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茶州
第80章 茶州
自從與竹曦再分離,李自牧總是心神不寧。他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待回頭再看時卻又無事發生。
陳信與李自牧一直掉在隊尾,見李自牧總是這樣,他便道:“是不是幾夜沒合眼精神不好?還是為着他的事?”
陳信向來聰明,他口中的“他”便是竹曦。如今兩人是真分開了,還是李自牧不要的竹曦。只是再怎麽看,李自牧這個始作俑者反而更難過些。
李自牧揉了揉眉心,他本不該再為這些事煩憂。大抵是過于勞累的緣故,他總是出神。
“阿曦也算是個大人了,我總不能管他一輩子。”
陳信忍不住咳嗽:“他連将軍都敢打,我看誰也別想管住他。”
不過陳信心道,挨了這兩拳李自牧倒也不算冤枉,他幹的那些好事,讓人想不生氣都難。
去茶州的路不好走,越往西北走,路上的塵沙就越大。他們不得不用布将口鼻蒙住,抵着風前行。
茶州位于昭國西北邊境,說來也是一塊怪地。隆起的山脈将此州分割開來,一半地勢較低,雨水充沛陽光也足夠,故而昭國最好的茶葉都出于此地。
一半地勢較高,山脈阻斷了暖風,故而是遼闊無垠的沙場。能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生長的,出了蓬草也只有一種名為太陽花的植物。
再往北邊就是烏桓人的地盤,他們守着這片遼闊而貧瘠的土地,自然想要更為富庶的茶州作為他們的立身之本。
李自牧習慣了與他們“打交道”,故而也懂得這其中的關竅。烏桓人想過邊境,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是橫跨山脈,一條是繞道往相鄰的蓿州走。
這兩條路無論是哪一條都不是那麽好走的,蓿州毒沼遍地,別說是人了,就連活物都少見。烏桓人就算攻下此地也毫無用處。
可如今他們攻茶州的傳言已然在百姓之間傳得沸沸揚揚。原本駐守在此地的李蘭庭的軍隊得了令,來暫領他們的是李自牧。
李自牧一隊人馬快馬加鞭趕到茶州時,邊護使孫承宗已然出帳迎接。邊地苦寒,安營紮寨是常有的事,就算是有官職的人,也大都随軍而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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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承宗與吳解是老相識了,他也不客套,直接了當地就說出了當務之急——缺兵。
朝廷給了李自牧兩萬兵馬,加上李蘭庭的一萬,以及茶州駐軍五千,總共也只有三萬五千人馬。
孫承宗有苦難言,征兵的事朝廷也準許過,只不過茶州本就人少,願意入伍的也是寥寥無幾。
今年聽聞要打仗,更是無人敢來,除了一些本就無法維持生計的流民願意來軍隊撈點兒軍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孫承宗嘆氣:“截止到今日招了一百五十八人,還都在新兵營裏訓練,只是我看有些人連槍杆子也扛不動,怎麽去打仗?”
“再招,這回朝廷給的軍饷多了,總會有人來。”李自牧轉頭看向吳解,“老吳,叫些識字的,去鎮上。”
李自牧草草咽了兩口幹餅,又馬不停蹄地去招兵。茶州的人對李自牧很有好感,畢竟他年少成名,打贏過西北十三戰,這可絕非是空架子。
聽聞他來了這裏,自然願意聽他一言。不少人聽說入的是李家軍,更是擠破腦袋也想去。原因無他,唯有公平二字。
茶州人被烏桓人殺怕了,也恨透了他們,若是光光為着殺敵,不少人是願意的。只是若是常駐軍或是邊護軍,功業說不準都被上邊搶去了,殺一輩子敵都出不了頭。
如今他們看到了契機,誰不想找到“伯樂”呢?李自牧是位好将領。
一時間有許多人圍過來,争先恐後地往前邊擠。伍祐握着筆杆子,大吼一聲:“誰來!來我這記名!”
衆人紛紛争先恐後地擠到伍祐跟前,一個個的報姓名。
只一個下午的時間,伍祐的記名冊上就有兩百餘人。夕陽西下,人群也漸漸散開,各自回家去了。
李自牧拿過本子翻看,照這個速度,不怕招不滿人。伍祐又最後喊道:“還有人嗎?”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走出一個渾身上下裹着鬥篷的人,看不清面容。他大步走上前,在伍祐面前停下腳步。
伍祐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他問道:“你要從軍?”
那人點點頭。
“叫什麽?籍貫?”
“竹曦,沐州。”
竹曦說着,将兜帽脫下。一頭金栗色的頭發顯露出來,熟悉的面容讓伍祐大吃一驚。
李自牧的視線從冊子上移開,看向來人,眼底也透出一絲震驚。
竹曦還是出現在了茶州!
他到底是如何來的?靠那匹馬?
“你………”李自牧嘆了口氣,原來一路上的幻覺倒還不是假的,竹曦真的跟來了。
他到底想要幹什麽?茶州如此危險,他難道不知道嗎?他知不知道如何保全自身。
竹曦只是換了種方式,李自牧不讓自己跟他,那他來這裏從軍也是一樣的。
“我要從軍,不能嗎?”
伍祐擱下筆,嚴肅道:“你不能從軍。”
不能從軍?哪來的道理!他能殺敵,為何不能上戰場?竹曦暗暗握緊拳頭,沉聲問道:“為什麽?”
打仗不是兒戲。縱然伍祐年紀不大也深谙這個道理。面前的這人就是個将軍的小相好,靠出賣色相活着的人,能有什麽本事。
戰場上,可沒人跟任何人講情面。更何況竹曦身上還留着烏桓血脈,別人避之而不及。
伍祐猛地從座椅上站起身:“這裏是茶州,不是沐州更不是京城,我們殺的是烏桓人,你就和烏桓人一樣!在這裏沒有人會喜歡你,因為你的頭發。”
聽完這話,竹曦抽出自己腰間的刀,衆人以為他要傷人,紛紛後退兩步防備。只有李自牧着急地想要去奪刀,他怕竹曦會自殘。
只是手起刀落間,只有竹曦的長發盡落。
竹曦沒有任何猶豫,割了自己的那頭垂到腳踝的長發,只剩下齊肩的長度。發絲在風中飛揚,為曾經的那抹靓色唱挽歌。
“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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