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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四十六章

虞滢收好了銅板後, 也開始縫接邊角布料。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虞滢與伏危對視了一眼,然後才問:“誰呀?”

門外的人許久未說話, 虞滢一下子就猜到是誰了,她拿起油燈去開門。

開了門後,果然看見小伏寧站在了門外。

出去上茅房的溫杏發現女兒出來了,她連忙跟了過來,溫聲哄道:“太晚了,別打擾到小嬸嬸了,與阿娘回去睡覺好不好?”

伏寧卻是跑進了屋中, 直接朝着竹床跑了過去。

她站在床外睜着大眼, 與看着自己的小叔相視了一眼後, 徑直脫了鞋子爬上了床, 再從小叔身上爬了過去,然後端端正正的躺到了中間。

伏危:……

虞滢:……

親娘:……

幾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虞滢回過神來, 轉頭看向有些焦急的大嫂, 說道:“大嫂大兄帶着倆個孩子睡,睡得也不舒服, 不如就讓寧寧在這屋子裏睡吧。”

溫杏猶豫了一下才輕點了點頭, 抱歉的說:“打擾到弟婦了。”

想了想, 又說:“我和大郎去采石場的時候,寧寧才那麽點大,也不怎麽記得我們, 現在肯定覺得我們陌生, 自然會害怕。”

虞滢點頭:“我知道的, 這段時日就先讓她在我這屋裏睡吧,等對大兄大嫂熟悉後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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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杏聞言, 一雙撲閃的杏眼中頓時露出感激之意:“弟婦你真的太好了。”

虞滢笑了笑,然後讓大嫂回去休息。

送走大嫂後,虞滢關上房門,轉身走回了床榻旁。

見小嬸嬸走了過來,小伏寧怕被送回去,立刻閉上了雙眼。

虞滢見此,與伏危相視了一眼,二人都忍俊不禁一笑。

虞滢複而坐回原來的位置,與小伏寧說:“小嬸嬸不趕你回去,安心在這睡吧。”

聽到這話,小姑娘濃密的睫毛才微微顫動,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無辜地望着小嬸嬸。

調養了一個多月,小姑娘已經是肉眼可見的發生了變化,膚色白了三四個度,且因凹陷的臉頰長了肉後,一雙大眼睛就更好看了。

虞滢見她這模樣可愛,不禁往裏側傾身,伸手卻捏了捏她的臉頰。

伏危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呼吸微微一滞。

她雖沒有觸碰到自己,但垂落的衣裳卻是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身上,與他的衣服緊貼到了一塊。

伏寧對着小嬸嬸綻開了笑意。

與她阿娘一樣,臉頰旁都有一個小小的梨渦,一笑就會露出來,可人得很。

虞滢收回了手,溫聲與她道:“你先睡,小嬸嬸要做完針線活後再睡。”

伏寧點了點頭,然後拉上被衾蓋到了自己的小肚肚上面,乖巧地閉上了雙眼。

虞滢見她睡了,然後才繼續忙着手上的活。

她從邊角的布料中挑選了最大塊,顏色也一樣的布料。

邊角料最大的也就是半尺。

找到布料後,她複而看了眼窗戶。琢磨了一下,起身走到了窗戶後邊,用手大概丈量了一下窗戶的尺寸。

伏危見她如此,便知她要做簾子。

虞滢丈量了窗戶的大小後,又回來剪裁了一塊素色的麻布。

上下兩片靛青色的布料,就中間一片長片的透光素色布料。挂上去後,白日既能透光也能透風,晚上開着窗戶也能防一下蚊蟲,遠比草簾要來得實用。

做到一半的時候,伏危把她所需尺寸的兩個枕頭套子做好了。許是太過專注,伏危覺得雙眼略有不适。

他擡起頭,發現她也還在做着簾子。

轉頭望了眼燈油快燃盡,火苗微弱的燭火,思忖了片刻,收回目光後,便伸手把她手上的布料拿了過來。

虞滢專心的做着針線活時,手中的布料忽然被拿走了,愣了一下後,眼神不解地看向伏危。

伏危把布料放入了小簸箕中,低聲道:“明日我躺着也是躺着,不若讓我來做,現在為了這麽一塊簾子而熬壞了雙眼,得不償失,先休息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虞滢還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眼睛又酸又澀。

