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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即便是此刻與對方四目相對,舒橋竟然也并不确定,他那三個字邀請的對象究竟是不是自己。
因為與音色一樣。
那個人有着她熟悉的長相。
和完全陌生的氣質。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舒橋帶着怔忡停在原地,黑色的傘布上不均勻地落下連綿雨聲,像是某種催促。
但商時舟并沒有再說什麽。
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他膚色冷白,眉眼很深,眉目之間似帶着淡淡的恹色,是極英俊鋒利的亞洲長相,偏偏那雙眼是灰藍色的。
灰比藍更多。
是源于他外祖母那邊的高加索血統。
那雙眼裏映出舒橋的影子,連帶着她的輪廓都帶了一層陰郁卻清澈的暗。
像舒橋背後濛濛的湖色。
也像此刻天色灰白。
雙向單行道被堵住,無數車輛在他身後排成了霓虹幻影般的長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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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給這些色彩沖刷出了一層虛幻。
這樣的商時舟,對舒橋來說,太過陌生。
陌生與虛幻交疊,舒橋忍不住用指甲戳了掌心,在痛裏尋找真實。
“這位先生。”一道聲音突兀響起,陳樂意清了清嗓子:“或許方才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您産生了誤會,但我和我的女朋友只是在鬧別扭而已,您……”
陳樂意的想法很簡單。
他認為對方不過是一時好心,所以才停下來詢問舒橋是否需要幫助。
——否則,若是舒橋與這樣身份的人相識,又怎麽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好。”舒橋的聲音卻驀地打斷了他之後的話語。
陳樂意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她這個字是什麽意思。
便見駕駛席的車門馬車式開啓,全手工皮鞋毫不在意地踩在了水漬中,男人接過舒橋手裏有些狼藉的行李箱,輕巧随意地塞進了後備箱。
陳樂意的眼皮跳了跳。
無他,行李箱上的水漬足以将後備箱下的那一塊嬌嫩純皮變得斑駁泥濘。
但顯然,開車的那個男人對此毫不在意。
眼看舒橋竟是真的要上車,陳樂意有一種煮熟的鴨子飛了的荒唐感覺。
他忍不住再上前兩步,竟是直接按住了車門!
“這位先生,可能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她不是什麽好……”
雨中,那些實在難聽的話語變得斷斷續續。
舒橋輕輕皺了皺眉。
商時舟的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好似什麽都沒聽到。
他的手指修長,這樣拉開車門搭在上面的時候,與金屬和皮質碰撞出了奇異的舒展和力量感,舒橋忍不住在上車前多看了一眼。
似是注意到了她目光的停頓,商時舟俯身為她關門的動作也遲了那麽一兩秒。
然後才隔絕了一切外界的聲音。
雨打濕了一些他的額發。
也讓他的肩頭沾染了比布料色澤更深的水漬。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在回到另一側時,掃了一眼陳樂意扣在車門上的手。
那一眼很淡,沒什麽情緒。
但陳樂意卻被懾到,下意識松開了手,甚至後退了半步。
最後落入他耳中的,是比方才更平淡的三個字。
“表不錯。”
車門合閉,凝滞的街道重新開始流轉成動線。
直到那輛車連尾燈都徹底消失在視線裏。
陳樂意的臉色極差,也極難堪。
他當然明白那人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撞表不可怕。
誰假誰尴尬。
*
車裏很安靜。
一首法語歌從音響裏飄了出來。
旋律很冷清,又帶了點奇特的怪誕。
舒橋輔修過一小段時間法語,已經忘了大半,倒退到了只能看懂菜單的水平。
但她此刻思緒雜亂,渾身緊繃,只能裝作聚精會神傾聽的模樣,佯做鎮定。
如此,竟是真的被她硬生生聽出了第一句歌詞的意思。
[J\'aime quand tu joues dans le noir.]
——我在黑暗中愛你。
舒橋的心莫名一抖,不敢再認真聽。
她想側頭看他一眼,目光卻終究還是落在了自己手指上,再落在自己濡濕的裙邊。
終究是不太體面的再遇。
舒橋斟酌片刻,終于開口。
“謝謝你為我解圍。”她的聲音在車內這樣的狹小空間裏,縱使僵硬,也顯得莫名缱绻——更何況是道謝這樣的事情。
商時舟低低“嗯”了一聲,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舒橋未曾料到他這麽輕描淡寫,她頓了頓,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報了個地址,再補充一句:“就在前面不遠,我……”
恰逢紅燈。
商時舟微微側頭看過來,輕輕佻了挑眉,眼中帶了些莫名的意味,并沒有打斷她。
舒橋不明所以,心底微微一跳,甚至回想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話,自覺并沒有什麽問題,這才硬着頭皮說了下去:“我就住在那邊。”
末了,她又再次重複:“謝謝你。”
車裏有很淡的香氣。
淺淡,冷清,還帶着綠意。
是紫羅蘭葉的味道。
從舒橋的聲音落下來,到紅燈轉綠的間隙裏,商時舟的目光一直都沒有收回去。
舒橋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卻分辨不清其中的溫度。
她幾次想要顯得坦然地與對方對視,但不等她終于側頭,商時舟已經轉開了視線。
紅燈跳轉到了綠燈。
車重新向前的幾乎同時,商時舟突地笑了一聲:“是嗎?”
