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做或不做

第14章 做或不做

“你明明身體不抗拒，嘴上卻總說着不要，朕真是不明白你們的想法。”

寧歸的指尖從他眉眼滑到鼻尖，再滑到嘴唇，她将唇湊近他的，以一種親吻的姿勢。

“是不是人都喜歡這麽口是心非？明明喜歡卻要否認，明明讨厭卻說喜歡？”

但她沒有吻他，她只是靠近，目光緩緩劃過他的臉，最終慢慢離開。

她垂下眼眸。

“想要的卻要壓抑，不想要的騙自己喜歡，那些權勢地位，就算你得到了又能怎樣呢？不喜歡的依舊不會喜歡，而喜歡的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如果只是因為你的權勢地位所産生的好感，有意義嗎？永遠給自己帶上虛僞的面具，趙恪，你不累嗎？”

趙恪無法回答她。

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什麽喜歡不喜歡。

風流公子最是無情的。

他們動起情來虔誠得幾乎纖塵無暇，可大多數人忽略了，他們動情有多難。

所以他無法回答，喜歡這種東西能不能給他帶來快樂他并不知道，因為他沒有愛過。

他不說話，寧歸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從他身邊離開，坐到桌前，桌上的茶已經變冷了，趙恪鼻尖隐隐聞到一股冷香，和她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她坐在桌前，指尖撫過杯壁，唇邊突然間綻開一個無比莞爾的微笑，眉間卻沒有笑意。

趙恪動了動手指，發現那種麻木的感覺在慢慢消去，他勉強從地上站起，扶着凳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目光一直在看着寧歸，但寧歸只是看着冰冷的杯壁，對他的動作沒有半點反應，像是沒有看見他已經可以動了一樣，只是笑得冰冷。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病？”

她的視線一直看着茶杯，卻冷不丁的說出一句話來，唇邊笑意越來越大。

趙恪的動作頓了一瞬，鬼使神差般，他竟然在她對面重新坐了下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不是離開或者對這位新帝做些什麽，他只是重新坐了下來。

寧歸卻又重複了那句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病？”

趙恪注意到她沒有用‘朕’這個字眼，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總覺得這個少女給他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之前他一度覺得她真的有病，但冷靜下來之後，又發現她無比清醒，世人所不見的清醒。

究竟怎樣的是正常，怎樣的是不尋常，他已分不清楚了，她似乎只是在追求自己所認為的正确。

他沒有回答，寧歸也沒有看他，只是唇邊笑意越來越大。

她說：“沒錯啊，我就是有病。”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趙恪無緣無故突然覺得她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她無比清醒的說着自己有病。

寧歸倒了一杯冷茶，飲下喉嚨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絲苦意，笑意收攏，她終于看向趙恪。

“你離開吧。”

但趙恪并沒有動，他總覺得自己如果

離開将會失去什麽東西。

寧歸握着那只茶杯，臉上沒有了笑意，只剩下虛無缥缈的恍惚。

她看着空氣中不知道什麽地方，但眼神是沒有焦距的。

大概是不自覺的松了力氣，那枚精致的茶杯從她手裏滑落下去，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寧歸卻停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手中杯盞已經落到了地上，她看了一眼，伸手去撿地上的碎片。

趙恪忍不住開口。

“這些事讓宮人們做就可以……”

果然，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寧歸的手指間已經有點點血紅灑在白色的茶杯碎片上，猶如雪地上盛放的紅梅。

但寧歸臉上沒有半點動容，如果不是那些紅色，甚至根本就看不出她受了傷，她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将那些碎片撿起，血液漸漸模糊了碎片邊緣。

趙恪心中突然湧出一種沖動，他快速的将她手裏的碎片拿開，扯過衣袖按住她的傷口，想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寧歸突然抱住了他。

兩個人的動作一下子就僵在了那裏。

“滴，趙恪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40（矛盾的感覺）。”

趙恪有一瞬間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異常劇烈。

但寧歸只是抱着他，沒有任何動作，像是只想要找一個依靠擁抱一會兒，并沒有其他的心情。

聯系之前的事來看，此時他應該馬上推開她，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她根本就是有病！