她本就是學醫的,以前格外注重養生,現在就算是生活條件跟不上了,她也不想為了生活而熬壞了身體。

打了個哈欠後,她應了聲:“好。”

随後她也上了床,入了最裏側的位置。

虞滢一開始是想睡在外邊的,但想到伏危雙腿不便,平日還有挪進來挪出去洗漱和吃飯,很不方便,她也就沒換位置。

虞滢有些累,躺下後拉了一角被衾蓋在了自己的身上,再而摟住了雖瘦但骨頭還是軟乎乎的伏寧,調整了舒适的睡姿後就閉上了雙眸。

伏危微微側頭,餘光見她閉上了雙目,才側臉望了一眼裏側的妻子與侄女。

目光逐漸柔和。

片刻後,他收回了目光,吹熄了燭火後,把油燈放到了地上,也躺了下來。

終于可以睡一張大床了,雖然竹床略硬,可也比狹窄的禾稈床要舒适得多。

虞滢睡得正沉的時候,忽然一聲哭嚎聲把她給吵醒了。

“伏家的毒婦害我呀!”

虞滢與伏危都一瞬清醒。

屋中昏暗,但從窗戶草簾縫隙間,隐約有從外邊透入的微弱曦光,外邊天色微亮,大概卯時的時辰。

屋外繼續傳來叫罵聲:“伏家餘氏下毒害人性命,老天爺你快開開眼把這餘六娘給收了,別讓她害人了。”

這聲音像是在籬笆門外傳來的,好像是翠蘭嬸的聲音。

伏寧也被吓醒了,有些害怕地鑽入了小嬸嬸的懷中,虞滢察覺到她害怕,忙摟着她輕拍了拍。

外邊的咒罵聲依舊,伏危道:“一會大兄會出去處理,莫要理會。”

虞滢想了想,随而道:“我還是起來出去瞧一瞧吧,不然等霍衙差來了,看着她那慘狀,弱者便由我變成了她。”

伏危把油燈摸了起來,用打火石點亮了還有些許燈油的油燈。

有了些許光亮夠,伏危才言:“霍衙差今日會到陵水村找翠蘭嬸問話,那麽在霍衙差來之前把這事鬧大,最好鬧得整個陵水村,或是鄰村都知曉了。人一多議論這事,最後霍衙差來解決了,雲縣也會聽到風聲,這時對你只有好處并無害處,至于弱者……”

伏危思索了一下,說:“她說你下毒,只要讓所有人都認為這是誣陷,最後誰是弱者,還說不定。”

虞滢剛回來與伏危在屋中沒說完的話,就是他所言的這般。

他們的想法再次不謀而和。

她斟酌了一下,說道:“那再等她多罵幾句,等人多一些我再出去。”

話音剛落,隔壁屋子似乎開了門。

應是大兄出來了。

虞滢想了想,也下了床,摟了摟長發,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繼而用荊釵固定住後,朝着窗戶走去,微微掀開了草簾。

外邊天色光亮微弱,但也可大概看明白是個什麽情況。

籬笆外的地上,坐着一個略為壯碩的婦人,不用猜想也知道是翠蘭嬸。

隐約間,虞滢看到遠處有三三兩兩的人影站在樹下,想是看熱鬧的村民。

那翠蘭嬸的罵聲依舊不斷:“我要是死了,我就要你們整個伏家都陪葬!”

虞滢準備出去時,伏寧也下了床,抓着小嬸嬸的衣裳,顯然怕小嬸嬸被欺負,不想讓小嬸嬸出去。

虞滢低頭與伏寧說:“寧寧的阿爹很厲害的,翠蘭嬸不敢怎麽樣,寧寧待在屋子裏頭等小嬸,小嬸去把翠蘭嬸趕跑再回來。”

伏寧還是不肯松手,虞滢繼而道:“小嬸不出去的話,會被別人說閑話的……不然寧寧就在門口看着,一有危險,小嬸就跑回來,好不好?”

