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青春小鳥
第2章 青春小鳥
程嶼年。
許思祈有幾秒鐘是懵的,她還以為旁邊那個男生跟她一樣是選修這門課的學生,沒想到他居然是助教。
所以他坐第一排,是為了方便跟老師溝通,輔助教學工作。他對自己說:“已經上課五分鐘了”,是在維護課堂秩序?
周圍人都在讨論組隊的事,間或夾雜着“航空…”、“CADC”、“特獎”的低語,但許思祈沒太在意,因為她滿腦子都是。
完了。
搞凰搞到助教頭上了!她這門課是不是得挂了呀?!
等等,追溯下這事件的開端,難道不應該是她究竟為什麽會把不認識的程嶼年當素材嗎?
她到底在哪見過他?她怎麽想不起來。如果對方也不認識她,那這畫他應該也不會覺得是在畫自己吧?只是眼睛有點像?
一連串問號許思祈還沒理順,助教本人已經回到了原位。
或許是對方披上了一層“長者”的外衣,又或許是他給人一種太過端正的感覺,又或許是自覺罪孽深重無臉示人,許思祈左手支着額頭,整個人都往右邊側,仿佛罹患偏頭疼。
就保持着這個姿勢上了剩下的一整節課。
本來想着一下課就抱着書包火速溜走,但沒想有幾個人已經将分好的組員名單交給助教本人。左側圍了人,許思祈又望了望這一排的右邊。
旁邊是一對小情侶,還在座位上打情罵俏。
“你好煩啊。”
“我哪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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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裏都煩,上課幹嘛牽我手?”
“那我就是想牽啊。”
“不許牽!”
“我就牽。”
“你好煩啊!”
“……”
行。
許思祈不知道怎麽想的,但身體在執行“火速離開”這個指令時,完全忽視了相應動作所帶來的系列後果。
她雙手撐着桌面,擡起右腿,跨過,拿書包,然後。
卡住了。
身體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往後扯,右腳一瞬間也沒能夠到地。
許思祈騎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深沉地思考着。
她這是在幹什麽啊?
拿出手機随便刷刷資訊,或者找一個人聊天裝作很忙,等着人家走了不就行嗎,幹嘛一定要翻出去。
哦不,還沒翻出去。
交組員名單的同學一時被她的動作吸引去了目光,小情侶也停下了“你煩你好煩”的對話,齊齊望她。
許思祈讪讪地沖空氣笑,深呼吸,然後看向那根被凳子卡住的紅色肩帶。
她嘗試着拽了拽,但無奈卡的太死,許思祈在心裏嘆了口氣。
一定要她再表演個翻回來嗎?
然而沒等這口氣嘆完,就見一只清瘦骨感的手,随意地撥了下,許思祈身上那股被後拽着的力就兀的消散了。
仿佛伸手摘了片潔白的羽毛。
那只手的主人沒擡眼,只是繼續收着寫有成員名單的小紙條。
許思祈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愣傻,她腦子裏不是滿屏的啊啊啊媽呀好尴尬,而是——
他手好好看,睫毛好長。
翻出去完全是一種機械動作。
等雙腿落地,許思祈才從飄飄然的懸空中回到現實。交成員名單的只剩最後一個人,小情侶也開始收拾東西了。
許思祈抿嘴,她背好書包。在出教室門前,跟助教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他簡單地回了句:“嗯。”
許思祈指甲摳着肩帶,耳廓發紅,出教室前門的動作很快。
窗外是九月的天,雲朵綿軟,樹影碧綠。那抹香芋紫仿佛是一片柔軟的薰衣草,水洗藍像明澈的天空,紅色是燦爛的朝陽。
而她輕靈的似一只被驚到的青春小鳥。
許思祈走的很急,完全沒看見助教本人,對着旁邊的空座位發了會兒呆。
·
周六晚,秋風送爽,操場上人來人往。
許思祈與衆人圍坐在草坪上,正賣力地為“歌手們”做應援。
宴大裏多才多藝的學生很多,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各種大型小型的草坪音樂節或表演。有時會有正式的活動背景板,一閃一閃的星星燈,各種樂器伴奏。
但有時就只是簡單的一個音響,加一支麥。
比如現在。
沒什麽嚴密的組織和流程,幾乎是誰想唱就可以上去。
麥霸們連着唱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歇下了。躁動歡鬧的氣氛難得緩了會兒,有幾個人在笑着互相推搡,似乎在勸着下一個誰上。
“雪寶,你不去嗎?”許思祈笑着,帶着濃濃的鼻音,朝旁邊人問道。
師雪菁小聲道:“不去了吧…”
“害羞?”許思祈調侃道,語調拉得有些長,嗓子有點沙啞:“那真是可惜,他們就沒機會聽見天籁之音咯。”
師雪菁唱歌很好聽的。
有次一起聚餐,師雪菁被人塞過話筒。本以為她不愛唱歌,接兩句就了事,但沒成想,一開口就驚豔了所有人。
但無奈臉皮實在太薄。
許思祈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粘着的草屑,下颚微擡,朝師雪菁道:“等着啊。”
師雪菁愣了一瞬,等女孩笑着接過別人手中的麥克風,她才意識到,許思祈要唱歌。
但她不是感冒了嗎?
