“開關”的機關瞬間斬碎，似是早就識出了暗門存在的破綻。

……很好。

看樣子，是不需要她出馬了。

清玹判不出自己是驚，還是喜。

她只是按照以往那般，邁着很輕的步伐追上協旸的身影。

而暗門亦在他們一同邁入內部的剎那，自動地回歸至原位，讓他們置身于密閉的空間中。

清玹并未被關門的動靜吸引，眼瞳中只剩下擺放于正前方，閃爍着光芒的知生石。

果然，她猜測的沒有錯。

知生石真的就在這裏。

離開宗門前，她曾找過守毅峰主，讓他給自己看關于知生石的畫像。

而那畫像上的樣子，與她此刻所見的寶石別無二致。

清玹欣喜地上前，一不小心就超越了協旸。

她毫無顧忌地探出了手，想要觸碰放于臺上的知生石。

然而下一剎，她卻感受設在知生石外的法陣攻擊。

清玹吃痛地收了手，指尖處仍有些許麻酥酥的痛感。

“姍姍來遲”的協旸止步于清玹身旁，神情未改地瞥了她一眼。

轉瞬過後，他将目光聚在知生石上，陰冷的瞳眸被光亮填滿。

“拿到它，一切便結束了。”協旸的嗓音徑直地壓入清玹的心口，讓她原本躁動的心強行冷靜下來。

即便他已身處于光，卻依舊能夠創造新的“漆黑”與“冰冷”。

“也沒結束的那麽完全吧。”清玹試圖打破壓抑的氣氛，稍作揚頭瞟向協旸的側臉，“我還沒換回原來的身體。”

說完，協旸閉口不言地挪動視線，用那張神态過分沉着的臉注視着她。

“于是，我才讓你找到蘭賦泉的。”清玹不問自答地啓唇，又低頭瞧了瞧這具并不屬于她的軀體。

“你怎知，你在找尋的方法有效。”協旸挑起眉頭，似乎并不理解清玹的自信來源。

“當然，是在書上……”清玹說着說着，腦中便閃過了一道靈光。

對了。

書！

她好像在魔界的書上，看到過眼前的這個法陣。

而那本書，她還恰巧帶着身上。

說不是命運的指引，她都不相信。

清玹快速地拿出了放于懷中的書，翻尋着她所需要的那一頁。

然後，她的眼光鎖在了“禦碎陣”的三個字上。

欲破解此陣，唯有施陣者再行破除之術才可。

而施展破除之術後，施術者會獲得保護從而入陣，并觸發存放之物的力量，直至法陣得到解除。

清玹盯着書上的文字，思緒不斷地跑了出來。

施陣者，是指擁有安玥身軀的她，還是靈魂附于她身體的安玥？

又或者，只能是“完整”的安玥。

還有……

清玹略感不安地歪頭，視線繞在簡單的語句上。

知生石的……力量嗎。

這一點，她倒是沒有問過守毅。

不過，應該不會是什麽害人的力量吧。

思及此，清玹的耳邊再次傳來了協旸的話語。

“在猶豫什麽。”協旸走近清玹一點，注意力卻并未在書上。

“沒什麽。”清玹慌亂地合上了書，生怕自己會繼續猶豫不決，“我來試一試，應該能夠破陣。”

她雖是這麽說，但她的焦慮卻肉眼可見。

緊接着，清玹心一橫便阖上了雙眸，照着書上所寫施展破解之術。

頓時，協旸被術法硬生生地推開，而知生石發出的藍色光芒，則是在同一瞬間環住了清玹。

力量觸發之後，她原本如墨一般的腦海，開始湧入一個個無比真實的畫面。

數不清的聲音逐步吞噬她的理智，亦揪住了本就不安分的左胸口。

“你殺了他，我就讓你活下去。”

“好。”

“只有你，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她說她愛我。而我，會相信她。”

“這場戲，你本可以一直演下去。”

“我和你只是恰巧走了一路，卻終究不是一路人。”

“那便等等看，看你跟我——誰會更萬劫不複。”

“倒是個不錯的提議，可我……”

最終，利劍穿過胸膛，放任暈開的血液染紅一雙眼眸。

聲音停止的一刻，烈火燃燒了起來，将眼裏的一切盡數吞沒。

雙眸緊閉的清玹蹙起眉來，仿佛也置身于那片火海當中。

她将頭埋得更低了些，卻還是抵不住頭痛欲裂的感覺。

就在她想要退卻，整個人被畫面所支配的時候，她感到有人牽住了她的手，似是希望替她承受所有傷痛一般。

“別怕。”她的世界裏又一次迎來了聲音。

一種雖不溫暖，卻又讓她想依靠的聲音。

誰？

是誰在說話。

清玹的眉頭舒展開來，腦海漸漸地變成空無一物又蒼白的模樣。

随即，她的右手倏忽間一空，不再擁有支撐與溫存。

對此，內心無法平靜的清玹睜開了雙眸，尋找起已經消逝的事物。

直到她将收回光芒的知生石納入眸底，她才清醒了過來。

法陣，解除了。

而她殘存的那些觸動，也該适可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