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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商時舟已經很久沒有過忐忑的情緒了。
尤其是在等人的時候。
昨日那樣的分別, 他不知道舒橋還會不會繼續履約。
她那個性子,又倔又要強,脾氣從來也不小。說不定真的能咬牙打三份工, 回頭将合同的違約金打到他的賬戶裏。
第三次低頭看時間,然後發現表盤上的分針甚至還沒轉過一格的時候, 商時舟唇邊不由得有了一抹些許啞然的笑。
過去這幾年, 從來都只有別人等他。他都快忘了等待是什麽感覺。
但旋即, 他又有些怔然。
他不覺得舒橋或許等過他。
雖然沒有直白地說過一句告別, 甚至連離開都匆匆, 但他始終覺得,以他對舒橋的了解……
她也許會對着空蕩蕩的房子發會兒呆,會哭一場, 但她也會很快就重新啓程。
她從來都是這樣的性格,也應該是這樣的性格。
就像她會平靜地放棄當年的保送名額一樣。不是為了和他一樣,也不是因為什麽少年意氣風發不計後果。而是她從來都知道什麽最适合自己, 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她想要的是他的時候, 便是熱烈坦蕩的盛夏。而當這條路上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便是點燃自己的太陽。
他會像個潦草的秘密一樣,被她深埋。
不是現在,也會随着時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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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都是這麽覺得的。
那些他從柯易和其他地方得知的事情裏, 她也确實是這樣的。
她在向前走。
沒有回頭地向前走。
像她曾經說過的那樣, 她想做外交官, 所以就真的年年都是國際關系學院的前百分之一, 實習也去了相關部門, 一切都一帆風順, 就像是她早已規劃好的那樣。
是的,早已規劃好的, 沒有他的生活。
她也一樣從善如流,過得很好。
追求她的人很多,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多,高考後她上了熱搜的那段時間,甚至連柯易都被約了好幾個飯局,全是他那一個圈子裏的富二代們,只為拿到舒橋的聯系方式。
更不用說在學校裏了。
就連他在康斯坦茨的街頭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不也正在被糾纏不清。
她确實沒有再交過男朋友。
但也從沒有回頭。
商時舟說不出自己是欣慰還是空落,只是将那些有關她的資料都放在他的辦公桌最上面的抽屜裏,上鎖。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她的照片。
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找她。
她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規劃構建的未來。
他闖入過一次已經足夠,又怎麽能重新攪亂這一切。
他不配。
也不能。
直到後來,他突然得知,她研究生轉了專業,還直接申請到了德國。
再到此刻。
商時舟從來都篤定的事情,卻竟然在他這樣的等待裏,變得不那麽确定了起來。
……如果,他是說如果。
如果她當初,也等過他呢?
哪怕只是一個小時。
她是不是……也像他如今此刻這般心中空蕩茫然且無措?
……
這一日比前一天要晴朗許多,天光随着德國秋冬季難見的溫暖一并灑下,天空極藍,像是要将過去的陰霾都一掃而光。
唯獨沒掃商時舟的。
他像是被遺漏的一隅苔藓。
格格不入地生長在陽光之下,像是等待一個被救贖的機會,也像是在自甘被蒸發掉所有水分,等待幹枯再被碾碎。
是救贖還是碾碎,都不在他的掌控中。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直到一道身影落在他面前,舒橋的神色如常,沖他露出了一個公事公辦的笑容。
然後又想起了他昨天說過的話,斂了表情。
她穿了一身休閑西服,長褲包裹着均勻修長的腿,上衣勾勒出腰線,槍灰色襯衣是修身款,脖子上配着一圈珍珠項鏈,但她實在太瘦了,所以修身款也被她穿得有些空蕩,露出一截過分纖細的腕骨。
白得有些刺眼。
商時舟手指動了動,壓住了自己想要去握住那一截腕骨的沖動,再壓住自己心底因為看到了舒橋而湧動的難明。
“今天還是在這裏?”舒橋左右看了一眼,卻并未如前一日那樣看到那些已經有些熟悉的面孔。
商時舟那顆漂浮的心開始慢慢落下,格格不入的苔藓擡頭直視太陽。
“不在這裏。”他看着她,擡手的時候,袖管微擡,露出的腕骨上,依然是那只有些陳舊的表,他垂眸看了一眼時間:“要出差。”
“還要出差?”舒橋完全沒有感受到商時舟有思考片刻,低頭核對自己的日程:“也不是不行……”
“價格另算。”商時舟從善如流加上後半句,然後舒橋的戶頭裏已經多了一千歐:“差旅費。”
對比日薪五百歐,這是非常公道的價格。
向金錢低頭慣了,也變得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舒橋拒絕的話在嘴邊轉了個彎,又繞了回來:“最遲後天傍晚就得結束差旅。”
“好。”商時舟轉身就走:“車票已經買好了,還有半小時,上車。”
舒橋:“啊……啊?”
現在?
