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8 、白楊少年

第38章 38 、白楊少年

涼風習習的南方小鎮, 既傳送着戀人間的溫柔耳語,也為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提供了片刻喘息。

站在路邊打電話的陶醉, 萬萬沒想到自己駐足的側影, 會落入一雙僅對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眼睛。

“司隊,”不遠處的燒烤攤,忽然想起一道聲音, “我怎麽看那個女人那麽眼熟呢。”

此話一出,旁邊立刻有人語氣戲谑地搭腔:“你小子看見哪個美女不說眼熟。”

“不是,我真的眼熟,讓我想想啊, 我肯定在哪兒見過她。”說着,這個人微微蹙眉, 認真回想了起來,就一會兒的功夫, 便想出了答案,只見他拍了下桌子, 語氣激動, “哦, 對了!我想起來了!她就是當時給枕隊喂面的那個人。”

司韞本來對這個讨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興趣,直到聽到枕隊這兩個字,他才轉身看了過去。

斜對角的路邊, 站着一個女人, 穿着一件水粉色的針織衫,長發随意挽成一個松松發髻, 幾縷碎發垂在臉側, 五官漂亮到驚豔。

月光淡淡一層停泊在她肩頭, 她站在那裏,像黑夜裏盛放的一株海棠,嫋娜娉婷。

這份氣質,獨一無二,旁人太難複刻,因此,雖然沒打過幾次照面,但司韞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認出是誰後,他想都沒想,便起身走了過去。

他凝神的功夫,燒烤攤上的對話一直在繼續:

“喂面條?什麽喂面條?”

“就是當初在南栖,我爸生病在醫院做手術,枕隊過來看望,正好趕上出任務,他就跟我一起去了......”正說着,這個人聲音一頓,看着司韞的身影,不可思議道,“我去,司隊這什麽情況?這咋去找人家去了啊。”

“我的天,可別是三角戀吧......”

“去你的,司隊喜歡他的小青梅。”

Advertisement

陶醉一心撲在電話上,對這樣的注目渾然不知,直到聽到那邊有人叫了枕風眠一聲,怕耽誤他的正事,她才依依不舍地挂了電話。

把手機摁滅,正要轉身去找南曉星,忽然,身前斜過來一道黑影。

她頓住腳步,擡眸一看,竟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穿着便裝,劍眉星眸,氣質硬朗桀骜。

她微微一驚,愣了瞬,才看着眼前人,有名有姓地叫了聲:“司韞先生。”

“咱倆之間沒必要這麽客套吧,”司韞浮起嘴角,淡淡一笑,“叫我名字就好。”

“好,司韞,”陶醉改口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這邊實訓,剛結束,跟兄弟們出來吃個飯,你呢?”

“我過來這邊拍節目。”

“有空麽,聊聊。”司韞提議道。

“好啊。”陶醉欣然應允。

那邊的燒烤店太吵鬧,司韞環顧了眼,說:“那邊有個咖啡店,就去那裏吧。”

陶醉:“可以。”

這是晚上,兩個人都沒有點咖啡,而是随意點了兩杯飲品。

點好之後,他們便在靠窗的一個座位,面對面落了座。

“有什麽想問我的抓緊時間問,”司韞說話很直白,“咱倆單獨撞上的幾率可不大,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你怎麽知道我有想問的?”

“因為有些事,枕風眠打死都不會告訴你,當然,我猜你也不會當面問他。”

陶醉驚訝于他讀人心的能力,索性也直來直去:“那我就直問了。”

“嗯。”

“他當時是怎麽受的傷?”

“很抱歉,具體細節不能透露。”司韞只能統而言之的回答,“總之就是在試飛過程中出了一些意外。”

“試飛?”陶醉聽到,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短短兩個字,被她這個最會控制氣息的人,說得踉踉跄跄。

她嘴唇顫抖着,眼眶是在一瞬間濕的。

如果要給“試飛”兩個字下個注釋,那這個詞裏面的“試”或者和大家慣性思維裏的“試”背道而馳。

生活中,我們會經歷各種各樣的試驗,這些試驗的存在,大多數是為了規避風險,而試飛,是直面風險,是制造風險,是主動與風險硬碰硬。

所以,試飛,可以意為:在刀尖上飛行。

為了得到最為完整的資料,包括極端條件下的極值資料,試飛員必須進行難度最高、風險最大的飛行,這其中,包括各種各樣的未知情況和高難度操作。

對比着來說,在實戰過程中,飛行員需要根據實際風險決定操作。

但在試飛這個環節,在不知曉性能邊界和安全極值的情況下,試飛員必須假設自己要面臨所有風險。

只有将所有風險全部提前演練一遍,才能夠得到最為全面和精準的資料。

而其中,就包含着很多被稱為“死亡邊緣”的風險。

稍有不慎,機毀人亡。

可那晚。

那晚,當她觸摸到他的傷口,他只是雲淡風輕地跟她說:“很小的傷,很快就痊愈了。”