和一個腦袋有病的人相擁那是怎樣的感覺，他是小王爺趙恪，風流不羁的趙恪，不是哪家的純情小公子。

趙恪腦海裏掠過一連串的想法。

但……身體總是比心要誠實的。

他回抱了她。

“我從前愛過一個人。”

她的聲音響在寂靜的空間裏，不似之前她說自己有個孿生妹妹那樣的悲傷，而是異常平靜，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愛的時候覺得那個人就是一切，是全世界，想象不到今後若是不能相守該是個什麽樣的情景。”

寧歸的臉就貼在他的胸膛，聲音從他心髒的位置響起。

“可今日你看到的我，還不是成為了太玄的新帝麽？還不是掌萬裏江山，還不是被囚在這座皇宮裏孤獨百年麽？”

“愛是個笑話。”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波瀾，但趙恪感覺到她抱着自己的力氣突然大了些。

他并不知道她話中的過往是否真的存在過，但她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如同在說別人的故事，似乎連僞裝也不屑去做，可他卻反而覺得莫名的悲涼。

沒有誰是天生就會這樣的，天生就這樣驚世駭俗，這樣已然不在乎，就像趙小王爺也不是天生就流風浪蕩的，只是不得不成為最後的這樣。

“趙恪。”

他低下頭看着懷裏的人。

“我們在一起吧。”

“什麽？”

他被寧歸

突如其來的話驚得一愣，不知道這又是在說哪一出。

寧歸從他懷裏出來，眼裏依舊平靜無波，面色冷淡。

“深宮寂寞，朕想找個人陪伴。”

趙恪：“……”

怎麽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男寵。

他微微有些緊張，明明心中告訴自己，應該拒絕，寧歸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喜歡他，但幾息過後，他竟從嘴裏說出個“好”字來。

這世間最尊貴的美人，他也沒有什麽吃虧的地方，不是嗎？

在懷着這樣一種不知道是騙別人還是騙自己的心思下，趙恪終于恢複了一些之前鎮定的感覺，唇邊微笑。

趙小王爺勉強找回了一些自信心。

殊不知……龍床君已經在用看小可憐的眼神看他。

人怎麽可以蠢到這種程度呢？

變态宿主前一刻才拿鞭子狠狠的抽過你，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過，居然還敢再相信她的話？

人家随便說兩句你就相信了，還是風流浪蕩的公子哥？這樣的智商也可以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個世界是不是都是弱智啊。

宿主她這次明明連表情都懶得處理了，直接給你個面無表情，這都能信？

寂寞需要人陪？呵呵，她可以找滿一後宮的人來陪好嗎！真是不長記性的男人。

但趙恪并沒有覺得自己被騙了，當然，寧歸也沒有騙他，病嬌從不騙人，她們說的話都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在她們說的那一刻也是真實存在記憶裏的。

今日她選擇撩了趙恪，明日若有更好的人選，她又可以毫無波動的告訴你，随口說說而已啦，因為每一句都是随口說說的，每個決定都是一時興起，嗯，這就是寧歸的真面目。

比如現在龍床君要是問她顧寒是誰，她一定會很真誠的告訴系統君：嗯，貌似是從前給她告過白的人吧，反正不太感興趣。

盡管之前她說的是一起殉情的的愛人。

沒錯，寧歸就是這麽誠實。

這一點，連龍床現在都還不能很好的了解，所以，他才沒有極力的阻止宿主泡男人。

他以為寧歸在很有計劃的攻略，其實她只是在随意的撩人而已，一切，都只是她突然萌發的興趣。

“那我們繼續游戲吧。”

一片恰到好處的氣氛中，寧歸突然又拿起那本書。

“你想選哪個動作？”

趙恪：“……”

……所以說，你剛剛只是在為游戲做鋪墊？

突然有種又被騙了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感覺今年一年的情緒都在今天用完了诶。

趙小王爺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要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剛剛悲傷的樣子還沒收起來，辣眼睛的書已經又擺在他面前了，眼前的少女還一臉認真的要他選動作。

這麽占便宜的事情，他卻有一種自己被占便宜的感覺。

所以……我是做，還是不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