是一場出乎舒橋所有計劃打算的旅行。
舒橋知道商時舟有私人飛機。
到了商家如今的權勢地位,沒有才奇怪。之前柯易也有意無意提過一句,說商時舟是從康斯坦茨乘私人飛機直接飛到波恩的。
同理,她在随着商時舟登上火車之前,還以為這一場出行也是先去機場。
但商時舟卻選擇了火車。
當然,商務艙。
舒橋不是沒坐過商務艙,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空蕩蕩只有兩個人的商務艙。
她左右看了看,臉上露出了沒有掩飾的疑惑。
上車前她看了一眼,這是從科隆通往巴黎的列車,從來熙熙攘攘,又怎麽會……
“我包了這一節車廂。”商時舟适時解惑:“本來會有更舒适的班次,但時間對不上,只能委屈一下了。”
舒橋懂了。
接地氣,但沒完全接。
她沒想接那句“委屈一下”的話。
委屈的可能是他商大總裁,不是她舒小秘書。
可能這就是萬惡的資本家吧。
她臉上的神色太過明顯,商時舟光是看都知道她在想什麽,恰逢列車員過來詢問要什麽口味的咖啡,商時舟禮貌道:“一杯冰美式,一杯熱拿鐵,謝謝。”
不是很喜歡這樣,好似自己的口味都被他掌握。
舒橋頭也不擡,故意道:“我也要冰美式。”
商時舟毫無意外地颔首:“冰美式是你的,熱拿鐵是我的。”
舒橋擡頭看他一眼。
“那我改主意了,車廂冷氣太足了,我也要熱拿鐵。”舒橋道。
商時舟勾了勾唇:“看來我還是要喝冰美式了。”
舒橋:“……”
一看到商時舟這股子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勁兒。
就很想找點事兒。
所以她重新看向列車員:“抱歉,我要卡布奇諾,脫脂牛奶,謝謝。”
列車員保持微笑,征求意見地看向商時舟,商時舟靠在椅背上,陽光打落在他的發梢,卻不沾染眉眼:“一杯冰美式,一杯熱拿鐵。”
于是片刻後,兩個人的桌子上,出現了三杯咖啡。
商時舟拎起冰美式,卻并不喝,只是提起來搖了搖裏面的冰塊。
一杯在舒橋眼中味道堪比泔水的冰美式,硬是在商時舟手裏被搖晃出了麥卡倫M威士忌的優雅矜貴。
然後,他先舒橋一步,笑了一聲:“資本家就是這樣,喝一杯,倒一杯。如果你不想資本家浪費,可以幫資本家喝一杯。”
舒橋:“……”
深呼吸。
她确實不喜歡卡布奇諾,更不喜歡脫脂牛奶。
有點憤恨地拿過那杯熱拿鐵,明知這是商時舟給自己的臺階,她順勢而下,但實在下得不情不願,顯得她過分無理取鬧。
落日的餘晖是金色的。
金色散落在歐羅巴的田野,在比利時和盧森堡每一座城市的城牆,也落在三個半小時後到站的塞納河畔。
河邊雕塑下的鴿子載着落日展翅,對游客掉落在地上的薯條不屑一顧,偏愛停落在花神咖啡廳的桌子上,靜待熱氣騰騰的新鮮薯條上桌。
巴黎的晚風比德意志缱绻許多,香榭麗舍的風裏,是法蘭西的馥郁。商時舟穿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他看上去和平時一樣挺拔甚至一絲不茍,但他周身的那股過分冰冷甚至古板的氣息卻好似悄然被法蘭西的浪漫頹靡中和。
兩種氣質在他身上融合,卻并不突兀,就像是一絲不茍裏突然多了一些柔情,實在是讓人側目。
舒橋也不例外。
她本來就不覺得欣賞這個詞不能用在前男友身上。事實上,商時舟無論是外貌還是履歷,都絕對配得上這兩個字。
世界上也沒有人比他更适合。
卻也只是一眼便收回。
下了車後,舒橋已經預料到或許會有一輛回頭率極高的加長林肯抑或勞斯萊斯會靜靜在街邊等待了,卻沒想到自己只猜對了一半。
确實有車在等。
那位面熟且神通廣大的李秘書雙手遞上車鑰匙,低聲與商時舟說着什麽,還順勢拿出了一疊合同,遞過筆。
商時舟垂眸,手中的簽字筆在紙面游走,他一面側耳聽着李秘書的低聲快速的彙報,一面竟然還能分神擡眉,向着舒橋的方向掃了一眼。
那一眼隐秘而快,在觸碰到她的視線時,又帶了點兒仿佛含着鈎子的笑意,旋即回落。
只是等在一側的車,不是什麽那些奢華卻商務的車,而是一臺過于眼熟的斯巴魯impreza。
人群車群川流不息,燦陽将每一道影子拉長,再鍍上一層金燦燦的邊。
舒橋的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商時舟不适合連綿的雨,灰白的天,冷硬的雕塑和那些觥籌交錯的虛僞。
他應該站在這樣的璀璨之下,批上一層燦爛的柔軟。
就像她最初認識他時那樣。
舒橋一直很難将過去她熟識的那個商時舟,與重逢後的商時舟真正聯系起來。
太割裂。
除了那張臉,這兩個人之間好似已經失去了所有聯系。
更甚至,那張臉的線條也比之前更冷峻,哪裏還有彼時的半點痕跡。
但這一刻。
他的衣角被塞納河畔的風吹起的時候,舒橋終于在重逢後如此許久,太過後知後覺地有了一點情緒。
不是在他坐在街邊的勞斯萊斯裏看向她的時候,不是他在夜色裏垂眸看向她眼睛的時候,也不是他從康斯坦茨奔赴波恩只為見她一面的時候。
而是在這個再普通不過的一瞬。
像是塵封許久的汽水,本以為早就已經寡淡平靜,卻在這一刻倏而被開啓,發出了“砰”的一聲。
然後才發現,原來過期汽水的味道,是帶着澀味的甜。
舒橋看着他的側影,突然眼角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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