她當然沒信。

但她也沒想到,這背後的真實原因竟然會這麽沉重。

這一刻,陶醉感覺自己的喉嚨像被一只大手攥住,又澀又痛,當年失聲的天崩地裂感再次襲來,她重重哽了下喉,開口時嗓音渾濁到不行:“然後呢?”

司韞眸光一沉,語塞了瞬,頓了頓才說:“在ICU裏住了大半個月,才撿了一條命回來。”

陶醉聽到,重重吸了一口氣。

她真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稍微平複了下心情,但開口時,嗓音依然控制不住的顫抖:“這件事,什麽時候發生的?”

問完,陶醉本以為司韞會說一個具體的年份,結果,沒想到他卻給了她一個跟她有關的時間刻度:“你大學畢業那一年。”

陶醉猛然一驚。

司韞在這份沉默的空白裏,添上一句:“沒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是他一生之憾。”

這份遺憾,不只是因為他缺席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也不只是因為他錯過了他原本計劃表白的時間。

他最大的遺憾,在于他們從那天起開始失聯。

然後,一失聯,就是這麽多年。

而此刻的陶醉,在得知了當年的真相之後,再無心力去安放自己的苦難。

雖然,命運也在那年,對她施加了最為殘酷的考驗。

但她現在的心,只盛得下他。

她不禁開始自問:為什麽自己要那麽脆弱。

為什麽,那個時候的自己,沒有陪在他身邊。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替他承受這一切。

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無力,她坐在那裏,也不說話,任憑眼淚無聲地落。

這種狀态,真的會讓你相信: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人,願意将所愛之人的苦難代為受之。

司韞好像在這一刻,才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當年平平無奇的她,能讓他這個天之驕子念念不忘這麽多年。

牆壁上的時鐘随着她安靜的哭聲靜靜搖擺,直到咖啡店閉館。

司韞把她送回酒店,路上,他不想讓氣氛太傷感,找着話題跟她聊天:“你跟他一起出過遠門嗎?”

陶醉沒反應過來,用氣音細若游絲地“嗯?”一了聲,才道:“上次一起回了京溪。”

“怎麽回的?”

“坐高鐵。”

“知道他為什麽不坐飛機嗎?”

“......現在知道了。”她如鲠在喉道。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就對高空産生了巨大陰影,坐飛機時會心悸。”司韞盡量平靜地說道,刻意忽略那些他為重返藍天做出的艱辛努力,“所以,以後想跟他約會或旅游,盡量別提太遠的地兒,要不我怕他這個一根筋的戀愛腦真的會跟你一起去。”

陶醉在他這番話裏捕捉到一個意外的名詞:“戀愛腦?”

看到她茫然的神情,司韞心想枕風眠也是真能瞞,忍不住笑着說:“默默喜歡了你十一年,男朋友的權利不敢享,男朋友的義務倒是付出了不少,這還不算戀愛腦?”

十一年?

聽到這個時間跨度,陶醉腦子嗡的一聲,頃刻間炸開了一束煙花。

默默喜歡了她十一年,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吧?”司韞說。

“什麽?”

“想跟你當好朋友只是說辭,而且還是他深思熟慮的說辭,其實,他很早就喜歡你了。”

陶醉徹底懵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聽司韞說。

“跟你當朋友,是他想了很多天,才想出的折中之策。”

“他當然可以告白,但他知道那不是個好時機,知道那時候表白肯定會對你造成困擾。”

“但他又不想讓你風華正茂的年紀裏,懷揣着暗戀的苦澀長大。”

“所以他才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

“他知道你暗戀他。”

“他也知道你的小心思,知道那時的你,跟他站在一起,會自卑、會敏感、會局促,會覺得自己不配。”

“所以,他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地陪伴你,這樣,就不會讓你有任何的心理負擔,陪着你長大。”