許思祈左手拿着手機,刷出深紅色的音樂APP,輸入了一首歌。她眉眼彎彎,倒映着照明燈的光,璀璨明亮的不可思議。
許思祈清了清嗓子,說着謙虛的詞卻沒有一絲怯場,“不好意思,有點兒感冒了哈,辛苦下大家的耳朵了。”
“僅以這首歌,獻給我害羞的寶貝。”
音響裏傳來甜美又缱绻的女聲,一些聽過的觀衆已經開始激動了,一個勁兒“哦!哦!哦!”地歡呼。
「And boy you got me walking side to side
Let them hoes know
I'm talking to ya
See you standing over there with your body
Feeling like I wanna rock with your body」
許思祈頓了下,看着師雪菁被羞的滿臉通紅,笑地用手扶住側腰。
她嗓音本就偏甜,由于感冒,鼻音更是濃厚,完全唱不出這首歌所謂的“色.氣”,但估計也沒多少人一瞬間理解“色”在哪裏。
「And we don't gotta think 'bout nothing
I'ming at ya
Cause I know you got a bad reputation
Doesn't matter cause you give me temptation
And we don't gotta think 'bout nothing」
本身一首很“欲”的歌,被她唱得幹淨又歡快。像是被許思祈的情緒感染,周圍人開始一起打着拍子,剛沉寂下的氣氛又燥熱起來,有些跑步的人甚至停下腳步後眺望。
但到後一段的英文rap,大家跟不上節奏,又靜下來只聽她唱。
只見許思祈一直上揚的聲調被壓沉了些,透出一股難得的輕佻。
她壓了下唇。眉眼垂着——
「This the new style with the fresh type of flow
Wrist icicle, ride dick, bicycle
e true yo, get you this type of blow」
一連串發音标準、不卡詞、律動良好的英文rap直接将觀衆們點燃,有人直呼“牛逼”,還有些人推來搡去,拿出手機點開錄像。
随着最後一句“I got a tricycle”的落下,許思祈還笑着,望向坐在草地上“小臉蠟黃”的師雪菁。
她走到師雪菁面前,半蹲,“這位女同學,有這個榮幸能邀請你給大家唱一首嗎?”
周圍人都在起哄,“唱一首!唱一首!”
師雪菁推脫不過,竟有些破罐子破摔,“那你跟我一起唱!但是...不許唱你那種...少兒不宜的歌。”
少兒不宜四個字被她咬的很輕,只有她們能聽見。
許思祈笑的快肚子痛,“但只有一支麥诶。”
“不管!”
許思祈和師雪菁并排,兩人點了一首不帶一點顏色的、小清新歡快曲:《風吹一夏》。
「風吹過我的頭發,
淋着雨我就站在你家樓下~」
許思祈劃水大師,只唱了一兩句,就把麥遞給師雪菁,自己打開手機閃光燈,就如同捏着熒光棒般在旁邊搖頭晃腦地應援,仿佛一朵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向日葵。
笑容滿盈,等待着陽光雨露。
當師雪菁唱到「你是全場的焦點,月色因你而耀眼」這一句時,許思祈甚至雙手側向一邊,上下伸展,跟模仿“當有人說沒有什麽是完美的,我表示…”的表情包般。
觀衆被逗樂。
劃水劃地太明顯,還被人戲耍,師雪菁嗔怪地看向許思祈,唱了幾段後把麥強行怼她跟前。
許思祈倒也沒推诿,接着就開始唱。
她似乎還嫌這個氛圍還不夠燥,伸出空閑的手,朝一些小姐姐互動,浪蕩的不行,而她們也樂着回應她。
周圍人都在笑,或接詞,或歡呼,燈光映在他們臉上,晚風拂過他們青春的身體,聲音和快樂被送的很遠。
興奮與惬意沖破了一切枷鎖,許思祈只覺得夜晚美妙的仿佛一艘深藍色的巨輪,所有人都在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發生着愛與糾纏,連巨輪劃破的尾流都是一片跳動的白沫。
——如果沒有撞上那座冰山的話。
許思祈的額發被風刮到眼睛,迷了下視線,但她毫不在意地撥弄了弄。
麥換了只手,她朝不遠處的觀衆點了點,聲音啞甜,唱道:
「等着你的出現,
我對你愛愛愛不完——」
她迎着風,莞爾,美若白瓷,燦如野火,食指拇指交叉比心。
五米外站着一個也對自己比心的女生,還在興奮地喊着許思祈的名字,很熟悉,叫蘇玥,上選修課認識的一個朋友。
而她旁邊人,身姿落拓挺拔,眉目英俊冷淡,看上去沒什麽情緒。
幾乎是在對視的那一刻,許思祈只覺得腦海裏電光火石,先前缥缈的東西,砰的一聲落到實地。
她終于知道。
自己在哪見過程嶼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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