伏寧聽到那句“會被人說閑話”的話,想起自己被說是個賠錢啞巴,還是個拖油瓶的話時,她那會心裏就很難受很難受,小嬸嬸要是被說閑話的話,肯定也很難受。

猶豫了一下,她松開了小嬸嬸的衣服。

虞滢呼了一口氣,打開房門,正要出去的時候,一根竹棍遞到了手邊。

虞滢低頭一看,便看到是伏寧遞給她的。

虞滢笑了笑,然後接了過去,走出了屋子。

站在屋子外頭的溫杏拉着伏安,看到弟婦也出來了,連忙喊道:“弟婦你別過去,那翠蘭嬸像是瘋了,她會傷着你的!”

院外,伏震走到了籬笆門前,沉着臉色看向翠蘭嬸,聲音帶着怒意:“你要是繼續無理取鬧,別怪我不客氣。”

“你最好別客氣,反正我都要死了,大不了我就撞死在你們伏家,讓你們伏家不得安寧。”

虞滢走了過去,翠蘭嬸看到了她,全是血絲的雙眼一瞪,驀然站起要上前。

伏震眸色一變,厲聲道:“敢踏進一步,不管是不是婦孺,我照打不誤!”

雖然嘴上說着活不成了,要一頭撞死在伏家的翠蘭嬸,到底還是怕死的。

翠蘭嬸兩宿癢得睡不着,她覺着自己快死了,所以才會一氣之下跑來了伏家哭嚎。

時下被這伏家大郎一喝,她到底還是慫了,只敢在籬笆外威脅:“餘六娘你這毒婦,你好歹毒的心腸呀,我不過是說了你幾句,你就要我的性命,你要是不給我解毒,我就把你告到縣衙去!”

虞滢冷眼瞧了眼翠蘭嬸那張撓得全是血痕,甚是觸目驚心的臉,再而掃了一眼不遠處越來越多瞧熱鬧的村民。

這時,大嫂也緊張地小跑了過來,雖然害怕,但還是握緊了小拳頭站在虞滢的身前半步。

虞滢心頭一暖,大嫂雖膽子小,但卻依舊是擋在了她的身前,就好似方才的小伏寧一樣。

不僅是大嫂,就是伏安與羅氏都出來了,一家人都站在虞滢的身旁,在給她撐腰。

虞滢輕輕撥開了大嫂,上前一步。

她冷聲反問翠蘭嬸:“只是說了幾句嗎?”

複而擲地有聲的道:“若是換成那些個性子軟弱的小娘子,早已被你編排得自尋短見了。你說的那些話,大家夥可都是聽見了的,他們可不是聾子!”

看熱鬧的村民聽到這話,不禁與身旁的人說道:“翠蘭嬸那嘴确實是碎,前幾日就聽到她編排伏家的餘娘子,說的話可難聽了,說餘娘子偷人說得煞有其事一般。”

“那伏家的餘娘子分明是去了采石場贖人,她左一句偷漢子,右一句跟漢子跑了,這不妥妥的就是誣陷,想要人死麽?”

虞滢又重聲道:“而且你說我下毒,證據呢?”

翠蘭嬸尖叫道:“還要什麽證據,我從你們伏家離開後就渾身發癢,不是你下毒還能是誰?!”

虞滢輕嗤一笑:“你要誣陷我也要找個像樣一些的理由,前日就在這個院子裏,大家夥可是看着的,我連碰都沒碰你,你更是連伏家的一口水都沒喝,我如何給你下毒?”

翠蘭嬸聞言,愣了愣,撓着臉急聲道:“那定然是你在我家水缸裏下了毒!”

虞滢一笑:“我在你家水缸裏下了毒,那為何只有你一人這個樣,其他人卻沒事?”

虞滢反問這話時,何叔何嬸也聞聲趕了過來,看到翠蘭嬸的模樣也是吓了一跳。

何嬸緩了過來,立即罵道:“好你個翠蘭,你是想陷害餘娘子想瘋了吧?!先是誣陷編排餘娘子有茍且,現在又來誣陷餘娘子給你下毒,餘娘子到底怎麽了你,至于讓你這麽想讓她身敗名裂!?”