舒橋幾乎是本能地鎖緊了手指。
但商時舟竟然沒有再說什麽。
雨幕将窗外的風景割開,博登湖的岸線在每個路口浮凸,再隐沒在建築之後。
舒橋的恍惚感更重。
曾幾何時,商時舟的油門從來都踩到底,哪裏有過現在這樣的三十碼的車速?
下車的時候,舒橋接過商時舟遞來的行李箱,才剛悄然松了口氣。
便聽對方倏而開口:“等等。”
舒橋幾乎是僵硬地停住腳步。
她頭頂的雨驟停。
一柄純黑的傘在她頭頂打開,持傘的手與純銀的傘柄一并出現在她視線裏,帶着某種不由分說的意味。
是了,她下車的時候忘記拿傘了。
舒橋下意識接過傘,才要開口,商時舟卻已經折身回了車裏。
甚至沒有給她再說一聲謝謝的機會。
這樣彬彬有禮又疏離的商時舟是她未曾見過的。
仿佛這場相遇真的是萍水相逢的好心貴公子幫助了在異國他鄉造人刁難的落魄女大學生。
舒橋被自己的想像逗笑,卻又覺得實在貼切。
于是這一聲笑就變成了某種自嘲。
舒橋感到陌生,卻也不免有些驚魂未定的慶幸。
——慶幸他沒有深究自己的窘迫,也慶幸這一場讓她難堪的狼狽重逢,結束得毫不拖泥帶水,如她所願。
方才倉促之間,她脫口而出的是這一年多來的居所地址,此刻真的站在熟悉的街景裏,聽着雨落在傘面的聲音,舒橋在短暫的恍惚後,終于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空落。
但她很快就壓下了這樣的情緒。
也好,橋歸橋,路歸路。
就讓意外的相遇只是一場意外。
她低頭準備去拿手機看一眼時間,卻又倏而停下。
傘的手感有點奇怪。
她垂眼看向手裏。
再看到了上面過分耀眼的雙R标志。
舒橋:“……”
這不是她的傘。
本就不輕的傘愈發顯得重若千鈞,舒橋猛地向一側掃去,又哪裏還有方才那臺車的蹤跡。
舒橋不覺得商時舟會回來取傘。
即便這是一柄價值昂貴的勞斯萊斯定制傘也一樣。
但她還是在原地等了足足一刻鐘,直到愈發濃沉的秋意壓得她滿身僵硬。
今天恐怕是沒法再去找房子了,舒橋輕輕嘆了口氣,撐傘拖着箱子向前幾步,拐入了不遠處公寓樓的電梯口,留下身後一路水漬。
畢竟在這裏住了一年多,有相熟的面孔與她打招呼。雖說這處湖邊公寓是一梯一戶,但前兩日她搬出東西的時候,恰在電梯裏遇見了住在樓下的俄羅斯情侶安東尼和列娜。
列娜看着她滲水的裙邊,連呼着“小可憐”,上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又從口袋裏掏了巧克力給她:“你一定度過了糟糕透頂的一天,我奶奶說,再難過的事情,只要吃塊巧克力就都會過去。從那以後,我的身上就一直裝着巧克力。你看,這不是用上了嗎?”
舒橋當着列娜的面掰開巧克力吃了。
“倒也不算糟糕透頂,但确實差的不遠。”她走進電梯,列娜下意識幫她按了四樓,她掃了一眼,沒有多解釋:“謝謝你。”
很快到三樓,列娜沖她揮揮手:“有困難記得随時來找我,我還有很多巧克力。”
電梯門關閉的時候,舒橋才品出了巧克力裏過分醇厚濃郁的伏特加酒味。
酒滲入她的口腔,刺激着她的唇舌,電梯門上倒映出來的那張白皙的臉迅速染上了一片薄紅。
舒橋猛地伸手撐在電梯壁上,從四樓下了電梯,站在了自己清晨才徹底離開的公寓門口。
她有重度酒精過敏,但只是這樣一口的量,縱使是烈酒,只要睡一覺,也就好了。
原本她是打算将行李放在車上,再去尋一間賓館的。
但眼下她的身體狀況并不允許她這樣做。
她意識已經開始被酒精侵蝕了些許,此刻頗為渾渾噩噩地站在那扇被密碼鎖鎖住的門前。
心底有個過分大膽的聲音在慫恿她。
試試吧。
只要密碼還沒換,就說明下一任房主還沒來。
她只是短暫地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就一下,等過敏褪去,她就立刻離開。
而倘若密碼錯誤,她便說是走錯了樓層。
舒橋的內心底還有聲音在阻止她這樣做。
但她的手卻已經鬼使神差地擡了起來,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990220。
門“卡噠”一聲開了。
舒橋盯着那一點門縫,悄然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再喚醒了一點清醒的神智。
她沒有繼續去推開門,而是伸出手,打算重新将門拉上。
酒精誤人。
縱使密碼沒有換,新的房主還沒有來,她也不可以……
她的手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卻從內倏而開了。
舒橋的手指停頓在半空,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麽情況。
她慢半拍地擡起頭,一句道歉卡在嘴邊。
面前的人過分眼熟。
陰影打在商時舟的小半張臉上,讓他的面部線條更加立體,那雙灰藍色的眼在這樣的環境中,本應更灰,卻偏偏透出了幾分喑啞的藍。
他顯然也是剛進門,一只手還停在領結上,将松未松,西裝馬甲的扣子都沒有解開,袖口的藍寶石隐隐停在喉結一側,指間還夾了一只剛剛點燃的煙。
舒橋愕然看着面前的人,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同她對視。
再輕笑一聲。
“這麽着急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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