“等你蛻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他再等你,心甘情願、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站在他身邊。”

陶醉靜靜聽着,忽然覺得她忽略的、那些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細枝末節,開始漸漸連成一片。

“陶醉,我要是敢在他面前說一句你的不是,我跟他的情意估計也就到頭了,但我還是要說,”但臨了,司韞還是把話落得很婉轉,“在愛情方面,你很幸運。”

——沒有經歷過暗戀的苦澀,便無縫銜接了甜蜜的時刻。

請別怪他,此刻明顯偏心自己老友的說辭。

因為他是單視角,看到的都是枕風眠對她單方面的付出。

他不會忘記,京溪到臨川将近七百公裏的距離,某人一來一回便跑了四年。

每次還都不是空手去,都要拿點東西。

不是用電影拓寬她的眼界,就是用音樂豐富她的涵養。

再加上那年,枕與闊下鄉支教,頭部媒體的首席記者,對她的功課親自輔導,才讓她從閉塞鄉村,一躍考上省重點高中,然後,一步步圓了自己考上傳媒領域頂尖學府的夢。

被朝大播音專業錄取有多難,司韞不會不知道,裏面多的是許知意這樣的天之驕女。

所以,面前這個女孩,在司韞看來,實在是太過幸運。

那天,陶醉在接受采訪時說:“暗戀不苦,那是我人生,最有力量的一段追逐。”

在當今這樣一個以苦澀為主旋律的暗戀文市場,她之所以能說出與市場主流逆向而行的論調,都是因為他。

他們之間的故事,說來,太來日方長。

陶醉回首,最先想起的,是他們在一起之後,他曾經問過她:“跟我做朋友好,還是跟我談戀愛好?”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這一問,是別有用心。

可是,不對的啊。

那時的她,明明那麽普通,那麽平凡,那麽不起眼。

到現在,她都找不出一個理由,去為他的喜歡安一個可靠的論據。

她在浩瀚的記憶裏尋來尋去,将無關的東西删删減減,結果最後找出的,全是他喜歡她的良苦用心。

是他的卡林巴,是他的露天電影,是他耐心糾正她的英文發音。

是無人相信她能破繭成蝶時,他送給她的那首既為她保全了自尊、又予她無限力量的童趣詩歌:“南瓜不說話,默默成長着。”

是她在懷疑自我時,他送給她的那句:“你生來就是乘風破浪的船,而非随波逐流的帆。”

是他在她藝考前,冒着大雪送來的那句:“如果冬夜寒冷,請相信,瑞雪兆豐年。”

除此之外,還有太多。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是想以好朋友的身份,堂堂正正地陪在她身邊。

等她破繭成蝶,等她從平凡蛻變成耀眼,最後,等她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

——不再膽怯,心甘情願。

思及此,陶醉忽然想起那個夏夜,他彈着吉他,對她深情款款地唱:“兩個人相互輝映,光芒勝過夜晚繁星。”

原來,這份喜歡,在那麽早的時候就埋下了根。

只不過,她現在才讀懂。

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在重逢後,才喜歡上了成長後的自己。

但沒想到,在她還不甚優秀的時期,他就喜歡上了自己。

時至今日,陶醉才終于明白,原來他多年前的那句應答,根本不是随口一說,而是有意為之。

也正是那句話,成為了她對暗戀這份情感,認知的轉折。

從那以後,她不再拘泥于酸澀的小心情,而是将目光,筆直投向了廣闊的大天地。

那是她考入重點高中後的一個傍晚,高考大省的重點高中,可謂是高手雲集。

第一次月考過後,她看着成績單,壓力倍增,覺得未來好遠,和他的差距也好大,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于是她忍不住和閨蜜傾訴了一句:“暗戀是勇敢者的對手戲,可惜我是個膽小鬼。”

結果,沒想到這句話被他無意聽到。

然後,他挑選了一個狀似無意的時刻,用一句脫口而出的話,徹底推翻了她心中的茫茫顧慮與不安。

他站在那片以青春為名的盛大黃昏裏,對她的暗戀下了一個不一樣的定義:

“陶醉。”

“暗戀是勇敢者的對手戲,也是膽小鬼的逆風局。”

請你逆風而行。

我在未來等你。

作者有話說:

暗戀是勇敢者的對手戲,也是膽小鬼的逆風局。

請你逆風而行,我在未來等你。

——枕風眠

刀我別用枕風眠。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