有了何嬸的話,虞滢也接口問:“是呀,我也想知道我哪裏得罪翠蘭嬸了,以至于讓翠蘭嬸你這麽誣陷我?”

翠蘭嬸一愣,仔細想了想,理由只是她看這餘六娘不順眼,想看她吃癟。

但實話斷然是不能說的,她辯解道:“我哪裏對她有什麽意見?只是她三天兩頭就神神秘秘的去玉縣,還失蹤了幾日,換做別人都會像我這麽想的。”

有人聽到翠蘭嬸的話,連忙反駁:“翠蘭嬸你自己心髒,看人也是髒的,分明是你自己亂說話,我們可都沒這麽說過,可別把我們拖下水,”

虞滢也道:“我似乎沒有責任告訴你,我的去向,再者這些都不能成為你編排誣陷人的理由。”

翠蘭嬸那張爛臉有些挂不住,撓了又撓後,實在是受不了了,也不罵了,直接哀求道:“那算是我錯了成不成?你快給我解毒,你就是讓我跪下都行!”

虞滢沉下了臉色,佯裝愠怒:“我沒有做過的事,怎給你解毒?再說了,你有時間來誣陷我給你下毒,你怎沒有時間去尋個大夫瞧瞧,有沒有中毒,一瞧不就清楚了?說不定也早就治好了。”

翠蘭嬸原本一口咬定是她下的毒,自然不會去尋大夫浪費銀錢。

“我不管,就是你給我下的毒,你要是不給我解毒,我和你沒完。”才哀求了一會,翠蘭嬸又露出了真面目。

旁人一聽,直呼好家夥,這明晃晃的是賴上人家了。

都知道翠蘭嬸是個厚臉皮的潑婦,卻不想竟然厚臉皮到了這個程度。

虞滢沉默了一下,懷疑道:“我瞧着你這些症狀倒不像是中毒,而是沾上了什麽讓人發癢的野草,你莫不是為了訛我,故意讓自己中毒的?”

翠蘭嬸瞪大了雙眼,氣得差些一口氣沒順上來:“我把我自己害成這副鬼樣子,可能嗎!?”

虞滢好笑道:“你左右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我害的你,你又沒有任何證據。沒有證據卻也還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這根據難不成就是因為你誣陷我,打了我家侄兒,覺得我會報複你?”

“不然呢!?”翠蘭嬸高聲道。

虞滢一笑,而後緩緩的說:“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确實不打算把這事揭過。”

聞言,翠蘭嬸喊道:“大家夥仔細聽聽,她這是不打自招了!”

“我并未下毒,但我去了衙門,把你誣陷我的事告到了衙門。”

虞滢的話一出,衆人都愣了,就是翠蘭嬸也愣了。

半晌後,她啐了一聲:“你唬我呢!我才不怕你。餘六娘,我告訴你,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攤上人命了!”

虞滢:“不管你信不信,在晌午之前你若不親自上門道歉,再賠付一百文錢,那麽就等衙差上門吧。”

翠蘭嬸啐了一聲:“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還想要我給你們一百文?我就是真蹲大獄,也絕對不給你一文錢!”

邊罵邊難熬的撓着脖子和臉。

何嬸實在聽不下去,也看不過去了,說:“翠蘭,先不說旁的,你這個樣子,倒像是被蠍子草蟄的,有這閑工夫誣陷餘娘子,你還不如趕緊找一些耩褥草來燒水沐浴,沒準能治好。”

說起蠍子草,昨日看見過翠蘭嬸慘樣的人也大聲道:“還真像是被蠍子草給蟄的,前些時候誰家孩子不也是碰了蠍子草麽,都撓破了臉和手,後來用耩褥草洗了幾遍就好了。”

原本還在懷疑餘六娘給自己下毒的翠蘭嬸,聽着也有些半信半疑了。

她看向餘六娘,兇道:“我先回去試一試,要是還治不好的話,肯定就是你下的毒。”

說着便跑去找耩褥草了,顯然不把虞滢說告衙門的話當一回事。

虞滢還是朝着她的身影喊道:“我是真去了衙門的,我現在也是與你說過了,到時官差上門也怪不了我了。”

有人聞言,半信半疑道:“餘娘子,就算你真告了官,人家衙門也不會當一回事的,你也別折騰了,那翠蘭嬸就是這樣的人,這回就當是被狗咬了。”

一直沒有說話,看着六娘發揮的羅氏開了口,朝那人說道:“哪條狗敢咬我家六娘,看我打不死她!”

虞滢聞言,差些憋不住笑了出來,但好在忍了下來,說道:“我也不是開玩笑的,衙門管不管也與我無關,我只要一個公道。”

說到這,再道:“大家夥還是散了吧,趁着天色還早,回家再歇一歇。”

說罷,看回何叔何嬸:“何叔何嬸你們也不用擔心,那翠蘭嬸惡人自有人會磨她。”

何嬸見她看得開,也放下心了,說道:“別為這麽個長舌婦氣壞了自個的身子。”

虞滢點頭:“我知道的。”

何叔看向羅氏,說:“要是翠蘭嬸再來鬧,直接拿掃帚打走就成。”

羅氏應聲:“她再來鬧事,我可不客氣了。”

衆人看了一場笑話後也就散去了,何叔何嬸也離開了。

人都走了,昨日做了許久針線活的虞滢打了個哈欠,說:“別管翠蘭嬸了,今日沒什麽可忙活的,大兄大嫂回去再睡一會吧,明日也好養精蓄銳的幹活。”

這時伏安忽然道:“小嬸,要是翠蘭嬸下回再來,我也不會讓她再欺負你。”

有了個強壯的父親後,伏安似乎也不怕翠蘭嬸了。

虞滢與他笑了笑:“好,下回你護着我。”

伏安重重地點了頭,拍着胸脯保證:“下回我保護小嬸!”

伏安又看向阿娘,說道:“我也會保護阿娘的!”

虞滢暗道伏安這孩子無師自通的成了端水大師。

他在這個時候還不忘記阿娘,倒也是個好孩子。

幾人各回了各屋。

虞滢也帶着困意回了屋,伏寧連忙迎了上來。她一把把小姑娘抱了起來,抱回了床上。

伏危看向她,問:“方才何嬸所言用耩褥草真的有用?”

虞滢仔細回憶了一下耩褥草是什麽草藥,想了幾息後,才想起這是蒲公英的別名。

蒲公英屬于堿性草藥,确實有止癢的功效。

因伏寧也在,虞滢沒有明說,只是婉轉的說道:“何嬸說得沒錯,翠蘭嬸确實是中了蠍子草,也叫荨麻的招,是可以用耩褥草來洗,洗個兩三遍就沒什麽問題了。”

最主要的是癢了兩三天,那滲透進皮膚的藥性也淡了,慢慢就不會再癢了,只是前面兩天折磨人而已。

與伏危解釋後,她複而爬回了床上,困乏的說道:“翠蘭嬸口口聲聲說蹲大獄都無所謂,但她就是個欺軟怕硬,貪生怕死的,若真有衙差來了,莫說一百文了,就是兩百文她都會想辦法籌得起來。”

頓了頓,她又說:“聽何叔他們說孫家的銀子都拿捏在翠蘭嬸手中,而且孫家的家境在這陵水村也是除了裏正家後的頭一份,一百文還是能拿得出來的,不過是要刮了她一層肉而已。”

這一百文,只當是給翠蘭嬸的教訓。

伏危知曉她也是斟酌過後才提出的一百文。

給人留一線,沒把人往死路上逼,這樣既然能敲打,也不至于弄出一個至死不休的仇人。

“此番之後,你倒也不用怕宵小……”伏危轉眸望過去,看到她閉眼又睡了過去後,便止住了聲音。

輕笑了笑後,拉上薄衾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舟車勞頓了幾日,昨日還去了一趟雲縣,定是累的。

至于翠蘭嬸來尋麻煩,她似乎絲毫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能否為伏安和自己讨回一個公道。

真是個……

伏危望着她的臉,心中暗暗補充——真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子。

伏危望得失神,直至小侄女轉過頭,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時候,伏危一默。

……

片息後,伏危才裝模作樣的收回了目光,與小侄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輕噓了一聲。

伏寧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轉回頭,窩進小嬸的懷中繼續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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